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計劃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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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奇俠傳!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已經可以看到漕幫攢動的人影了,林天鴻和沈如月放慢了腳步,混跡到人群裏,準備靠近到一定的位置後隱藏起來。百多人的散亂隊伍,任再熟悉的人也不會認出他們。一直到了距離最前麵的陸同章約五十步遠的時候,看到前麵沒有東西可以遮擋了,林天鴻和沈如月才閃身躲到了一尊大石頭後麵。
為了使暗中掠陣的林天鴻和沈如月能夠通觀全局,崔家勇士們心照不宣地自動斜著列開陣容,與漕幫的隊列組成曖昧的雁翅對峙隊列。
沒人注意到這刻意的布局,連明察秋毫、斷案如神的陸同章也沒發現可疑。
崔成先跟陸同章見禮問好,又禮貌性的與漕幫三堂主點頭示意,說了聲“久違了!”
對於崔成打過的招呼,漕幫三堂主反應不一。飛虎堂堂主杜飛虎點頭說了聲“樂意恭候!”玄武堂堂主朱清玄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輕薄的下巴一扭,唇齒間吐出了一個字“且!”朱雀堂堂主武金鳳則比較刻薄尖酸“知道來晚了還那麽磨嘰!打吧!”
崔成經曆了家中的諸多不幸,已經變得沉穩多了,接掌家業、娶親後更是變得深沉而有涵養了,完全不屑於理會刁鑽潑辣的武金鳳,把目光再次轉向了中立裁判陸同章,等他重申規則、宣布下文。但林霽遙卻對武金鳳的不禮貌態度反應特別激烈,杏眼對上了武金鳳的鳳目,針尖對麥芒似的以眼神無聲地切磋起來。
陸同章往雙方陣營中間一站,鄭重地說“你們雙方都已到齊,有什麽話事先言明,如果沒有,就按約定施行了。”他向左右雙方各掃了一眼,見沒人要發言,又接著說“既然你們沒什麽意見,那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按十天前約定,今天比武決鬥後,你們雙方的紛爭必須徹底結束。如果漕幫得勝,飛龍鏢局就要任由漕幫車馬承運,不得阻攔,也不得幹擾其接單攬貨;如果崔家贏了,漕幫就要退守運河,不得在旱路上驅車運輸。”
待陸同章說完,崔成咬釘嚼鐵地說“謹遵約定,輸贏認命!”
杜飛虎回望了己方陣營一眼,笑了笑,大氣磅礴地說“贏之我幸,輸之我命!我們漕幫守約踐諾,絕不反悔!”
“哎!老杜,我的好大哥哎!”武金鳳好像渾身發癢似的咯咯笑了起來,說“你這話說的可沒什麽底氣啊!就憑妹妹的武功,都還有誌在必勝的信心呢,你怎麽軟啦吧唧的呢?你說的話可遠不如你身上的肉硬啊!”
武金鳳的話音剛落,早就把心凝成鐵的林霽遙立即以唇槍舌劍反擊,往前走上一步,指著武金鳳喝道“你那花拳繡腿能強到哪裏去,你憑什麽誌在必勝?你的話倒的確硬得過你身上一掄掄的肉,不單硬,還臭,太臭了!”
林霽遙的罵風完全是激憤下隨了武金鳳的風格,根本就沒考慮到她那有下流之意的話外音。林霽遙不覺什麽,但讓與之關係親密的崔成和薛剛非常尷尬。陸同章和杜飛虎也窘迫的不好拿捏表情了。
聽到妻子的不當言語,崔成雖覺尷尬,但心裏不是生氣,而是憐惜、心疼。心知妻子與江湖老手武金鳳鬥嘴是絕對不是對手的,他急忙說“遙妹你回來,不要作口舌之爭!”
