123.兩軍對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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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奇俠傳!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陳將軍和吳仁興的秘密話題是在摒避著任何第三人進行的,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外麵的人隻能聽到他們鬼鬼祟祟的竊笑聲。林天鴻和沈如月無心理會他們這些身上賦予著官職的人的“運籌帷幄”,他們一直擔心著馬上將有滅頂之災的朋友、親人。陸同章對被支出門外的冷落倒渾不在意,但明顯反感大人們鬼祟的行為和竊笑之聲。他對吳仁興了解不多,把他的行為舉止都當作心中對他形象的塑造,無論什麽形象,都或許就是他該有的樣子,沒什麽奇怪。但他對保有著英雄光輝形象的陳將軍感到可惜,感到失望。馳聘戰場的陳將軍怎麽會跟養尊處優的吳大人產生共鳴呢?陸同章難以理解這種為官之道!
船行進到微山湖水域,陳將軍得到稟報後,又是威嚴霸氣的英雄般的陳將軍了。他拍案而起,意氣風發地下達了命令“加快前進,盡快與大軍匯合。傳令下去,三更造飯,五更進攻,天亮前結束戰鬥!”
陳將軍斬釘截鐵的決斷令陸同章又升起了對他的敬仰,但卻令林天鴻和沈如月加重了恐慌。在他們意境完全不同的目光注視下,威武霸氣的陳將軍和圓潤富態的吳大人一齊走出了氣氛曖昧的房間,來到了威嚴肅穆的甲板上。
陳將軍挺胸昂頭,迎風傲立於船頭,光彩熠熠的虎目龍睛做出最大限度的眺望,放眼所及數不盡的戰船上,是多的無法去數的燈籠、火把,如同天幕閃爍的繁星;將士們盔甲刀槍反射著森嚴的清輝;彈跳的波光水影如同萬頭攢動的金蛇······肅殺之氣已經騷動不安了。此情此境之下,陳將軍豪氣衝鬥,突然詩興大發,左眺片刻又右眺片刻,然後攥著拳頭左右踱步,猛然抬頭,開始了豪邁的吟誦
“ 歲月千年彈指過,風雲變幻英雄多。
金戈鐵馬平叛匪,不遜孫武勝諸葛。”
“好大的口氣!好狂妄的將軍!竟然自負不遜孫武勝諸葛!”林天鴻和沈如月不禁對其側目,同時也更為將要發生的戰爭惶恐生畏。
吳仁興吳大人對陳將軍的詩倍加推崇,拍打著胖乎乎的手掌讚歎“好詩!有氣象!傳聞將軍文武雙全,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佩服,佩服!”他拱起短胳膊小胖手,老貓作揖似的對陳將軍表示佩服之意,一雙水靈靈的眼珠子斜睨向陸同章,意思是希望陸同章來點響應。
陸同章很難為情地擠出敬仰的笑容,幹澀地說“好詩,是好詩!”
“過獎,過獎!”陳將軍開懷大笑,比較謙遜地說“本將軍即興而為、信口胡謅,算不得好詩。哎,聽說吳大人您文采出眾,今日何不也即興來一首?”
“我?不成,不成!”吳仁興擺手搖頭,身上的油脂把他的官服擊打出一輪輪顫悠悠的波浪,好像很謙虛也好像很誠懇地說“下官才疏學淺,不會吟詩,更不敢在將軍您麵前賣弄。將軍您還是不要難為我了!”
“哎?”陳將軍大手一揮,說“隻是吟詩助興,不必太在乎起承轉合,吳大人你就不要推辭了,隨便來一首!”
吳仁興好像經過了深思熟慮,愣了一小會兒,說“既然如此,下官就獻醜謅上幾句,是好是壞,您可要多擔待!”
“你暢所欲言,無須多慮!”陳將軍笑道“咱們這關係,有什麽擔待不擔待的!”
