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搶救一下！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沈眠的生日。
    他是立冬之後生的，所以在他生日的這天，天氣已經徹底冷了下來，院子裏的桂花樹上已經一朵花都沒了，倒是牆角的臘梅開始冒花骨朵。
    裴知逸從昨天起就住在沈眠家，現在正在幫沈眠爸爸做蛋糕，兩個身高顏值都不低的男人一起在廚房裏研究裱花，小心往蛋糕上放切好的草莓，偶爾說笑兩句，氣氛極其和諧。
    而親兒子沈眠反而癱在沙發上，今天他是壽星，名正言順地在外麵偷懶，他媽蘇瑩也是不通廚藝的，也跟兒子一起在沙發上嗑瓜子。
    蘇瑩看看廚房裏的裴知逸，跟沈長河站在一起，都穿著黑色高領衫，乍一看好像親父子，不由笑了笑。
    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養了三個孩子，裴知逸是長子，貼心又懂事，下麵兩個小的就不行了，又調皮又搗蛋。
    蘇瑩笑著笑著，就跟沈眠說“你還記得嗎，我懷著你妹妹的時候，還跟你憐阿姨訂過娃娃親，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知逸這麽好看一個男生，便宜別人還不如便宜小妤。”
    沈眠是知道這事的，雖然家長們隻是嘴上說說，並不當真，但是他們小時候大人也沒少拿這事情打趣。
    沈妤玩過家家的時候，還一定要當裴知逸的新娘，可惜裴知逸不配合，拉著他不放，非說眠眠才是新娘。
    如今沈眠就更不愛聽他媽聊這個了，從前他還能跟著開幾句玩笑，現在卻隻覺得刺耳。
    他說道“都什麽年代了，你們還講包辦婚姻，封建不封建啊。”
    蘇瑩一點沒感受到兒子的鬱悶，吃著瓜子繼續嘮嗑“小妤就是年紀小了點，其實最開始我們說的是你跟知逸的。我懷著你的時候，什麽反應都像是女孩，結果你生下來是個男孩，可把我氣的夠嗆。”
    她當年一心想要女兒，生下沈眠以後花了三天才接受這個現實。於憐跟她一樣，自己沒生出女兒，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偏偏最後兩個都是男生，真是讓她們大失所望。
    她說這話的時候，裴知逸正好出來，剛烤好一盤小餅幹，他就先裝了一點給蘇瑩跟沈眠嚐嚐。
    因為沈眠一手拿著熱可可一手抱著瓜子盆，裴知逸習慣性把曲奇喂進了沈眠嘴裏。
    沈眠吃掉了一個，又衝著裴知逸道“還要。”
    蘇瑩在旁邊看著這倆男孩，隱隱約約總覺得有點奇怪。
    她那親兒子像個小廢物一樣心安理得享受照顧已經夠離譜了，偏偏裴知逸一點沒有不耐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要不是沈眠是個男孩子，她絕對懷疑裴知逸看上自家的小傻子了。
    但是不等她細想，裴知逸就問她“蘇姨，你們在聊什麽？”
    蘇瑩笑著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裴知逸聽完就笑了笑，接話道“眠眠要是女生，應該很漂亮。”
    沈眠不樂意了，輕輕踢了裴知逸一腳“我覺得你當妹子更漂亮。”
    兩個人幼稚地打鬧了一會兒，像是回到了幼兒園，裴知逸仗著身高，把沈眠的零食全給端走了，沈眠氣得去撓他腰。
    蘇瑩在旁邊看熱鬧，慢慢就忘了自己剛剛心頭一閃而過的疑慮。
    到了五六點的時候，出去上鋼琴課的沈妤也回來了，一家人就都坐在一起開飯了，沈眠作為壽星，頭上還戴著一頂尖尖的小帽子。
    但沈眠跟沈妤這對兄妹天生不能安生，吃了沒一會兒兩個人就開始幼稚地互扔堅果，還要往對方臉上抹奶油，裴知逸早就見怪不怪，淡定地跟沈長河在聊未來大學規劃。
    他也說了希望沈眠去考x大，到時候他會在附近買個房子，沈眠跟他一起住也有人照顧。
