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字數:11100 加入書籤
3q中文網 www.3qzone.io,最快更新邪門的愛情出現了 !
(第九十二章)
付小羽的確是在裝睡,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反應。
隻是聽到想到要在這一刻和許嘉樂相見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心情實在太過複雜,隻能下意識地軟弱地選擇了逃避。
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付小羽能感到alpha的目光,就像是帶著實質的重量和溫度一般,始終默默地投在他的身後。
許嘉樂很安靜,安靜到反而讓付小羽焦躁起來。因為閉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好像時間也變得更加無比漫長,每一秒鍾都變得比平時要難熬得多。
“付……”
許嘉樂終於開口了,他說話時其實很輕,可是每個字,都聽起來異常地艱難:“小羽,你……睡著了嗎?”
他是在詢問。
可是其實這就好像一個悖論,如果許嘉樂相信他睡著了,這個問題就根本不必問出口。
許嘉樂當然看出來了。
“許哥,付總他……”王小山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要在付小羽的麵前把稱呼改成生疏的“許總”。
付小羽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
王小山此時就坐在他對麵,神情還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阻止許嘉樂詢問。
付小羽沒有馬上開口,而是轉過身,慢慢地坐起來,然後把上半身靠在床頭。
緩慢的動作是為了整理心情。
他在偽裝這一方麵本來就拙劣,而許嘉樂又太擅長觀察。
大概從一開始,裝睡就是一個欲蓋彌彰的糟糕選擇。
付小羽以為自己隻是因為拙劣而難堪,可是卻沒想到,當他抬起頭和許嘉樂對視的那一瞬間——
他心裏竟然隻剩下酸楚。
許嘉樂看起來好狼狽。
他或許出門時完全忘記了氣候的詫異,身上還穿著在炎熱的越南完全不合時宜的長袖厚襯衫,下擺被壓得皺巴巴的,胸口的布料還因為出了汗而被洇濕了一部分。
胡子都沒來得及剃,下巴上青青的一片,鏡片後的狹長眼睛裏隱約帶著紅血絲,幹燥的嘴唇微微張開。
付小羽幾乎能感覺到他那一瞬間想要開口前的的躊躇,那是某種帶著痛苦的躊躇。
“付小羽,你、你還好嗎?”
許嘉樂似乎自己也覺得這個開場白太傻了。
他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鏡,又笨拙地又接了一句:“身體呢?還有哪裏難受嗎?”
“……”
躺在床上的omega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過頭看了一會床頭櫃上許嘉樂買來的果汁:“我沒事,不難受了。”
不難受了。
明明隻是那麽簡單的四個字,明明是那麽平淡的回答。
可是付小羽的尾音卻忽然顫抖了一下。
你還好嗎?
不難受了。
這兩句對白仿佛帶著隱約的雙關含義。
空氣再次陷入凝固,隻有王小山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方式移動到了病房外麵,然後輕輕帶上了門。
直到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付小羽才終於開口說:“我今早聽王小山說了昨晚的事。無論如何,許嘉樂……謝謝你。”
其實他剛到越南不久,身體就已經不太舒服了。
當然現在他才知道這是因為登革熱的緣故。但是最開始的時候,因為症狀也不太嚴重,他當時隻是以為是乍一來到東南亞,氣候變化造成的頭疼腦熱,所以也沒太當回事,中途吃了點藥店買的止痛片,就照常進行了工作。
多少也是因為止痛片的緣故,讓他對身體發出的警報喪失了敏感性。
他在酒店裏登革熱病發,高燒到渾渾噩噩,要被人瘋狂砸門才勉強醒過來,然後半夜被王小山和其他人連拖帶抱地帶到醫院掛水。
這一晚上的經曆,雖然最終有驚無險,可又怎麽能不讓他感到後怕。
他當然應該謝謝許嘉樂,可是……
“可是,其實你不用來越南的。”
付小羽說。
“我知道,我隻是……”
許嘉樂最終頹然地頓住了。
他當然知道,他穿著熱到讓他不停流汗的秋季襯衫,手裏隻抓著一個裝了護照和信用卡的小包,即使這樣,他都還是來得比任何人都要遲。
理智上來講,他當然是“不用”來的。
“你是不是也不想見到我,所以……”
“是。”
付小羽隻用一個字就截住了他的話。
許嘉樂沉默著,一雙狹長的眼裏慢慢地泛起了苦澀。
過了許久,omega忽然又開口了:“許嘉樂,為什麽……還要這麽關心我?”
