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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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許嘉樂訂的午夜航班時間本身就很緊張,所以趕到機場的時候,就馬上開始辦登記手續了。
他一路上給王小山又打了兩個電話,但王小山都沒接,隻是給他簡短地回了一句:手機快沒電了,等會到醫院充下電馬上打給你。
他還沒死心,又給付小羽的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也始終都沒有被接聽,當然這也不意外,王小山大概在這種情況下,也忘了可以接付小羽的電話的事。
整個辦手續和過安檢的兩個多小時,許嘉樂都在一種近乎是恍惚的狀態,倒還勉強記得也給許朗打了電話,也沒說太詳細,隻是說自己有急事要趕去越南一趟,讓許朗多留意南逸的狀況,順便幫他照看一下夏安。
除去這僅剩的一絲理智,他已經來不及想自己此時的行動意味著什麽,滿腦子剩下的隻是——
付小羽發高燒了。
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信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發高燒,不知道現在的付小羽情況如何,這一個又一個的未知比任何事都要折磨人。
許嘉樂捏著護照,麵色蒼白地隨著人們排隊登機。
而精神上,他就像是被上了發條,隻能機械地在腦中反複進行可怕的猜測和設想,哪怕隻是想象,都已經使他坐在座位上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又過了一會,王小山的電話終於打來了。
“喂?小山?”
電話鈴一聲都沒響完,許嘉樂就已經接了起來。
“許哥……”王小山估計之前也一直在折騰,說話時還有點喘:“我這邊剛忙完,剛把付總在醫院安頓好,語言稍微有點費勁,折騰了半天。”
“他現在怎麽樣?怎麽會突然高燒?”
“靠,許哥,你別說——”王小山估計也是有點激動,罕見地罵了句髒話:“我剛還真覺得你是不是有點神經過敏了,結果沒想到你這麽緊張是對的。付總剛在醫院驗了血,結果出來了發現是他媽的登革熱,要是讓他一直燒著,搞不好還真有危險。”
“登革熱?”
許嘉樂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來。
隨著這三個字脫口而出,他忽然也一下子為什麽他剛才那會就開始莫名地神經緊繃了。
東南亞氣候炎熱,再加上有時候雨水頻繁,氣候上特別適合伊蚊繁殖。
之前他因為教授的田野調查來過兩三次越南,其中就有一次,一塊的一名法國學生被蚊子叮了之後得了登革熱,燒得很厲害,血小板都降低了,還在醫院待了三四天。
而付小羽之前也在群裏提起過自己被蚊子咬了。
雖然即使是剛才擔心的時候,許嘉樂也不可能馬上根據這些把一切理順,可是所有他特意留意過的信息都在他腦子裏組成了他的潛意識。
是他的潛意識,讓他的心在還沒有邏輯和理性支撐的情況下,就已經先一步揪了起來。
“那他、他情況嚴重嗎?血小板怎麽樣?”