    蘇瑩跟沈長河都一愣，但是又覺得好像也很合理。
    他們早就把裴知逸當成自己家的一份子，連裴知逸小時候生病都是他們去醫院陪床照顧，自然知道他跟沈眠和親兄弟一樣。
    兄弟兩人住在一起，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但蘇瑩還是操心地看了沈眠一眼，這小傻子跟沈妤又和好了，頭碰頭在一塊兒看手機。
    蘇瑩無語道“那他要什麽時候才長大啊。”
    哥哥寵弟弟，也不是這麽個寵法。
    “他不長大也沒事，”裴知逸自然而然地接話，燈光下，他的眼神坦坦蕩蕩，掩藏著自己的私心，“蘇姨，我會一直照顧他的。”
    蘇瑩笑笑，也沒多想，隻覺得裴知逸貼心。
    她跟裴知逸說“但他總有一天要離開你，也離開我們，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的。”
    裴知逸沒再說什麽，點到為止。
    吃過晚飯，沈眠就開始拆禮物，他爸媽給他的是一個天文望遠鏡，沈妤給的是一件衛衣，而裴知逸送的是個蘋果電腦。
    這幾件禮物他都很喜歡，又是馬上就能用，沈眠喜滋滋道“要是天天過生日就好了。”
    蘇瑩笑他“美得你。”
    沈長河從廚房把蛋糕推了出來，做了一下午的蛋糕，上麵的草莓紅潤欲滴，上麵用巧克力寫著沈眠的年齡，18。
    沈長河把燈給關掉了，點好了蠟燭，對沈眠說道“許願吧，寶寶。”
    都已經是成年的生日了，他們有時候還是會習慣性叫沈眠寶寶，無論這個孩子長到多大，在他們眼裏，卻好像還是當年從醫院抱回家的小不點。
    沈眠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幾個人現在都在他身邊，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天永遠都不要變。
    他們永遠這樣在一起。
    沈眠在心裏許完了願望，就睜開眼吹滅了蠟燭。
    生日願望是隻能留在心裏的，所以也沒人問沈眠許了什麽願。
    燈光被重新打開，幾個人坐一塊兒分吃蛋糕。
    蘇瑩跟沈長河也沒催這幾個孩子睡覺，在客廳裏一直聊到十點多，還拿出了家庭相冊，一張張翻給他們看。
    從沈眠跟裴知逸出生，到沈妤出生，再到他們上小學，上初中，初中畢業旅行。
    翻到最後，才是他們長大的樣子。
    他們三人的一點一滴，全被蘇瑩和沈長河記錄在了相冊裏。
    蘇瑩感慨道“你們小時候，我總希望你們長快點，三個孩子湊在一塊兒，把我跟爸爸累得夠嗆。但是現在你們真的長大了，我卻又開始懷念你們小的時候了。”
    她摸了摸裴知逸的頭“尤其是你，從小就跟個小大人一樣，比那兩個小傻蛋都懂事成熟。但是知逸啊，跟家裏人是可以撒嬌的，不管你們是不是優秀，在我們眼裏都是最好的。”
    裴知逸難得沉默了。
    他看著那相冊上最後一張照片，是全家福，他跟沈眠一家的全家福，去年旅遊的時候拍的，五個人站在一起，他牽著沈眠，沈眠攬著沈妤，而蘇瑩跟沈長河就站在後麵，手搭在他們肩膀上。
    誰也看不出來他其實不屬於這個家庭。
    可他跟沈家，其實連親戚都算不上，隻是因為父母輩的友誼，讓他因緣巧合被這家人愛護長大。
    他突然有點難過，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他決定了的事情，誰也不能動搖他。
    但今天這樣一家團聚的氛圍太過溫馨，蘇瑩和沈長河也對他太過溫柔，讓他忍不住心裏有了負疚感。
    他有些艱難地問蘇瑩“蘇姨，如果我不再懂事，不穩重，甚至是離經叛道，你們還會要我回來吃飯嗎？”
    他是笑著問的，好像這隻是一句玩笑話。
    但他知道這不是。
    因為他索要的，是蘇瑩和沈長河放在掌心的寶貝之一。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蘇瑩跟沈長河還會像現在這樣接納他嗎？