“為什麽還要在乎我有沒有生病?為什麽還要連夜坐飛機趕來看我?”
付小羽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這是分手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單獨和許嘉樂見麵。
分手之後十幾天的時間,他隻能勉強做到維持住表麵的體麵和冷靜,可是從昨天晚上開始,所有的情緒就已經一層一層地湧上來。
深夜在異國他鄉的醫院掛水,即使有王小山陪伴,可是那種孤獨和無助,仍然是難以言喻的。
因此當他聽到王小山說許嘉樂通過釘釘第一個發現他的不對勁,當聽到許嘉樂連夜從國內趕來越南的時候——
他的防線被擊潰了。
是的,他們已經分手了。
可即使是分手了,他其實也始終能隱約感覺到他們之間,仿佛有一根隱秘的線在緊緊相連。
因此當得知許嘉樂的動作時,他的第一反應甚至不是驚訝。
而是好像……從他心底,他知道許嘉樂會那麽做,知道許嘉樂仍然時時牽掛著他。
是這份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牽掛,讓他心痛。
omega的眼圈都紅了。
他麵色蒼白,嘴唇也沒什麽血色,那雙圓圓的大眼睛裏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這還是許嘉樂第一次看到付小羽在他麵前,露出無法掩飾的脆弱。
天啊,付小羽。
許嘉樂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口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alpha徹底慌了,幾乎是手足無措地從床頭抽了一張紙巾遞了過去,他啞聲說:“小羽,我的——”
我的……
他說到這裏,幾乎得是硬用咽的,才能把後幾個字咽了回去。
在這一刻,他一直以來的所有克製、忍耐,想要強裝出來的冷靜全部崩盤。
他看著病床上眼圈和鼻尖都紅紅的付小羽,滿腦子想得都是想把付小羽抱在懷裏的念頭,想像以前那樣叫他“我的小貓”。
“許嘉樂,你是不可能一直這樣關心我的。”
付小羽聽到那聲“小羽”,忍不住握著紙巾仰起頭:“我以後的人生也還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會生很多次病,會有許多挫折,你難道可以一直這樣出現在我身邊嗎?”
“如果不可以的話,你聽好,我不要這種一次性的溫暖和關心,哪怕一次也不要。”
明明用盡全力想要堅強,可是這瞬間卻還是哽咽了一下:“許嘉樂,別再這樣了,我會傷心的。”
這是他第一次在許嘉樂麵前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委屈和難過,即使分手時也沒說過的心情,可是在這一刻卻再也按捺不住了。
“小羽……”
許嘉樂的眼睛也紅了。
操。
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就在許嘉樂的心情還一片混亂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了“咚咚咚——”的響聲。
病房門被敲了幾下,溫淮軒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許嘉樂和付小羽臉上的神情不由愣了一下。
“沒什麽事吧?”
他一手抱著一捧花束,另一手拎著一個塑料袋子,輕聲對付小羽說:“我給你帶了點湯,感覺你胃口現在應該不好,吃不下飯的話,就多喝點湯。”
“付總……”
王小山也很無奈地跟在後麵,眼神在屋裏的幾個人臉上迅速掃過。
整個病房裏的空氣有種凝滯的氛圍,許嘉樂沒說什麽,隻是盯了一眼溫淮軒手裏抱著的花束。
“沒事。”
付小羽把紙巾扔到垃圾桶裏,迅速恢複了平靜,淡淡地說:“怎麽還帶了花?”
“哦!”