吳仁興裝模作樣地抖了抖衣袖,吃力地背負著僅僅勾指相連的手,邁著四方步伐來回走動著冥思苦想、精心醞釀。走了三個來回,他猛然停下了腳步,麵盆般的大臉上現出久憋通暢的喜悅,輕輕咳嗽了一嗓子,搖頭晃腦地吟道
“四海不寧聖上憂,文武百官無奇謀。
調遣海防龍虎將,談笑風聲定太平。”
林天鴻和沈如月不禁對吳仁興的溜須拍馬詩更為側目。
而陸同章沒等得到任何暗示,就主動送上錦上添花的誇讚“好詩,好詩,非常貼近事實!”他這簡短的讚美之詞可謂是兩邊討到了好,令吳仁興吳大人對自己的文采增大了自信,也令陳將軍加固了龍虎之威的自尊,所以他同時得到了大人和將軍中肯的讚許目光。
陳將軍貴為一軍之帥,終歸不至於太輕浮淺薄,雖然難改與生俱來的豪放和行武帶兵養成的頤指氣使的傲慢,但對一些敏感話題上還是時刻保持戒心的。他對吳仁興貶低百官獨推自己的詩句產生了警惕,一本正色地說“吳大人的文采毋庸置疑,但本將軍可擔不起這麽大的褒揚。運籌帷幄、出謀劃策、調兵遣將可都是聖上的英明決斷,天下太平完全是因為聖上的福澤庇佑,本將軍隻不過是奉聖命盡職責而已!”
吳仁興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立刻把話說的更圓滿了“聖上英明決斷,將軍英勇神武,明君、猛將二者缺一不可!”
陳將軍立刻把話又作了更為圓滿的補充“天下太平,應該是明君、賢臣、猛將三者缺一不可!”
“哎呀!嗨!”吳仁興激動的捶手頓足,無比由衷懇切地表示讚同“對,對,對!將軍您說的太好了!”
在陳將軍和吳仁興誌趣相投的暢懷大笑聲中,心中彷徨的沈如月望著遠光近火發出了來自心底的一聲幽歎,並無意識地也吟出了近乎於詩句的慨歎
“一步踏錯終身錯,知錯回頭路已絕。
但願佛祖能保佑,姐妹餘生日還多。”
林天鴻握住沈如月冰冷的手,看著她淚光閃爍的眼睛,安慰道“造化弄人,陰差陽錯,這都是不得已的。您也別太擔心,進攻的時候我盡量搶到前麵,希望能幫他們逃過這一劫!”
沈如月猛地抓緊了林天鴻的手,聲音低沉而又堅決地說“我也要去,我不能遵守對陸大人的承諾!”
林天鴻歎了口氣,說“我想你去不去結果都應該差不多,還是不要給陸大人惹麻煩了!”
··········
白蓮教總壇大殿內,教主靈兒呆呆地坐在輝煌的有些萎靡的蓮台寶座上,麵對著台下一大群神色木然的各舵、各旗統領,似乎高瞻遠矚,也似乎六神無主。林青塵在蓮台與人群之間的空蕩處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匆匆地轉來轉去,偉岸的身軀顯示出焦灼、憤怒、暴戾、抗爭的氣息。他忽然停住了急促的腳步,轉身對著麵無表情的屬下吼道“再去打探,雷堂主到了沒有?”
林青塵雖然沒指明道姓命誰去打探,但“再”字已經具體到人。一個神情幹練、身姿靈活的年輕人嗓音洪亮的答了一個“是”,輕捷迅速地跑出了大殿。然後林青塵又具體地指著一個人,再次下達命令“你去到各崗哨統計,官兵有多少戰船?多少兵馬?”
那個小夥子也聲音響亮地答了個“是”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林青塵背著手又開始轉圈,轉了兩圈停下又說“冷堂主,帶人再去檢查一下葦塘、荷田裏的機關暗器,千萬不要出現差錯!”
冷月隱以絕對單純下屬對上司的口吻回應了林青塵大公無私的命令,義無反顧地去了。
林青塵又對一個中年漢子問道“劉壇主,各地分壇支援的人手來了多少?”
