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搶救一下！
    沈眠刷卡進房間的時候還有點恍惚。
    他覺得裴知逸的審美真的太奇怪了，誰會喜歡又不成熟又笨的人啊。
    他甚至懷疑裴知逸是在耍他，可是裴知逸又很認真的樣子，淡定地看著他。
    沈眠隻能把疑惑咽進了肚子。
    他們今天回來的比較早，沈眠在酒店的浴缸裏泡了個澡。
    他整個人都悶進了水中，停留了快有半分鍾，才重新鑽出來。
    等他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裴知逸很自然地把他拉過來，替他吹頭發。
    他從鏡子裏看著裴知逸，心想裴知逸以後會給別人這樣吹頭發嗎？他對女朋友也會這樣溫柔嗎？
    應該會吧，對發小都能做到這地步，何況是對戀人。
    他有點難過，但是又不想表現出來。
    這天晚上，沈眠睡得很不好。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看見裴知逸跟別人結婚了，而他是裴知逸的伴郎，就像他以前設想過的那樣。
    他沒能看清新娘的臉，可是裴知逸穿著西裝的樣子，臉上的笑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聽見裴知逸說“我願意娶她為妻，不管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都不改變。”
    醒來以後，沈眠發了很久的呆，窗外的日光很明亮，裴知逸在浴室裏洗澡，他能聽見水聲。
    如果放在電視劇裏，這倒是一個標準的新婚夫婦的開頭。
    但是這刹那的光景隻能算種錯覺。
    他如果不做任何努力，終有一天，他會看著裴知逸跟別人走上紅毯。
    可是他要努力嗎？
    他應該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把裴知逸從那個看不清臉的，尚未出現的新娘那裏搶過來嗎？
    沈眠頂著個鳥窩頭，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結果。
    吃完早飯他就跟裴知逸一起出門了。
    關係好的那幾個同學也都在大廳等他們匯合。
    大概因為今天是秋遊的最後一天了，這些人比前兩天還要打了雞血。明明都是去過不少世界級景點的人，買起景區一看就是流水線的紀念品卻毫不手軟。
    穆靈鈴買了一對小動物擺件，指著裏麵那隻毛絨絨的小奶狗跟他說“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像你？”
    沈眠看了一眼就抗議“我哪有這麽傻？”
    穆靈鈴看他“你沒這麽傻，為什麽拒絕盧悅？她昨天回去眼睛是紅的。”
    沈眠沒想到盧悅還是哭了，明明分開的時候她一直在笑，他心裏不由又有了愧疚。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穆靈鈴又道“我不是逼你答應她，我隻是想不通，連盧悅都不喜歡，你還想要什麽樣的女朋友？她也沒說你拒絕的原因，隻說失敗了。”
    沈眠拿手指撥弄了一下麵前的珠串。
    他也覺得很神奇。
    因為他不想要女朋友了，改要男朋友了。
    他作為缺根筋的直男過了十七年，現在卻莽撞地愛上了自己的發小，彎得毫無預兆。
    “算了，你不想說也沒事，反正喜歡這事沒有道理，”穆靈鈴歎口氣，拿走了最後一個貨架上點漆盒子，“但是盧悅很受歡迎的，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她說完就去付賬了。
    沈眠卻在貨架前又站了一會兒，那些珠串被他無意識地撥弄來撥弄去，變成了一場錯綜複雜的雨。
    他轉過頭，看了正在對麵店鋪買雙份紅豆沙的裴知逸一眼。
    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這句話不僅適用於盧悅，也適用於任何人。
    集合的時間在下午兩點。
    他們在一家特色餐廳吃過飯，就去找自己學校的大巴了，每個人都抱著一堆紀念品，都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甚至有點粗糙，景區也算不上什麽國內知名旅遊地，但就是每個人都很高興。
    車還沒啟動的時候，老丁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張卡片，說是學校給的，讓他們在上麵寫上自己的心願。
    老丁慢悠悠道“這是學校的最後一個活動，秋遊也玩了，回去就要好好學習。所以讓你們把自己的目標寫下來，照著努力。有些班是讓寫想考的大學，還要收上來，不過我就不收了。你們隨便寫什麽，自己收著。心願這東西又不是寫給我看的，自己想做才是最重要的。”
    同學們立馬起哄，給老丁吹彩虹屁。
    “老丁英明！”
    “還是咱班班主任比較了解學生。”
    “那我可以寫想娶神奇女俠嗎？”
    ……
    說啥的都有，大家嘻嘻哈哈，也不當一回事。
    沈眠拿著那張心願卡，筆在手上轉了兩圈。
    他轉過頭去看裴知逸。
    發現裴知逸寫的是沈眠考上x大。
    他沒什麽屬於願望，在他看來，與他自己有關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憑自己得到。唯獨沈眠是他人生裏的意外。
    沈眠鼻子一酸，他哥真的很好。
    裴知逸問“你也寫的這個嗎？”
    沈眠“嗯”了一聲，卻沒給裴知逸看，而是塞進了背包的內袋裏。
    到了學校，大家就各回各宿舍了，坐了半天的車也累了，所以上完晚自習，難得沒人想翻牆出去，都早早地睡下了。
    沈眠也一早就上床了，但是半夜他又醒了，再想睡就睡不著了。
    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看著裴知逸的睡顏發了一會兒呆，幹脆到陽台上坐一會兒。
    在經過書桌的時候，他把包裏的那個心願卡拿了出來。
    這張心願卡一直沒有給任何人看，誰問到他，他就坦坦蕩蕩說寫的是“考上x大”。
    但是不是的。
    那上麵寫的是“希望哥也喜歡……”
    喜歡我。
    可他沒敢落筆，寫下最後一個“我”字。
    所以這句話就成了殘缺。
    …
    沈眠盯著這張心願卡看了一會兒，拿起放在陽台上的打火機，哢噠一聲，把這張心願卡點燃了。
    這打火機還是上次他跟裴知逸在陽台偷偷煮火鍋留下的，那時候他們還是最好的兄弟。
    他看著火光中的碎屑想。
    哥，這是願望還是奢望啊？
    我叫了你十幾年哥哥，以為我跟你是沒有血緣的兄弟，是會在人生裏為對方留下一席之地的關係。
    可是原來，我對你，從來不是這樣單純的心思。
    我渴望很多很多，貪得無厭。
    也許有一天你會不想再要我了。
    這張心願卡在火苗中變成了一縷殘灰，消散在了夜風裏。
    徹徹底底的毀屍滅跡，找不到一點證據。
    沈眠又站了一會兒，就輕手輕腳地回了宿舍，重新睡到了裴知逸旁邊的床上。
    沈眠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順手翻了下日曆，發現還有一個禮拜就是立冬了。
    他的生日就在立冬後的一星期，他們家一直過的農曆生日。
    他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變成大人了。
    而在離他十八歲隻有半個月的秋天，他終於明白了喜歡是痛苦與煎熬。
    不見天日的時候還好，一旦被發現，就如野草滋生蔓長。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