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愛與哀愁21
字數:4604 加入書籤
無愛不摧!
葉書冉把電話擺弄半天,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在已接來電裏找到何摧的電話。按通話呼叫鍵的時候,竟然手都有些抖。
電話響了幾聲即被接通。大概何摧不確定來電者是誰,非常禮貌地說了聲“您好,我是何摧。”
“是我。”
葉書冉說完話,何摧那邊完全沉默了。她明顯感覺得到何摧壓抑著的氣息。完了,他真的生氣了。葉書冉不知道自己該說再見避避風頭還是該哄哄他。可是,哄人她是不在行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開口,說“何摧,我……”我什麽我啊,她不知打哪兒說起,心一橫,說“那我先掛電話了,有空我再給你打電話。”
“葉書冉,你敢掛斷電話試試!”何摧低吼了一句,葉書冉覺得這聲音陰森森的,竟然害怕了起來。
“我不掛斷,可是你都不理我啊。”葉書冉說的倒也委屈。
何摧真是被她打敗了。“葉書冉,解釋一下為什麽玩失蹤,嗯?”
看來何摧真的很生氣,連名帶姓地叫她,後來都沒有過——在那似乎恩斷義絕,又峰回路轉一通電話之後的後來。看來不解釋過不了這關了。
“不是玩失蹤,何摧。那天接到家裏的電話,說姥爺下了病危通知,家裏人讓我趕緊回來。我來不及跟你說一聲。後來……後來姥爺去世了、我家裏搬家,直到今天好像一切都才安定下來。我今天也是一直陪在姥姥那邊的。而且我家裏的新電話也沒有接通。”
她的嗓子還是啞啞的,病還是沒好利索,想到這些,何摧的心軟了下來,真心心疼她。可是心疼歸心疼,他卻不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我知道你身邊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唯獨我的焦慮和等待不算什麽事,對嗎?”
“不是。”葉書冉低聲說。
“可是你的事情,除了你的名字,你在哪兒讀書,有什麽是我知道的?我答應你給你時間慢慢說,可是慢慢說不等於不說。葉書冉,能不能來北京是備選的,難道我也是備選的?”
葉書冉無力地把電話從耳邊拿開。何摧他已經不隻一次這樣指責她了,千不對萬不對,對他隱瞞了進京的事情最不對。可是明明她在北京的時候已經想告訴他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廖琪琪以那麽親近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她心慌了。這幾天不斷地想起來何摧把她丟在北圖時的情景,心中寒意綿綿滋生。她甚至問過葉宏昌“戶籍指標拿到了,我也是可以改主意的吧?”
葉宏昌當她是因為姥爺過世,放心不下姥姥,便說“戶籍有機會拿到就放那兒也行。到底想在哪兒工作,你趕緊想明白。”
葉書冉暗說“我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我從一開始就混亂糊塗、磨磨唧唧。”
電話裏傳來“喂喂”的聲音,葉書冉複把電話放到耳邊,說“你不是備選的,是我唯一的選擇。我已經把進京手續辦完了,上次去北京就是跟爸爸辦這件事的。抱歉,沒說一是沒有把握的事情不好隨便說,二是我打算說的時候,你正好接了阿姨的電話出去了。”
“怪不得帶你去見方顥澤,你把進他公司的事情都沒放在眼裏。你的姥爺、你的父親哪會把給你安排前程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呢?虧我還自以為給你做了再合適不過的安排。”
“隨你怎麽想,何摧。”加上嗓子本來就啞著,這會兒聽上去慘兮兮的。
何摧聽見她聲音不對,剛要說什麽,隻聽外麵的門有響動,緊接著便聽見“何摧,我回來了,還不快來迎接我!”是廖琪琪出差回來了。
葉書冉把電話掛斷了。何摧持著盲音的手機,竟一時無措。
廖琪琪把行李箱放在門口,從鞋櫃裏拎了拖鞋出來,看見何摧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似是看著她,實際上卻沒有把視線聚焦在她這裏。她走到沙發邊上,一屁股挨著何摧坐下,說“發什麽呆呢?”
何摧回了神,忍住煩躁不安,說“沒事。飛機晚點了?”
“哪回不晚點啊。”
“你幹什呢?跟誰通電話呢,一臉的不爽?”
