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驅邪除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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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從一側的大落地窗照進來,給房間鍍上了一層厚厚的橘紅色,在兩米寬的床上,映出了兩個人影。
林童辛屍體一樣趴在床尾旁的地上,後腦勺滲的血已經幹涸了,臉貼著實木地板,眼睛無神地看著激情美學小劇場。
“你別……”陳岸整個人陷進軟墊裏,喘得說不出整句,語無倫次道:“我不……”
張道長脫了上衣,露出堅實的胸肌,褲子還好好穿著,在亢奮的狀態中,時不時會掃一眼林童辛。
陳岸摟住他的脖子,麵色泛著紅暈,說道:“不許……看別人。”
張道長嘴角揚起一絲弧度,笑起來很帥也很壞,說道:“我看看他死沒死。”
“眼睛還……啊!還睜著呢,肯定沒死。”陳岸渾身都是汗,依依不舍地勾著張道長。
“有時候死人也睜著眼睛,叫死不瞑目,生前有極大冤屈,或是對世間極度執著,就容易不能合眼。防止起屍,我一般用桃木劍設法陣,放置七七四十九天的香灰,再用天泉寺的溪水……誒喲!”
“你有毛病嗎!”陳岸瘋狂抓了幾把,張道長後背立刻多出幾道血印,他氣道:“你別現在說這個,膈應!再說了,你還真拿自己當道士了。”
張道長蹙眉道:“我就是道士啊,怎麽老不信,當初見麵不就給你看過道士證麽。”
陳岸白了他一眼,說道:“道士還天天晚上去蹦迪,道士能一口氣喝三瓶黑桃a,道士還幹……”說不下去了。
張道長動作粗暴,語氣卻玩味地問道:“幹嘛了?”
陳岸哇哇亂叫要失控了。
“說,道士還幹什麽?”張道長故意不依不饒地問。
陳岸喊了一句“你妹”,他簡直快瘋了,也沒了羞恥心,儼然忘了地上還趴著半死不活的繼父。
陳岸跟張道長相遇在一個朋友的酒局,那是燕城最火的club。那天他在外麵跟朋友吃飯的時候pre-drink了幾杯紅酒,到了夜店已經有點來情緒了。剛一坐下,二十幾個前凸後翹的美女舉著仙女棒排著隊就來了,後麵四個服務生抬著一瓶香檳,跟抬轎子一樣走到跟前。
一個一身潮牌的帥氣男子坐在沙發中間,大長腿翹在桌子上,聽著這些人喊香檳令,熱鬧非凡,可從頭至尾他都麵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手機,好像在跟誰聊天。
陳岸心道這人也太有型了吧,雖然壓低了帽簷看不到臉,這兩米八的腿,這壯實的手臂,這寬厚的肩膀,而且品味極佳,完全不是名牌堆砌的暴發戶。
他小心翼翼坐在了那人身邊,可能是意識到有人湊過來,那人按了待機,抬頭看過來,一瞬間陳岸的心就咚咚直跳。
這是千萬類型中,他最愛的那一款。
細長眼,鼻梁高聳,薄唇,健康膚色,都是他的天菜。
陳岸一直過著眾星捧月的日子,在家不用說,陳家獨苗自然是被寵著愛著。在外也因形象好,大方,即使第一次見麵的人,也會先入為主對他產生好感。
於是他等著那人主動打招呼,誰知道對方瞥了他一眼,拿著剛倒的香檳一飲而盡,這還不夠,還連幹了五杯,態度特別不爽。
陳岸心道小哥心情不好啊,出來喝悶酒了,他拿起酒杯在那人麵前晃晃,意思是幹一下,有人陪酒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招呼都沒打,兩人先喝了三五杯,陳岸就有點兒上頭了,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人是真帥,要能發展一下就好了,就算談不成,幹一炮也不虧。
一瓶十五萬八千八的香檳就這麽沒了一半,那人大拇指一抹嘴角,轉過臉問道:
“你是黨員嗎?”
這是張道長跟陳岸說的第一句話。
在夜店裏,問年齡身高體重腰圍,甚至問是不是處都算正常,陳岸沒想到小哥居然問政治麵貌。幹嘛啊?立場不堅定還不能蹦迪了?!
