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愛的借口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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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愛不摧!
    晚上睡前,葉書冉如心有靈犀般給何摧打了電話。他說晚上會把手機設置成振動模式,你盡管打電話過來,不會影響到別人。然後電話裏,何摧說明天十點鍾去接她,讓她陪自己去給朋友買禮,碰頭地點還是在花店對麵。
    葉書冉看見那輛惹眼的車子,還有比車子更惹眼的他。她笑著走近,問他“那麽冷,怎麽不在車裏等?”
    “看見你走過來了,就迎接一下。”他給葉書冉打開副駕駛的門。
    坐進車裏,何摧問我送你的花還好嗎?”
    “嗯,欣欣向榮,每天早上起床都會向它們行一次注目禮。”
    何摧盯著她看了會兒,葉書冉摸了摸臉,問他“怎麽了?”
    “沒睡好?眼睛都紅著呢。”
    “那臉色也不好看嗎?有黑眼圈嗎?”昨天跟何摧通完電話,躺下怎麽也睡不著。從小到大第一次失眠,想他,心裏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於是悄悄起來給他diy了一份禮物,一直到淩晨四點鍾才爬上床去睡。她不想在分別的這一天留一副憔悴的樣子給他看,早上到高美鳳那裏找了款能夠給麵部補色的潤膚霜塗了淺淺的一層,在眼底還用粉撲壓了壓色。可是眼睛裏的血絲,她是沒有辦法了。
    “一切都很好。”何摧說完,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還飛快地用舌掃過她的唇瓣。看著臉頰緋紅的她,說“這樣就更好。甜絲絲的,書冉。”
    葉書冉燦然一笑,說“獎勵給你的蜂蜜。算你運氣好,還沒被我自己吃光。”
    這句話實在是曖昧十足,何摧得深呼吸才能壓下不期然的衝動。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說“這幾天往外跑得太狠,唇很幹,嘴角這裏破了點兒,塗上蜂蜜滋潤保護一下。”
    何摧轉了眼,啟動車子。
    “去哪兒?”葉書冉問。
    “去中央大街。”
    “我們好像這幾天就沒離開中央大街,一直在這周圍轉悠。”
    “那等你到北京的時候,我們每次約會都換一個地方。”
    “你一回去工作就會特別忙,我覺得見你一麵都難。”
    “不會。以前又沒有你,所以會把精力多放在工作上一些。你來了,自然要劃出一部分的時間陪你。”
    葉書冉又打聽他回去之後,家裏有沒有問他關於他們倆的事情,何摧一笑,說“心虛什麽。我怎麽說,也不代表他們就會怎麽想。隨他們吧,嗯,就當咱倆逗他們玩兒。”
    葉書冉咯咯笑,說“不行,我不是逗他們玩兒的,今天沒見到叔叔阿姨也就算了,見到他們我總要有幾分認真。”
    “何韌說你比他還小四個月。就在沒幾天前,他還說若是我找個媳婦比他還小,他和清雪是張不開口叫嫂子的。”
    葉書冉但笑不語。
    “你知道我是幾月的生日嗎?”
    “知道,十二月。”
    “天,你知道我幾月的生日,竟然沒問過我是哪一天,沒給我送禮物,也沒說句生日快樂!”
    葉書冉吸了吸鼻子,說“那時候,你是我的誰呢?我不但知道你是幾月,還知道你是12月26日。”
    “那時候你是我的誰呢”,這句話說得何摧心裏真是鬱悶。起碼那個時候,他是在想讓她成為他的女朋友的。
    “那你怎麽知道是26日?”
    “上高中的時候流行送賀卡,何韌一不小心把給你的生日卡當成聖誕卡錯送給我,我還卡片的時候他說的。”
    “邪門!”電話兩邊的兩個人異口同聲,然後又不約而同笑了起來。有時候,緣分就是那麽奇妙。
    “書冉你讀過葉從文先生的《情書》嗎?”