溫淮軒正好順勢把花束擺到了靠窗那邊的床頭櫃上:“路上看到有人在賣,挺漂亮的,而且病房裏單調,放一束花心情好些嘛。”
“溫先生,”王小山忍不住開口了:“醫生說,到了明天還沒發燒的話,付總就可以出院自己靜養啦,你還送束花——隻能放一天有點可惜啊。”
“謝謝。”付小羽沒有再看許嘉樂,而是對著溫淮軒很平靜地說道:“太客氣了。”
許嘉樂其實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溫淮軒,這個alpha就煞有其事地抱了一大捧花,他媽的,或許他就是對送付小羽花有點什麽執念也說不定。
如果說平時,或許他還會挖苦和鬥氣一下,可是現在他真的沒有心情、
下一秒,他忽然有點遲鈍地反應過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
王小山歎了口氣,出院當然是好事,隻是看到看起來疲憊不堪的許嘉樂,他還是心裏有點說不上來的滋味,解釋了一下:“畢竟是輕症嘛,不發燒就可以自己靜養調理了,也不用一定要待在醫院,就是回去要換個酒店,千萬別再在露台邊上了。”
“對。我也是想到了這個事。”
溫淮軒也插了一嘴:“我看付總之前住的酒店也太靠近河岸了,有水的地方就容易有伊蚊,我幫忙訂了一家市區裏麵環境好的家庭套房,到時候付總能好好休息一下,小山也能住在一起,這樣就放心多了。”
“謝謝溫先生了。”王小山低聲說了一句。
那一天,溫淮軒幾乎一直都陪在付小羽的身邊,偶爾聊幾句在越南開分公司的進展,也說幾句自己家酒店的事。
狹小的病房裏倒是擁擠得厲害,空調打得也不是很足,因此付小羽有時候乏了睡覺的時候,溫淮軒就出去透透氣。
付小羽沒有再和許嘉樂單獨說什麽話,那個alpha沉默得厲害,隻是溫淮軒不在的時候,去樓下給付小羽和王小山買了越南牛肉粉和水果。
臨近傍晚的時候,付小羽的胃口確實好了一些,吃了一整晚牛肉粉。
許嘉樂坐在一邊默默地削了一個蘋果,通過王小山遞給了付小羽一個,然後又給王小山也削了一個。
他自己就懶得削了,隻是喝了一瓶西瓜汁。
可是奇怪的是,嘴巴裏卻好像怎麽都隻有苦味。
日暮漸漸降臨的時候,許嘉樂的心卻也慢慢地沉了下來——
付小羽要出院了,而他,大概也真正失去了任何可以陪在這個omega身邊的借口了。
未來,好像也不會再有任何借口了。
夜裏他也根本不想去訂酒店了,隻是去便利店買了剃須刀和洗漱套裝,草草在醫院裏打理了一下自己,然後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望著已經拉上窗簾的病房,那一整晚,他都感到很恍惚。
可即使再抗拒明天的到來也是沒有用的,不再發燒的付小羽做了一遍檢查之後,還是照常辦理了出院的手續。
溫淮軒一大早就開了車過來,把兩個omega都接到了訂好的酒店。
許嘉樂已經根本無所謂在溫淮軒麵前的麵子了,他默默地蹭了一段車,一路看著王小山和付小羽辦好了入住手續,然後住進了一個收拾得妥當、也做好防蚊的豪華套房裏。
“許總,你……”溫淮軒探尋地看著許嘉樂,試探著問了一句:“你呢?繼續留在越南。”
許嘉樂沒有馬上回答。
隻是直到一切都安頓下來,他的尷尬處境也終於無處遁形。
他不是不可以厚臉皮,他更不怕和溫淮軒相處。
可是直到今天,他的腦子裏,反複回蕩著的,還是昨天眼圈紅紅的付小羽的那句“我會傷心的。”
他是真的沒有立場待下去了。
“許哥,”
王小山這會兒也從臥室裏走出來了,把他拉到一邊,輕聲說:“你什麽安排?”