“倒是……倒是還沒入。”陳岸結結巴巴道。
小哥又問了一個讓他一頭霧水的問題:“道士不是還沒入,是不能入。你怎麽知道我是道士?”
“不知道啊……”陳岸都無語了,是自己喝多了反應慢嗎?!這小哥怎麽回事,人都說翹臀大白牙不長腦子,現在一看此話真沒說錯!
這時有人要拉小哥去舞池,被擋掉了,小哥指著陳岸說:
“我跟他有事。”
陳岸心裏一喜,心道小哥終於開竅了,要麽就是酒勁兒上來想調情了,睜著星星眼等待著。
小哥按亮了手機屏保,指著白底上麵三個黑字,說道:“我叫張道長,吃昂長,二聲,師從龍虎山,正一派第66代傳人。我看你印堂晦暗,雙目遊離,臉色有不自然的紅暈。”
“啊?”陳岸心道,你不是道士,你是直男。
“我分析你家裏的長輩大概有些無妄之災。”張道長打開微信二維碼,說道:“但是你別急,我能化解,你先加一下我。回去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尋常,尤其是父母,一定要打給我。”
迪是蹦了,酒也喝了,漢子沒撩著,跟個道士互加了好友,還忽悠人請他來做法,這叫什麽事兒,陳岸專業撩漢二十年,哪受過這委屈。
當然,更委屈的事還在後麵。
張道長跟他說的那些危言聳聽的話早就被他拋在腦後了,多少人看他家有錢就各種騙,他慧眼識人已經拉黑了不少,隻是可惜了那張俊臉。
酒局過後倆禮拜,父親就跟母親鬧離婚了,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在外麵找年輕漂亮的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年輕漂亮的也是個男的。
結果兩人越鬧越大、越鬧越僵,竟是在短短一個月後,婚姻走向終結,對於陳岸來說,這真是無妄之災。
他突然就想起那天夜店張道長說的話,渾身一激靈,還真給說對了!
他趕緊給張道長打了個電話,兩人約在一家道觀見麵,進來才發現是長得像道觀的米其林素菜館。
用豆製品做的雞鴨魚海參,擺盤極為精美,價格比真肉還貴上十幾倍,陳岸心說直接吃肉不好麽,看你喝酒喝那麽歡,現在裝什麽遵守五戒啊。
張道長拿出一張證,推到陳岸麵前,說道:
“這是我的道士證。”
陳岸拿起來看,張道長比他大兩歲,還有就是歸屬道觀什麽的,他也看不懂,最大的感悟就是證件照真帥。
他點點頭又推了回去表示無所謂,吃飯期間他聲淚俱下地講述了父親的事,到底是不是鬼迷心竅了,45歲了還拋妻棄子,做法事可不可解?
張道長一直耐心地安慰他,機緣巧合就安慰到了床上,當他脫力地躺在酒店大床上時,深深覺得父親搞外遇愛誰誰吧,他隻享受著當下那一刻的快樂足夠了。
事實證明,此事可解,合歡雙修即可。
於是兩人順理成章處了對象,感情也相對穩定,張道長一直在讀書,認識的時候大學剛畢業,後來一路讀了碩士雙學位,又繼續讀了博士。因為他能忽悠,當道士這個副業給他帶來了不菲的收入,還認識了許多企業家,畢竟是能讀到博士的道士,讓人先入為主產生了信任感。
張道長的腦子特別好用,之前給他和他媽算離婚財產,就幫了不少忙,這次陳董出意外,也是他建議陳岸殺回來。
目的不是別的,正是搶回陳家最後的資產。
雖然股票跌得一塌糊塗,但還有不動產,他要榨幹林童辛最後一滴血才罷休。
第二天一早,林童辛頭上裹著一層紗布,被安置在了床尾凳上,兩條腿搭落在下麵,但凡一側身就滾下去了。
而緊挨著的大軟床上,陳岸渾身赤裸地躺著,腰間搭了一層薄被,慵懶地卷著被子打了個滾兒。
“你昨天要弄死我了。”陳岸伸了個懶腰,喃喃道:“我怎麽從沒發現,有人看著你就比平時都狠。”
張道長已經洗漱完畢,頭發還有一點濕,整個人很清爽,站在落地窗前喝著咖啡,說道:
“誰看?他現在還沒醒呢。”
“你昨天時不時就朝他看,你自己都沒發現!還給他包紮傷口,對我都沒這麽溫柔,什麽時候去的?我都不知道。”陳岸帶著醋味兒問道。
“你暈了之後我去的。”
陳岸嘟囔道:“沒聽說過被煙灰缸砸死的,你管他幹嘛?”