一旦與武金鳳發生了口角,可還真不好罷休。鳳眼倒豎、柳眉哆嗦的武金鳳本來已於極短暫的時間裏挑選了儲存的不堪詞匯裏最不堪的話反唇相譏,但聽到崔成稱呼妻子的“遙妹”,立刻感覺抓住了惡毒的破綻。她決定歪曲崔成的話移花接木、鬥轉星移、以彼製彼,沒有比這樣的反擊更有力量的了。武金鳳竟然又渾身哆嗦著笑了,還笑的別具風情,搔首弄姿地說“我當你這小娘們兒是什麽人呢!原來是個“窯”妹兒!可真是八方來財啊,場子都出到荒郊野外了!而且還傍上了崔府的崔莊主,嗬嗬······姑奶奶我自愧不如啊!”
武金鳳的毒舌立刻激怒了很多人。
“你!”崔成嗖一聲拔出了寶劍,怒指武金鳳,恨不得一劍把她削成兩半。
崔成一拔劍,崔家所有人都拔出了兵器。漕幫的人也緊跟著亮起了家夥。
火拚一觸即發。
“住手,誰都不許妄動!”陸同章猛地把鋼槍往地上一戳,喝道“你們雙方都在江湖上威名遠播,出爾反爾可有失大家風範,還是冷靜下來按約定解決吧!”
杜飛虎歎了口氣,歉意地看了看咬著牙跟流眼淚的崔夫人,對武金鳳說“鳳妹,你就不能管住你的嘴嗎!”
“嗯?哼!”武金鳳不禁對杜飛虎心生怨言,說“好,那我就跟她手上見高低。這第一場由我來打!”她怒氣衝衝地拔出妖嬈苗條的寶劍,指著林霽遙喝道“你敢不敢代崔家打頭陣?打的話報上名來,不打滾一邊哭去!”
“打!”林霽遙利落地抹了把眼淚,利索地拔出寶劍,噌地蹦了出去,大行家似的挽了個劍花,喝道“姑奶奶姓林,名霽遙,乃是崔家莊莊主明媒正娶的夫人。你這野婆娘是哪個窯子裏跑出來的?給姑奶奶報上名來!”
林霽遙的上場打亂了崔家的計劃,但此時已經不能更改了,近處的崔成和遠處的林天鴻都做好了防止意外的準備。崔成蓄勢待發,時刻準備著於妻子危險之時撲身相救。林天鴻拿起了腳下的一塊石頭,準備著於不得已時給武金鳳來一下。
武金鳳姿色武功在女人行列都算得上頭籌,在男人堆裏周旋了半輩子,玩弄過虛情假意,也動過真心實意,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經曆過明媒正娶,連做妾的名分都沒落著。她不在乎林霽遙罵她是“那個窯子裏跑出來的”,反正自己其實和窯子裏的女人也差不多,往後也沒從良的打算,就這麽著吧。林霽遙“明媒正娶的夫人”像利劍一樣刺痛了她的心,她很羨慕那些明媒正娶做新娘的女人,但此時對林霽遙卻是無法比擬的嫉妒和恨。她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齒,恨恨地說了句“那就讓崔莊主給你風光大葬吧!”緊接著出手了。
林霽遙出嫁後陪夫君練劍還是大有進步的,開始幾招泰山劍法施展的中規中矩,倒把武金鳳給暫時唬住了。
武金鳳的漕幫堂主可不全是用肉體換來的,真功夫和真見識還是有的。她摸不準對方武功到底如何,但知道泰山劍法的嚴謹度和後續性很強,便抑製住心中的羨慕、嫉妒、恨,穩住了心神試探著進招。十幾招之後,她發現林霽遙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不禁得意了,說“我還以為有什麽真本事呢!原來是隻紙糊的母老虎啊!”看到林霽遙根本沒什麽殺傷力,她倒不再急於下毒手了,而是逼迫著林霽遙一次又一次地狼狽出醜。
林霽遙被逼的手忙腳亂,心中又氣又怕又著急。手上打不過,嘴上可不吃虧,一邊躲閃格擋,一邊大聲叫嚷“你這壞婆娘也不過是隻草紮的土雞,狂妄什麽?要是犯到姑奶奶手裏,姑奶奶拔光你的雞毛,掏光你的雞蛋,把你扔到狗窩裏喂狗!”