“回國吧。”許嘉樂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也說不上是什麽表情。
後天慕容靜雅就要手術了,昨天許朗還在問他能不能趕回來。
“唉,你這折騰得。”王小山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頓了一下才說:“你放心,我陪著付總的,他這邊要沒什麽狀況,過兩天也按計劃回國了。”
“嗯。”許嘉樂最後還是走到臥室門口,輕輕地敲了下門,往裏看了進去:“付小羽。那我先走了。”
躺在床上的omega抬起頭來,和他對視了一眼,輕聲開口道:“好。”
他們的對視雖然隻有幾秒,可是卻好像一切都盡在了無言之中。
許嘉樂看著付小羽的麵孔,看著omega圓圓的眼睛,有些蒼白的臉色,單薄的嘴唇。
他的目光,已經幾乎是一種近乎貪婪而絕望地梭巡。
思念在沒分離的這一刻已經悄然纏住了他的腳。
許嘉樂像來的時候那樣,拎著一個小包,回到了胡誌明的機場。
不知道是不是兩天都沒睡好的緣故,五個小時的航班簡直就像是一場酷刑,他渾身都在流虛汗,胃疼加上耳鳴前所未有得厲害,下飛機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不適感並不是錯覺。
許嘉樂是真的病倒了。
他一回到家,就又吐又拉,整個人感覺都跟馬桶相親相愛上了,一刻也不能分離。
他半夜癱在在衛生間的地板上,那副樣子把夏安都給嚇到了,趴在腳邊時不時就用小白爪子扒拉一下他。
“寶貝。”
許嘉樂看著夏安,啞聲喚了一聲,然後又閉上眼睛:“寶貝。”
他隻要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付小羽。
全都是付小羽。
提出分手之後,他從來沒敢放任自己這樣想念過付小羽。
因為那種感覺,就像是某種褻瀆。
可是去了越南的這一天半之後,他卻忽然發現他管不住自己的大腦了。
他發瘋一般地回憶著——
從越南回來生病後,穿著一身白色tee衝過來對他表白的付小羽。
第一次發情期害羞地拉著他的手的付小羽。
付小羽圓圓的貓眼,付小羽在他耳邊按捺不住地呻吟,付小羽穿著襯衫夾趴著的模樣,付小羽頸後嬌小的腺體,付小羽最後失望得打他一拳的樣子。
還有最後付小羽握著紙巾,對他說“我會傷心的”樣子。
他再也不能愛護付小羽了。
一旦沒有了付小羽alpha的身份,他就沒有愛護付小羽的資格了。
漫漫的一生之中,一個人會遇到太多的意外。
登革熱並不是最危險的那一種,可無論今後多少驚濤駭浪,他都再也不能陪伴付小羽了。
他越想越覺得胃強烈地抽搐,吐得感覺膽汁都吐了出來。
可靠在牆上的時候,卻仍然把手機從褲袋裏摸索出來,一遍遍地刷著和付小羽的微信聊天記錄。
交往之後,付小羽其實不太愛發微信,表情包更是稀少,有時候真的有事就直接打電話過來,所以有時候一大片都是他發的信息。
-.-:哈嘍,付小羽,發點甜言蜜語過來?
-.-:不發是吧?
-.-:好吧,不發就不發,我的小貓今天想吃什麽?
-.-:奇跡小貓,今天greatsex否?時間充裕否?
-.-:寶貝,9點下班?我去接你?
明明隻有這十幾天過去了,可是看著那對話裏的雀躍的蠟筆小新頭像,卻久遠又陌生。
他曾經那麽快樂啊。
愛著付小羽的時候,在付小羽身邊的時候,他曾經觸摸到過真正的幸福。
許嘉樂手微微發抖,控製不住地發了個“小羽”過去。
意料之中的紅色感歎號跳了出來——
他已不是對方的朋友。
許嘉樂看得眼眶都有點發熱,神經質般地發了七八個“小羽”過去,然後看著七八個感歎號一起出現,終於仰頭虛脫地閉上了眼睛。
虛脫並不隻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癱倒在地板上的那一瞬間,許嘉樂知道自己完了。
他完了。
分手之後,走到了這一步,他才真正全盤地失去控製了。
什麽克製、什麽moveon都他媽是狗屁。
十多天的他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以為自己可以承受失去付小羽的痛苦,可原來他不能。
無論他是什麽身份在活著,可隻要他還活著,隻要他還在呼吸,他就不能承受。
他後悔了。
臥槽,沒想到這一章比我預想的短一些,我欠一千多字哈。
下周哪天情節比較長的時候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