“我們道教講究仙道貴生,無量度人,我自己都不能有高尚的情操和道德品質,又怎麽能驅邪除魔……”
“行行行。”陳岸不耐煩道:“不讓你入黨真屈才了,你要是博士畢業能去職能部門,別忘了在議會上表態,道士也願意受黨的熏陶。”
張道長無視了他的調侃,說道:“良辰吉時差不多到了,我去後院擺陣了。”
“跟真事兒似的。”
後院放了三張供桌,中間的桌子最大,擺著一個香爐,上麵一排青金石色龍虎山大法院職牒。左側擺有令牌數個,上麵寫著“兵隨印轉,將聽令行”。
盛夏時節,太陽很毒,管家讓保鏢們把守四麵八方,張道長身著道袍,正在耐心地點燈,每個人的鬢角都有大顆大顆的汗珠流下。
陳岸披著張道長的潮牌襯衫,剛好能遮住屁股,落地窗大開,他站在陽台上往下看,各種法器、法陣、靈符,擺滿了後院。
他走回屋,衝林童辛說道:
“你醒醒,還睡上癮了。”
林童辛緊閉雙眼沒有動,他走過去往垂落的小腿上踢了兩腳,說道:“你待會兒配合一點行不行?我可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到了午時,林童辛坐在輪椅上被管家推到後院,陳岸已經洗幹淨,人模狗樣地站在他身旁,時不時舉著手持電風扇到他麵前扇風,不知道的以為倆人關係多親密。
股東代表三人也到了,老者態度很真誠,還衝仙壇的位置拜了拜,地中海舉著手機給其他人直播,隻有花西服按捺不住跑到張道長身邊,小聲問道:
“昨晚我加您,您沒給我通過。”
張道長一臉正直地蹲在地上點燈,說道:“昨晚忙,沒空。”
花西服趕緊彎腰,給他遞上一個紅蠟燭,說道:“您看我這……”
張道長隨口說道:“我昨天掐指一算,對你影響不大。”
“太好了!”花西服高興地跳了一腳,隻聽張道長又補充道:
“反正孩子不是你的。”
“?!”花西服手裏的蠟燭掉在了地上,他撲上去使勁兒拉著張道長的胳膊,問道:“那是誰的?!這婊子敢騙我,我心裏還內疚了好幾天!”
張道長蹙眉甩開他,理了理衣袖,一本正經地說道:“別拉我,我要做法事了,安靜。”
老者見狀上前把花西服勸了下來,說道:“股票重要,先不要掰扯兒女私情。”
深紅色道袍襯得張道長更加高大英俊,並透著一股禁欲之美,陳岸心裏癢得恨不能當場脫了衣服跪他身前。
張道長點上香,左手持八卦羅盤,右手持銅錢柄桃木劍,中氣十足地說道:
“官有官職,仙有仙位,龍虎山仙職共十八品級,我身為雷部一品仙官,兼護壇大法師,今詔令天兵天將,斬妖除魔。”
最後一個音一落下,在場每一個的耳膜都咚咚直響,這聲音好似有穿透力一樣,不是從外部聽到的,而是從腦內發出來的。
張道長閉目詠經,高香煙氣嫋嫋,太陽越來越毒,後院也沒個遮擋,眾人都熱得不行,隻有林童辛一人好像腦袋頂會產生涼氣一樣,一滴汗都沒有。
陳岸曬得直閉眼,經文又讓他犯困,就在他恍惚之際,隻聽張道長對著百盞紅燭燈陣一聲吼:
“紅燭映照大吉昌,百解化煞,除病氣,加持健康正能量!”