劉壇主的神情很不樂觀,說“這兩日隻有百餘人趁夜色潛水而來,其餘的······音訊不通。”
林青塵氣的跺腳罵了一聲娘,皺眉沉思了一陣,說“大家不用怕官兵,咱們布下了那麽多機關暗器,還有那麽多水雷,他們打不進來。劉壇主,您馬上帶人去把火藥水雷全部裝括掛弦,官兵若敢輕舉妄動,把他們炸倒湖裏喂魚。”
劉壇主答應一聲,行色匆匆的去安排了。
林青塵雖然很自信地安撫了屬下,但他自己卻憂心更重,又背著手開始了螞蟻爬圈般的踱步,竭慮籌謀,苦思良策。
過了許久,派去打探敵情的小夥子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了,帶回來了令人不安的更加確切的最新情報“啟稟教主,據外圍防線數據,圍攻總壇官兵兩萬餘眾,戰船近千艘,另外還有許多雜亂的江湖人物也來相助官兵,現在已經把咱們總壇包圍的水泄不通、飛鳥難進。”
蓮台寶座上的教主靈兒被這一惡訊震驚的駭然失色,非常惶恐地顫聲問道“這······這可怎麽辦?我算上夥夫雜役也不到萬人,怎麽跟官兵對抗?林堂主,青塵,這該怎麽辦啊?”
林青塵深吸了一口氣,英俊的麵孔現出陰沉的堅毅冷酷,說“你不要驚慌,我們內外布下了三重機關,他們想打進來沒那麽容易。等到雷星率東州餘部一到,我們至少又要多數千人,內外夾擊、裏應外合,未必不能衝出去。隻要過了眼前這一關,我們立刻召集各地教眾,揭竿而起,殺上京城,我要十倍、百倍、千倍地討還血債!”
“可是就怕過不了眼前這一關啊!”教主靈兒竟然說出了非常消極的話,並流出了受驚小姑娘般的眼淚。
“你是怎麽說話的!”林青塵勃然大怒,對著高高在上教主靈兒吼道“你是教主,萬眾之首,大敵當前怎麽能先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教主靈兒羞愧地低下了頭,流著淚,撫摸著小腹自說自語“我不想做教主,不想做萬眾之首,我隻求能挨過這一難,以後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在大敵當前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候,心急如焚的林青塵對教主靈兒這種毫無誌氣的小婦人之言厭煩透頂,毫不顧及明麵上的彼此身份了,當著眾多屬下的麵,指著哭哭啼啼的靈兒喝道“不許哭,咬緊牙給我挺過這一關,以後想怎麽樣隨你便!”
靈兒立刻止住了哭泣,並且臉上拿捏出僵硬的堅強表情。她意識到自己的確太不像話了,在這麽重要的時候,自己幫不上心愛的男人的忙,怎麽還能拖他的後腿呢!
這時,殿門外滾滾撲進來一陣雷鳴之聲,遠天處火光閃爍升騰,傳來不絕的爆炸聲響。
偽裝的堅強畢竟難以使人處變不驚,靈兒驚慌地問“怎麽爆炸了?官兵怎麽悄無聲息地就衝破了葦塘的機關?”
林青塵對此也很納悶,想到殿外了解情況,在門口與匆匆跑來匯報的探子撞在了一起,他一腳把那小夥子踹出門外,踹的滾到了十三級台階下,喝道“怎麽回事?慌什麽?”
那小夥子被踹的、摔的暈頭轉向,爬起來就磕頭,發現磕反了方向,急忙又轉屁股調頭,說“是雷堂主!雷堂主來了,從官兵後麵炸開了血路,這會兒正在短兵相接,殺在了一塊。”
“噢!哈哈!好啊!雷堂主真乃及時雨也!”林青塵精神大振,誌氣重生,說道“快傳令下去,各壇、各舵所有統領,準備出戰,接應雷堂主,殺退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