    “會啊，”蘇瑩很認真地回答，“不管你們在外麵遇見了什麽事情，回了家，關起門來我們都是一家人。父母也許會責怪你們，但永遠不會不愛你們。”
    她這話也是跟沈妤和沈眠說的。
    其實養育小孩是很辛苦的，尤其是他們有三個小孩，但是她選擇了成為他們的家長，就永遠會站在他們身後。
    沈妤嗷嗚一下，順勢撲進媽媽懷裏撒嬌“那你可愛的女兒可以再買一條裙子嗎？”
    蘇瑩微笑著變臉“不可以，因為你這個冬天已經買了五條了。”
    裴知逸聽著她們聊天，神色不變，放在膝蓋上的手卻握緊又鬆開。
    他側頭看了沈眠一眼，沈眠臉紅撲撲的，還在低頭翻著相冊，對他心內的暗潮洶湧一無所知。
    時間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沈家的夜晚總算是落幕了，大家各自回屋睡覺。
    裴知逸照例是睡在沈眠屋子裏，其實他在沈家有自己的屋子，但是因為他根本不住，那個屋子後來就變成了小書房。
    沈眠剛才好不容易有點困了，洗完澡卻又變得精神旺盛了，他趴在床上玩著平板，還想選個電影看看。
    裴知逸卻輕輕放了一個寶藍色的小盒子在他麵前。
    沈眠一愣，抬頭問“這是什麽？”
    裴知逸也洗了澡，頭發上還沾著一點水珠，睡袍半敞著，有種不一樣的慵懶和性感。
    “生日禮物，”他對沈眠笑笑，“這才是我早就準備好的。”
    沈眠隱隱察覺到了裏麵是個頗為重要的東西，而不是電腦這樣收下也沒壓力的禮物。
    他有點狐疑地打開了那個盒子。
    隻見裏麵躺著一枚水頭極好的翡翠觀音。
    跟裴知逸掛在脖子裏的很像。
    沈眠聽見裴知逸說“這是跟我脖子上的那個是一對，都是外婆給的。在佛前供奉過，有平安祈福的作用。”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這個禮物沒有什麽特殊。
    但沈眠卻把盒子蓋了起來，推給裴知逸“不行，我不收。這個太貴重了，而且有紀念意義，你怎麽好拿來送我。”
    裴知逸知道沈眠不會這麽輕易收。
    他深深地望著沈眠“就是因為它重要，才送給你了。如果不重要，我就不送了。”
    沈眠不爭氣地心口重重跳了一下。
    裴知逸看著他的眼神，幾乎讓他產生了裴知逸好像喜歡他的錯覺。
    但他很快把這念頭甩了出去。
    “那我也不能收……”沈眠嘀咕道，“你外婆知道你就這樣送人嗎？”
    “她知道，我跟她打過電話請示了，”裴知逸輕鬆道，他把玉佩拿出來，不由分說就戴在了沈眠脖子上，威脅道，“你要是不戴我就扔了。”
    他是說到做到的人，沈眠不要，他真的會直接扔下去。
    沈眠很了解他，一時間還真不敢亂動了。
    但他還是很糾結地看著裴知逸，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他有點鬱悶地對裴知逸說“哥，你別……別對我這麽好……”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再也離不開裴知逸了。
    他已經被名為裴知逸的毒藥侵蝕了肌骨，總有一天，這毒會深入肺腑，再也拔除不去。
    他看著裴知逸，鼻子甚至有點發酸。
    世間上怎麽會有這麽痛苦又這麽甜蜜的折磨，他喜歡的人，是全世界對他最好的人。
    讓他患得患失，讓他黯然傷神，卻也讓他甘之如飴。
    裴知逸貼了貼他的額頭，說道“眠眠，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重要得讓他願意奉上一切，隻為換取沈眠一個應允。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就捅破窗戶紙～你們可以猜猜是誰主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