    “沒有啊。你寫給我一封,讓我讀讀。”
    “可以試試,但是不保證比程序寫得好。書冉,那首詩最著名的一段是‘我說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但是現在我想到的是另一句‘在同一人事上,第二次的湊巧是不會有的’。可是你和我呢,注定是要無數條湊巧的藤葛的。”
    葉書冉斜身靠在車門上,看著何摧,聲音懶懶地說“何摧,你跟別人的男朋友也沒有什麽不同。”
    “何解?”
    “你也會縱容我撒嬌耍賴發脾氣,也會說軟綿綿的情話給我聽,也會對我不講道理讓我捉急,也會……”接下來,葉書冉的排比句說不出口了。也會什麽呢?也會擁抱和親吻的時候像個吃糖果的孩子。
    “什麽?”見她停了下來,何摧笑著追問。
    “沒詞兒了。”
    何摧對她笑了笑,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接受。因為我發現我也是食人間煙火的。是不是更早時候在你眼裏,我要更‘神聖’一些?”
    葉書冉想了想,說“‘神聖’這個詞用得非常好,因為從前於我而言,你的身份是何韌的大哥,他提起你從來都用‘優秀’和‘崇拜’這樣的字眼,而且事實上你也確實霞光萬丈。在g大第一次見到你,穿過舞廳外麵光怪陸離的光,的確有一種有如神降的感覺。”
    何摧抬手輕扯了一下她的頭發,說“我也記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情形,也是在光怪陸離的光裏,一個人坐在花壇的沿兒上,像個等人領回家的孩子。所以,大概那時候我便就有了想要把你帶走的潛意識。”
    葉書冉想,大概她要告訴他哪一次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作為臨別前送他的禮物。
    葉書冉沒想到何摧要買的東西是俄羅斯的套娃娃。“送給小朋友?”
    “不是,是個大朋友。這個人沒見她喜歡收藏什麽,偏偏每年春節我回家都會要我送她一個套娃娃。讓我想想,這應該是第六個?幫我挑一個。”
    葉書冉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滿櫃滿架子的套娃娃,說“你自己選吧,已經有了那麽多個,還要避免重樣。”
    何摧的目光在一個個套娃娃身上掃過,後來指了一個紅色的雪人娃娃讓售貨員拿給他看。“像不像你們女孩兒小時候玩的那個眼睛忽閃忽閃的娃娃?”
    葉書冉看了一眼,還真是像。
    “你也選一個。”
    葉書冉搖了搖頭,說“不要,我桌子上有一個呢。”
    何摧結了賬,特意向售貨員要了個盒子把套娃娃裝進去,還請她幫忙包上漂亮的包裝紙。葉書冉一直倚在櫃台上,興趣缺缺。何摧當她是沒有休息好,有些疲乏。
    出了店門,葉書冉深深地換了口氣。
    何摧問她要不要去吃馬迭爾,她說人太多,就不去了。
    何摧想了想,說“那我們去香格裏拉喝咖啡,也給你提提神。順便我把午餐定下來。”
    “方顥澤去了哪裏?”