嚇得陳岸一激靈,瞬間就清醒了,心中腹誹“正能量”是什麽玩意兒。
提前安排好的幫傭端上來一碗熱乎乎的米飯,張道長用朱砂手繪了一張紙符,隨後點著燃盡在了米飯上,又從香爐裏抓了一把香灰撒在上麵,滿意地招呼老管家。
管家見狀趕忙推著林童辛走上前去,張道長拿勺拌了拌,好好的一碗飯變成了灰黑色。管家如負重任,雙手接過碗,半跪在輪椅前,說道:
“林先生,吃點兒吧,吃了就好了。”
地中海直播間裏,彈幕突然增多,一條條都來不及看。
[看著不像能吃好。]
[不光不能好,怕是得掛了吧。]
[還是陳岸狠。]
雲看跳大神這麽久,股東們也按捺不住吐槽的衝動了。
林童辛眼裏閃過一絲抗拒,誰都沒注意,隻有張道長的嘴角揚起了弧度。
管家又求道:“林先生,這是五常稻花香二號,市麵上都是假的,咱們這是特供的。”
彈幕數又陡然上升到峰值。
[倒也不是米的問題。]
[市麵上都是假的嗎?]
[還是陳岸狠。]
林童辛雖然還是麵無表情,但上身慢慢向後躲去,張道長伸手要過管家端著的米飯,蹲下身,一臉壞笑:“我來喂。”
他舀了一大勺,念了句經文,往上麵呸了口唾沫,送到林童辛嘴邊,說道:
“啊——”
林童辛緊閉雙唇,他傾身過去,飯碗放在地上,一手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張嘴,就這樣全數送了進去,又捂著嘴不讓他吐。
看得在場人嗓子眼兒發緊。
突然,驕陽被一片雲擋住了,在場眾人背後陰涼陰涼的,平地起風,竟是吹滅了一半紅燭。張道長眼疾手快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符紙,點燃甩到了紅燭陣前。待符紙燒完,那片雲也過去了,一切恢複如常,大家自當這是個小插曲,誰都沒在意。
香灰拌飯還是得喂,別看張道長麵容和藹可親,但手上可毫不留情,幾個保鏢為了不讓林童辛反抗,按著他雙腿雙手,一碗米飯都被喂了進去,林童辛“嗚嗚”直叫喚,眼淚從桃花眼裏噴了出來。
最後一口塞完,張道長拿桃木劍在他腦袋頂拍了三下,總算是詠經、畫符、加持三個步驟都完成了,全程一個多小時,眾人都替林童辛捏了把汗,主要是胃裏犯惡心。
法事圓滿結束,張道長換下絳衣,抹了把汗,說道:
“林先生的癔症被我治好了。”
花西服哆哆嗦嗦地指著林童辛,說道:“我感覺不像好了的,後腦勺是不是還流血呢。”
張道長拿紙巾給他擦了擦,笑容可掬道:“對,毒血已經被我逼出來了。”
陳岸從旁邊站出來,說道:“請諸位跟我回宅,裏麵有醫生可以做精神鑒定。”
一幹人等又回到了挑空的大客廳,已經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人等候在那,分別是陳岸的助理,漢炎醫藥的總裁、董秘,帝都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漢炎禦用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隨著剛進來的一行人等落了座。
陳岸先讓醫生看了一下林童辛的情況,醫生照照眼睛,敲敲腿,檢查了一會兒站起來說道:
“林先生反應能力、語言、聽力、視力都沒問題。”
地中海舉著手機問道:“你怎麽看出他沒問題的?”怎麽看都有問題吧。
“你們在外做法事,我全程在屋裏進行觀察。”醫生認真地闡述理由:“能判斷食物好吃與否,能反抗,能叫喚,還反射性流淚,都是依據。綜上所述,結合之前腦ct的結果,我判斷林先生是正常人。”
地中海心想,這胡說八道都不帶打草稿的,但又沒有證據。
陳岸沒再理地中海的質疑,對漢炎的總裁說道:“針對20億的虧空,我會出錢幫你們渡過難關。”
總裁一愣,他隻是被請來跟股東麵對麵商議解決方案的,沒想到天降救兵,但又不踏實,問道:
“陳先生準備怎麽幫?”