許嘉樂焦急地問,他看著空姐在一排一排地檢查,知道自己馬上就得給手機開飛行模式了。
“目前來看還行,血小板水平也正常。”王小山說:“剛才醫生說,發現得早沒什麽事。而且現階段付總隻是發燒和肌肉酸痛,沒有牙齦出血和嚴重嘔吐什麽的,所以判斷不是重症。就是確實是高燒得有點脫水了,所以要在醫院先輸下液,觀察一晚上。”
“好,我知道了。”許嘉樂也實在沒法再和王小山多聊了,隻最後匆匆說了一句:“你記得把醫院名發給我一下。”
掛斷電話之後,許嘉樂才發現自己的手掌裏都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虛汗,可幸好——
不是重症。
不是重症,就意味著起碼沒什麽大危險。
本來好像可以鬆一口氣的,可是整個五小時的航程,許嘉樂卻還是連眼睛都沒闔上,就這麽生生挨到了越南。
越南還是天蒙蒙亮的清晨,許嘉樂一整晚沒睡,可是卻好像也說不上困。
在急迫地想要見到付小羽的願望下,睡覺的需求、連帶著疲憊的感覺,好像都短暫地從他身上消失了。
飛機降落之後,他幾乎是排在第一個下了飛機,又連托運行李都沒有,所以就這麽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衝向落地簽的櫃台。
可他越著急,就越感覺命運都像是在和他開玩笑似的。
大概是之前有另一班航班剛剛抵達不久,這麽一大清早的,落地簽的櫃台前麵竟然就已經排了不少人,顯然都是在等著辦理落地簽證。
操。
許嘉樂死死地捏著護照站在人堆後麵,這麽一眼望過去,他真的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因為鬱悶而吐血了。
可他根本別無選擇,隻能先排上號放了個加急請求,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繼續給王小山打了兩個電話,然而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早了,對方也並沒有第一時間接聽。
就這樣,許嘉樂在焦躁中等待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王小山才終於打回來了。
“喂許哥,不好意思我一夜沒怎麽睡,剛才眯了一會。”小助理的聲音顯然也很疲憊,低聲說:“你也別太擔心,付總和我還在醫院,但他現在已經退燒了,看起來應該沒什麽事了,的確是輕症。”
“退燒了……退燒了就好。”許嘉樂用手扶住額頭,靠在機場的塑料座椅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小山,我現在就在胡誌明機場,很快就過去。”
“什麽?!”
坐在病床邊的王小山聽到這句話仿佛一下子清醒了,猛地抬高了音調:“許哥你、你到越南了?”
他說完這句話才剛意識到不對,可是已經晚了,病床上的付小羽已經轉頭看向了他。
omega退了燒,臉色憔悴且蒼白,也因此更顯得一雙圓圓的眼睛比平時顯得還要大一些,這樣怔怔地看過來時,睫毛也一顫一顫的。
“付總,”王小山捂著電話不讓那邊的許嘉樂聽到動靜,小心翼翼地問道:“許哥……啊不許總也來越南了,你要和他說句話嗎?”
付小羽沉默了一會,最終輕輕搖了搖頭。
……
許嘉樂在機場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等他終於辦好所有手續出了關,再風塵仆仆地打車趕到醫院時已經十點了。
王小山路上給他發了房間號,上午的醫院頗為擁擠,走廊裏有不少當地人在走動和交談,許嘉樂一路順著指示牌找了過去,繞了一會兒才總算找到了付小羽住著的病房。
病房的門是關著的,但是那扇很大的玻璃窗的窗簾隻拉上了一小半。
因此,許嘉樂能隱約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付小羽的半個身子,而站在病床身邊的還有三個人,分別是王小山,一位醫生,還有……溫淮軒。
醫生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可以看得出來,裏麵的氛圍大概不是那麽凝重。
而溫淮軒此時正側對著門外的許嘉樂,他和王小山和分別醫生說了幾句話之後,又走得離病床更近了一些,很關切地彎下腰對著床上的付小羽說了點什麽。
周圍還是很嘈雜,許嘉樂一個人站在烏央烏央的走道上,感覺自己依稀是被路過的人撞了一下,可是卻遲鈍地仍然站在原地。
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他在這一刻的失落。
玻璃窗裏麵是付小羽、溫淮軒、王小山還有醫生。
同樣一扇玻璃窗上也倒映出了站在病房外麵的他自己——
一個胡子拉碴、頭發淩亂的許嘉樂。
這一幕那麽荒誕。
模糊的他在玻璃窗裏看起來,像是與裏麵的人處於同樣的平麵,可是實際上卻又徹底被隔絕在外。
那一刻,許嘉樂忽然想到,上一次他想要來越南找付小羽的時候,他的簽證還沒有過期,可卻偏偏沒有成行。
而這一次,當他真的為了付小羽連夜飛來越南的時候,簽證恰巧過期了。而他第一個衝進機場想辦落地簽,就偏偏櫃台也罕見地在清晨擠滿了人,他不得不被困在在機場幹等了兩個小時。
隻差這兩個小時,僅僅隻差這兩個小時。
最先趕來陪伴付小羽的人,就變成了溫淮軒。
生活是真的本該這麽荒誕?