    “他是閑不住的,上午被他父親一個朋友的孩子叫出去玩兒,晚上直接去我們家吃餃子。”
    葉書冉說“他一定很多年沒有吃過家裏包的餃子了。”
    “他們家有個做飯的阿姨。”
    “阿姨不是媽媽。即使是一個不會包餃子的媽媽,也會對做飯的阿姨說我的孩子喜歡吃什麽餡兒的餃子,鹹一點兒還是淡一點兒,蘸料用什麽來調。你沒發現他這幾日也在回避你的家庭聚會嗎?真是一個外表張揚,內心孤單的孩子。”
    何摧看著她,不可置信她眼中流露出溫柔疼惜的眼神,有點兒讓他嫉妒。
    葉書冉說“我沒別的意思。我爸爸從小也沒有跟他媽媽在一起,是跟著爺爺還有我姑姑一起生活的。直到現在,我仍然能偶爾看見他因為離開母親,年少時便刻在心裏的孤單。所以他對我姥姥姥爺特別好,因此在姥爺家這邊,他的家庭地位隻是在我姥爺一人之下。”
    何摧拉過她的手,牽著她慢慢往前走。她從未提過她的家庭,因此他不想打擾她,讓她自顧地講下去。
    “所以,如果我要早一點兒生一個孩子,在我有生之年多陪伴他。”這一句,葉書冉輕輕地在心裏說給自己聽。
    “何摧,我爸爸在整個大家庭裏舉足輕重,我媽媽是個比較霸道的人,我又是家裏的第一個孩子,最小的妹妹小學還沒畢業呢,所以他們對我也特別一些。別的孩子,哪怕是我家書啟,說想去哪裏,他們未必就會硬攔著,換我不行。我說我要去深廣,姥爺明確說不許,我們倆談過,他說時代變革得越來越快,人也走得越來越遠。可是走得再遠,也必須要留個根兒,小家可以在外,大家不能散嘍。所以我要留守在這裏,即使弟弟妹妹們他日都各奔東西,但必須以我為家。”
    葉書冉攥緊了何摧的手,汲取一點兒溫暖和力量。
    所以,葉書冉真的是在他和她的家庭之間選擇的。這是他情理上可以理解,但是事實又理解不了的事情。
    葉書冉上了車,她搓了搓臉,也算是控製一下情緒。她靠在何摧的肩上,說“讓我靠一會兒。我知道你覺得我在你和我的家庭之間進行選擇,是對你的誠意太差了。對不起。你不是也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所以暫時我也有我的責任。我姥爺他現在身體非常不好,雖然沒有人跟我說到底糟糕到什麽程度,但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一點兒判斷力都沒有。所以,我不忍心這個時候去傷害他為了整個家庭著想的苦心。”
    何摧偏過頭,用下巴蹭著她的發頂,可是他暫時也隻能做一個聽眾,沒有任何話語和意見,即便這件事情跟他息息相關。
    而葉書冉總算給了何摧一個交代。想了一夜的結果便是跟他坦誠這一部分的因由,總好過他猜忌和誤會自己對他是沒有誠意的,對他們的感情是不負責任的。無論兩個人如何努力地夯實這段感情,可是總有那麽一種可能,讓這樣的感情在空間和時間裏變得越來越脆弱。譬如,那個曾經以為是何韌未來的大嫂的廖琪琪,本以為她已經因為什麽理由成了何摧的過去式,可是這個第六個套娃娃的存在,讓葉書冉知道這個人竟然還存在,而且還是個特別的存在。
    葉書冉歎了口氣,說“走吧,請我喝一杯咖啡。香格裏拉的咖啡還是不錯的。”
    何摧發動了車子。說“你可以眯一會兒,哪怕十分鍾也好,到了我叫你。”他伸過手去,把她的座椅調成半躺的狀態,葉書冉對他笑了一下,說“太舒服怕一會兒就不想醒過來了。”
    “要實在是困,待會兒去房間裏睡,不要喝咖啡了。”
    “不,稍睡這一會兒應該就回過神兒了。”說著,她真的閉上了眼睛,把頭偏倚在車窗一側。
    “何摧,你那個朋友一定有一個很執著的願望。”
    “嗯,什麽?”她輕輕囈語般,何摧隻是稍一走神便沒聽清楚。
    可是葉書冉什麽也沒說,認真地在修養精神。
    到香格裏拉的距離太短,慢慢停下車來,何摧不忍心叫醒她。他看著她的睡顏,睫毛在臉上畫著兩道黑色的彎,紅潤的唇微抿著。至今何摧能夠回味剛剛她唇上蜂蜜的清香甜膩。
    可是她自己悠然轉醒。一睜開眼睛便看見何摧凝望著他,她也便靜靜地回望著。
    “雖然還沒十分清醒,可是比剛才好多了。何摧,你有方顥澤房間的卡嗎?”
    “有。我們辦的是雙人入住,他還讓我承擔一半的房費。”
    “中午十二點退房吧。不然又要多花一天的冤枉錢。夠我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那你一個月的生活費還不低。”突然想到什麽,何摧略抬屁股拿出錢包,數了十張粉色的鈔票出來。他遞給葉書冉。
    葉書冉玩味地看著他,又看看這些錢,問“幹嘛?”