“漢炎醫藥的產業園價值15億,我會溢價四分之一,20億買下來,控股股東隻需協議轉贈給我溢價部分的股權即可,跟其他人沒關係,而你們可以用這些錢渡過艱難時刻。”陳岸接過助理遞上來的轉讓合同,放在了桌上。
總裁看著擺在麵前的救命稻草,說道:“陳董的產業,我說了也不算,要股東們商榷後才能決定。”
“我難道願意看著我爸辛辛苦苦創辦的企業毀於一旦嗎!”陳岸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把一個藥企幹成了地產公司,靠賣房子賣地生存,你難辭其咎。”
他站起身,走到林童辛身後,抓著那一頭烏黑的秀發,按下去揪起來反複許多次,道貌岸然地說道:
“你看控股股東都點頭答應了。”
在場人都無語了,但這個提議不管陳岸出於何種目的,事實上卻是能救急的,漢炎醫藥需要的不是不動產,而是現金流。
花西服虧得最多,如果現在漢炎能有利好消息,股價必然會反彈,他的損失就能變小,他先表態道:
“控股股東同意,我就同意。”
哪隻眼睛看見林童辛同意了?!地中海股份占比少,也插不上話。
老者很慈祥,容易人雲亦雲,說道:“我一老頭子也不懂,你們決定。”
都沒給總裁和董秘反應的機會,陳岸打了個響指,倆保鏢抓著林童辛的手,簽了字,還拿著大拇指按了手印,林童辛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任人擺布,老管家都心酸地偏過了頭,不忍看下去。
合同簽完,一直在旁邊待命的律師說道:
“根據剛剛醫生的鑒定證明,林童辛先生具有為自己行為負責任的能力,我宣布合同有效。”
眾人都拿到了想要的結果離開了,隻有總裁和董秘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醫生把林童辛推走了,說道:“他後腦勺滲血,我替他包紮一下。”
陳岸仰頭靠在沙發上,擺擺手讓他趕緊把瘟神帶走,眼不見心不煩。
管家和保鏢們也都出去了,屋裏就隻剩下陳岸、張道長和律師三人。
陳岸長籲一口氣,望著晶瑩剔透的大水晶燈,問道:
“銀行抵押那邊沒問題了吧?”
律師點點頭道:“放心,隻要不動產一過戶就能辦理。”
陳岸哼笑一聲,說道:“林童辛這個婊子沒從樓上摔死,總算還有點用處。”
他奪回財產的計劃要從林童辛跳樓說起。
葬禮上陳岸和她媽拿出婚姻證明之後其實就已經甩掉了漢炎的債務,而他們的目的就是讓林童辛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這主意是張道長給出的,此人不愧是個在讀博士,腦子就是賺得快,一直以來瞄準的就是漢炎醫藥的不動產。
他們先用離婚分家產的20億進行不動產交易,抬高估值,又用房產去銀行抵押貸款,按60%來算,就是12億,鼓勵創業貸款利率已經降到2.5%,拿著12億做大額金融產品,怎麽都能跑贏利息。
再贖出林童辛贈予他溢價多出的5個億股份,他原來有20億現金流,經過這麽一折騰,他將會擁有17億現金流和價值15億的不動產。
而這一切都要以林童辛瘋了為前提,這樣才能讓幹嘛就幹嘛。
一個月後,所有合同都簽署完畢,流程也都審批過,漢炎醫藥的產業園過戶到了陳岸名下,利好消息讓股票一漲又漲,雖然比原來還差得遠,但也有了些實質性的起色。
可就在陳岸要贖出5億的時候,卻再度公告停牌了,原因是一紙債務合同。
林童辛的代理律師拿著老陳個人與公司簽署的借款協議直接告到了法院,因總裁提供了完整借款信息,法院判漢炎藥業進行還款,剛好20億。
漢炎醫藥如果不把20億給到陳董的合法繼承人林童辛,就要凍結公司賬戶,於是停牌導致任何人都無法交易。
陳岸很氣憤,心道這是鬧哪出,去大宅子裏找林童辛,莫非一個傀儡又被總裁那個廢物利用了。
誰成想,一回家,人去樓空。
陳岸那張好看的臉扭曲起來,差點兒把大吊燈給吼碎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半年後,s國雪山山腰上一間古老的酒店裏,一名全身潮牌英俊高大的男子坐在露天咖啡店裏,對麵坐著的是一個秀氣的男子,有著一雙桃花眼。
“陳岸怎麽樣了?”