武金鳳一向自比鳳凰,而且是嫵媚多情的狂熱心腸,漕幫年長的人都陽奉陰違地稱她鳳妹,年輕的都不懷好意地叫她鳳姐或鳳姑,年少的就幹脆油嘴滑舌地喊她鳳奶奶。這“土雞”的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都覺得新鮮刺激,細一品味,倒還真有深意。漕幫的很多人都被敵對陣營中女子別出新裁的罵語給帶動起情緒,想笑,但沒人敢真的笑出來,都強忍著硬憋著。
妻子現在的狀態和口不遮攔的話語實在有辱視聽,崔成又氣又心疼,大聲說“別打了,這局我們輸了!”
武金鳳可不是想打贏一局那麽簡單,非但不住手,反而出手更狠辣了。
林霽遙倒是真的想脫身退出,但已經身不由己了。
陸同章往前走了走,說“武堂主住手吧,崔莊主已經認輸了這一局!”
杜飛虎也往前靠近,說“鳳妹別打了!”
武金鳳已經聽不進任何人的勸阻。她幾乎氣瘋了,精心修整的眉毛戧立起來了,昨夜熬紅的眼珠子閃著火花,厚施粉黛的麵孔鐵青泛白,像一隻殺氣騰騰的鬥雞。用可以咬碎石頭的狠辣口吻喝道“老娘不殺你就不姓武!”撩劍斜挑,扯開了一串血珠。
林霽遙腿上中劍,慌亂地擋了一劍,被震出去一丈遠,摔在了地上。
武金鳳緊接著乘勢追殺,“公雞展翅”似的飛天而起,“烏鴉搶食”似的飛撲而下,劍指林霽遙,麵目決絕狠辣。
林天鴻心中一驚,手中運力準備“以石擊雞”,卻聽到暴雷般一聲斷喝“住手!”緊接著有三條猛虎蛟龍般的身影迅如閃電般掠了出去。一聲金鐵交鳴的響聲中,人影迅速交錯,即爾分開。情形明朗了,血濺當場的危險解除了。武金鳳被掀翻了出去,落地一個踉蹌,像剛下完蛋的老母鴨一樣蹣蹣跚跚地退了好幾步,隻感到手臂發麻,卻沒弄明白到底是誰震開了她的劍。她愣愣地打量著剛才出手的三個男人。陸同章和杜飛虎沒什麽好看的,主要是在看崔成。
崔成的劍躺在地上,他的夫人躺在他的懷裏,他像舐犢的母性巨獸一樣擁攔著嬌弱的妻子,盯著妻子腿上流血的傷口,心疼地問“疼的厲害嗎?”
“不疼!”林霽遙搖了搖頭,愧疚地說“對不起,成哥,我輸了,輸的還那麽慘!”
“不怪你!”崔成柔聲安慰妻子“隻要你沒事就好!”
武金鳳可以真切感覺、體會到崔成夫婦二人眼神、舉止中那種真摯懇切的、相互之間的柔情愛憐。那種情感是她一直追求而卻一直沒有得到過的,她隻得到過純粹男女之間的肌膚親切和肉體歡悅。與心愛的男人歡愛時,即便她投入了全部身心和靈魂,但得到的依然隻是對方欲望的發泄和偽飾的激情,這是她人生的悲哀,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痛。她太羨慕這對年輕的夫婦了,他們還那麽年輕,還有那麽多那麽美好的時間。而自己卻永遠也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了。她又癢又酥的心隨著悲涼念頭的產生而變異了,再次產生恨意。恨崔成夫婦溫情相對,恨自己癡情難換真心,恨老天對自己不公······她把恨怒的劍指向了杜飛虎“你為什麽攔我?”其實她並不確定是不是杜飛虎格開了她那一劍,但她隻能對同一條船上混飯吃的老大哥杜飛虎發火。因為崔成對妻子的溫柔擊垮了她的自信;陸同章正氣凜然的姿態讓她心中怯懼。
陸同章代替杜飛虎回答了武金鳳的質問“今日決鬥隻分勝負輸贏,不可傷及人命,武堂主你已經贏了,退下去吧!”
“是她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武金鳳不忿地蹙眉冷對陸同章。
“算了吧,鳳姐!”一直在顧影自戀的朱清玄歪腔娘調地說“你已經傷了崔莊主的心頭肉了,就別再耽誤時間了!退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