    “給你零花錢。別拒絕我。你還有幾個月就畢業,能享受伸手拿生活費的機會不多了。而我竟然還有這個幸運的機會,給我的還是學生的女朋友一點兒零花錢。”
    葉書冉想了想,伸手接了過來。笑著說“謝謝。我也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這個福利。我見過談戀愛的女生和男朋友兩個人把錢統籌著花的,花男朋友的錢的,給男朋友錢花的,好像我認識的人當中隻有我一個人跟男朋友拿零花錢呢。”
    “以後每個月給你卡裏打錢。”
    “不用,真是那樣的話,我會很不自在的。”葉書冉拿出自己的粉色錢包,把錢塞了進去。
    倆人走進豪華閣,葉書冉極力忍住心中不適的感覺。跟一個男人出入豪華酒店,哪怕是男朋友,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做。
    門鎖嘟地打開,推門而入,即使是五星級酒店也會有酒店特有的味道,也不會如家中一般明亮。燈光跳開,房間整齊,隻不過被子沒有疊得那麽整齊,倒也是認真疊過的。上一次在這裏發生的的事情不期然地就闖入腦海,讓葉書冉覺得有些尷尬。她站在何摧的前方,緊咬著唇,走到窗簾處,把裏層也全拉開,望著白日的冰封江麵。多遺憾,這裏的夜景最美,可是她都無緣一見。
    何摧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書冉,你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會對你做過分的事情。我後來想明白你說的那句‘謝謝你為我保留’是什麽意思。書冉,你說我們到底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葉書冉轉過來,何摧與她近在咫尺。
    “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麽時候,不是在g大。”
    何摧驚訝地揚了一下眉,說“還要更早?我……怎麽不記得。”
    葉書冉一笑。她把雙臂從何摧腰間穿過,輕輕地偎進他的懷裏。“在我們高考發榜之後,你去北京上班之,前我和幾個同學一起去你們家露台燒烤。那天我坐在臨門最近的地方,聽到敲門聲被何韌使喚著去開門,然後門外站著你和你的朋友。我一下就猜出來你是何韌的大哥,因為你們有很多想象之處。你說‘謝謝你。歡迎你來我們家玩兒’。那是我和你第一次見,在你家門前,麵對麵。”
    何摧想不起來那天他都見過什麽人,是誰給他開的門。他跟廖琪琪回家之後看見家裏有一群小客人,便沒打擾他們。
    何摧擁緊葉書冉。不知為何,知道他們第一次見麵竟然比他以為的還要早上四年,他竟然有些激動。“所以,第一次在g大見到我的時候,你叫我一聲何大哥,不是因為邵文帥事先告訴過你他來找我,而是你認出我來了。”
    “嗯,認出你又不難。”
    “書冉,自從認識到我喜歡你,我會經常去回想跟你相處的每一個畫麵,我想哪怕一個眼神、一個微笑,有沒有透露一點兒其實你也喜歡我的信息。所以現在是不是可以下一個結論,其實你開始喜歡我比我以為的時間還要早?”
    葉書冉笑。多早呢?匆匆一麵,葉書冉對何摧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一直以來每遇到“謙謙君子”這個詞,她便會想起何摧。所以時隔四年多,看著更加成熟儒雅的他出現在自己麵前,她確實是瞬間心動。所以當他委婉地說女孩子不要太隨便時,她以為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被他發現,因此才會說出讓自己如此不堪的話,這便所謂心中有鬼。可是她不想告訴何摧,他以為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那就是什麽時候好了。輸心,總不能輸掉太多。
    “四年,不,也許是七年前何韌發錯聖誕卡給你,我們就已經冥冥之中建立起來某種聯係,兜兜轉轉,終於相逢。謝天謝地,不再是相見不相識。”
    葉書冉揚起笑意盈然的臉,說“謝天謝地,不再是‘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何摧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著,壓抑的聲音充滿了誘惑,他說“七年前,你根本就還是個‘兒童’。”
    葉書冉主動送上一吻,隻不過在唇相遇的那一刻,便由何摧把握了所有的主動。就像他們從相識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