“5億贖不出來,又占著漢炎的不動產,12億貸款因漢炎停牌沒批,總之現在為了錢,也得硬著頭皮接了漢炎這個爛攤子,算是被迫子承父業。”張道長穿著羽絨服,年初很是寒冷。
林童辛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咖啡,說道:“我是問他心情還好嗎?”
“應該說沒工夫想心情好不好,太忙了。隻不過不管多累,都得罵上你幾句解壓。”張道長聳聳肩說道。
林童辛笑了起來,當時他一拿到20億,就火速離開了燕城,眼前這個雪山就是老陳遇難的地方,他偷梁換柱把老陳的骨灰帶了過來,自己也打算在這裏常駐,隻是房子還沒選好。
張道長是他的大學師弟,暗戀他很久,終於在他認識老陳那年向他表了白,他拒絕的理由很敷衍:我要求進步,你不是黨員。
後來張道長才知道,林童辛是愛上了那個企業家,不光是黨員,還是代表。他很生氣,覺得林童辛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他一氣之下就去泡了那老王八蛋的兒子。與陳岸相識的那天晚上,他還在不停給林童辛發信息,收到的卻是簡短的“不”、“不行”,而另一邊陳岸還就真上了鉤。
他想你跟老陳好多久,我就跟小陳好多久,故意惡心人。
一晃五年過去了,老陳出了意外,漢炎爆出造假,一切原本跟他毫無關係,可初戀卻來求他:
“你幫我個忙好不好?”
張道長沒問細節、沒問目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怎麽舍得拒絕林童辛。
緊接著在葬禮之後林童辛去找了總裁,亮出那張債務合同。
總裁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債多了不愁,但林童辛給出了把陳岸框入局的提議,總裁一攤手,這並沒有解決公司的實際困難啊。
林童辛卻承諾,一年多給他開一百萬工資,抗癌藥物的研發是陳董的個人決策,總裁的能力並不差,隻是當時沒有參與這個實驗室的項目。留著總裁用於協助陳岸今後來管理公司,是再好不過的。
當然總裁是沒想到他裝傻的手段是直接從三樓跳了下去,不然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陳岸就這麽一步步走入了接手漢炎藥業的陷阱。
s國有許多滑雪勝地,這裏是其一,山頂終年積雪,兩條纜車線路是為了滑雪的人們方便上山,山腳下有小鎮,如果天好,在半山腰就能看見,但今天有霧,若隱若現的,讓林童辛想起一本童話故事書——s山的少女。
“本來老陳的家業就應該陳岸來繼承的,如果有過不去的坎兒,那20億也是給他留著的。”提起陳董,林童辛的語調就低沉了下來。
陳董很愛兒子,隻是不會表達,離婚的事情更加劇了父子關係的破裂。如今老陳走了,他依舊有責任把陳岸培養成像父親一樣優秀的人。
陳岸缺乏的不是聰明,而是耐心和鍛煉。
這就是林童辛讓陳岸被迫接班的初衷。
“如果我當年不當道士入了黨,你會不會愛上我?”張道長突然問道,可沒等林童辛回應,他便自問自答道:
“但我肯定還得當道士,我喜歡當道士。而且陳岸也喜歡,你受傷趴地上欣賞的那天,要是我穿了絳衣,他能喊到燈碎。”
“我不想再看第二次了。”林童辛懷疑張道長就是故意做那麽久給他表演的。
“好了,我要走了,陳岸還在p城等我,他開會,我說我來見個朋友。”張道長站起來,端著咖啡一飲而盡,說道:“你還記得做法那天有陣邪風吹來嗎,那不是我的把戲,可能冥冥中有人看不得你受委屈。說不準發現了你跳樓的時候是真的想死,就一直沒走,怕你衝動做傻事。”
林童辛聽了之後一愣,隨後眼眶紅了,捂著嘴看向了別處。
“我早說我是真的龍虎山傳人,你們都不信。”張道長走出幾步,回頭說道:
“希望以後能有一個人也像我一樣愛你,希望他剛好……是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