還是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懲罰。
就在這個時候,正對著玻璃窗的王小山一抬頭,看到了許嘉樂之後,馬上一邊揮手說著什麽一邊往外走,而溫淮軒轉頭看過來之後,也跟在王小山身後走了出來。
“許總。”溫淮軒跟他握了個手,上下地打量了許嘉樂兩眼,抬起眉毛:“你這是……連夜飛過來的?”
“你好。”許嘉樂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打了個招呼。
溫淮軒臉上放大的驚訝,當然更加能讓他不適地感覺到了自己此時的存在是多麽的不合時宜。
“我跟醫生聊了一下,他們這邊登革熱是挺常見的疾病,所以一般輕症的話也不用太大驚小怪。付總燒是已經退了,也沒什麽其他的症狀,估計再觀察個一兩天就出院了,你也別太擔心了。”
溫淮軒見許嘉樂不怎麽開口,便很快就轉換了話題,又補了一句說:“不過他現在還是有點累,剛才說了想再睡一會。我正好有點事要辦一下,要離開半個小時,小山你還是多留意著點付總。”
“嗯,放心。”
王小山臉上還掛著黑眼圈,但還是馬上點了點頭,等溫淮軒走了之後,他才看著許嘉樂低聲開口道:“許哥,你還沒吃飯吧?要不你先去吃點東西,我看你也挺累的樣子?”
“沒事,我不餓。”許嘉樂搖了搖頭:“你等我一下。”
他不等王小山回答,就跑到醫院外麵買了好幾瓶鮮榨的果汁帶了回來。
許嘉樂多少算是有過經驗的,知道得登革熱的時候,補水特別重要,所以可以多準備些新鮮果汁和湯。
等他拎著好幾瓶鮮榨果汁回來的時候,才重新敲了下病房的門,對著裏麵的王小山啞聲問道:“付小羽睡著了嗎?我……我能進去看看他嗎?我給他買了幾瓶果汁,等他醒了讓他多喝一點。”
他這句有些試探的問句,其實多多少少也是因為感覺到了王小山的態度有些微妙。
王小山看了一眼他和他手裏的果汁,遲疑了一下,終於輕聲說:“好。”
許嘉樂獲得了準許,躊躇地輕輕吸了一口氣,才走進了空調病房裏,然後把果汁輕輕地放到了床頭櫃上,就這麽站在病床邊。
他最先看的,是付小羽放在被子外的右手。
omega皮膚薄而白,能看到底下淡淡的青色血管,而此時細瘦的手背上因為輸過液而貼著膠布。
隻是那麽一隻手,許嘉樂就看了許久許久。
他的目光慢慢上移——
付小羽背對著他。
安靜的病房裏,omega的肌膚蒼白,雖然閉著眼睛,可長長的睫毛卻一下一下地抖動著,依稀能感覺到被子底下omega呼吸時的胸口起伏節奏不太平穩——
付小羽沒睡著。
許嘉樂的胸口忽然仿佛被沉悶地錘了一下。
他或許隻是,不想見他。
他連夜橫跨幾千公裏,趕來做了一個多餘的人。
文珂的話再次尖利地在他腦海裏響了起來。
“你其實知道付小羽是多麽有界限感的人。所以分手就意味著,你和他已經是陌生人了,無論你再有多麽想關心他、愛護他,你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
這句話實在銳利得像是一把刀,比任何一句話都能殺他。
他不該再自以為是地關心付小羽了。
可是那一刻,許嘉樂忽然第一次茫然地想——
他真的能做到嗎?
如果他做不到。
如果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