“沒事。”
何摧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去趟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一張臭臉的自己,明明是想她,明明是好容易找到她,一通電話過去卻成了找她吵架。
廖琪琪走到衛生間門口,從鏡子裏看何摧,問“怎麽了?我在外麵聽說你這幾天情緒不太好。”
何摧拿毛巾擦了臉,說“沒事。”
廖琪琪皺著好看的眉,說“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這樣子還叫沒事?”
何摧擠了個笑容給她,說“真沒事。飛機餐不好吃,下樓吃點兒東西吧。”
廖琪琪不動聲色地看了他片刻,說“好。”
走到門邊,廖琪琪說“我先把行李箱放回去。這一箱是水果,真是新鮮。你放冰箱裏,一會兒回來吃。”
何摧盯著那箱水果,想起來讓李白給葉書冉送去一籃水果也不過是幾天的事情,那時候她說“很開心”。可是現在,也許她在傷心。李白後來打電話跟他說“何摧,你什麽時候學會幹這麽肉麻的事情了?人家小姑娘收到水果站在那裏感動得不行。哎,你怎麽勾搭上我們小師妹的啊?病的樣子那叫一個楚楚可憐。帶病都這麽漂亮,活蹦亂跳的時候得什麽樣啊?”
廖琪琪見何摧對著那箱水果發呆,明白這回何摧真是心裏有事情在隱忍不說。
葉書冉聽見何摧電話裏傳來廖琪琪的聲音,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此時她把電話丟在床上,冰涼的手捂著半邊發燙的臉,心裏陣陣糾痛。從頭到尾他都在質問,從頭到尾自己都在解釋;從頭到尾他也沒原諒自己,從頭到尾她都在小心翼翼。最後,最後有一個愛慕他的女人去陪伴他。為什麽隻有自己獨自傷心呢?
過了很久,何摧的電話沒有重新打過來。葉書冉看了看電池已經亮了紅燈,於是把手機拿出去充電。葉宏昌出來,看見葉書冉對著手機發呆,說“你這電話時間夠長的,這個月的話費從你生活費裏扣。”
葉書冉抬頭看了看他,爸爸的眼睛裏寫滿了關切。她非常勉強地笑了笑,說“爸,你還真小氣。生活費別扣了,等我發工資的時候補給你好了。你還能給我多久生活費呢?讓我再當幾日寄生蟲吧。”
“行,就容你再當百來日的寄生蟲。以後的工資三分之一交家裏。”
“爸,你太狠了吧?你知道北京那邊的生活費有多高嗎?光是租房子吃飯,恐怕我的工資都不夠用的,你還要三分之一。”
“那就依你剛才的意思。再當幾日寄生蟲,就沒有生活費了。到時候可別來哭窮啊?嫁妝也自己攢吧。”
葉書冉知道爸爸是逗自己開心呢。她邁上一步,輕輕地擁住爸爸,說“爸,以後誰想娶我必須給豐厚的彩禮,嫁妝咱們還不帶出一分錢的。不然你就告訴他,你家寶貝女兒才不嫁給他呢。”
葉宏昌動容地拍了拍葉書冉的背,眼眶紅了。女兒說離開家就離開了,嫁人也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讓她這麽一煽情,還真是舍不得。她都會因為另外一個人傷心了。她媽媽不在家,不然這會兒肯定抱著葉書冉哭開看。自打上回跟她說進京指標弄妥了,她動輒就要流眼淚,說舍不得女兒。這大學四年在外麵,感覺還是手裏牽著的風箏,扥一扥線繩,她就回來了。出去工作,就好像這線斷了似的。在學校能吃什麽苦?以後一個人在外麵工作、生活,誰又能想到她得吃什麽苦啊?
葉宏昌看著這幾日異常憔悴的女兒,動容地說“書冉啊,沒想好就先別去。”
葉書冉的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像斷了線的珠子。這個世界上能夠無限包容自己的人,唯父母而已。她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去說“何摧,因為你身邊有個廖琪琪,所以我沒有辦法毫無顧忌地站在你身邊。就算沒有日久生愛情,你們之間也生出了非比尋常的情意。時間刻在你們身上的印跡我沒法磨掉,可是我很在意。”大概很多人都討論過“男女之間有沒有真正的友誼”這個永恒的話題。隻要男人和女人能夠正常分泌苯基乙胺、內啡肽、垂體後葉催產素,那麽縱容以友誼為前提的交往,必然向迷戀、眷戀、親密的方向發展。葉書冉承認自己理智過了頭,因為她隻是想要一個單純、公平的戀愛罷了。
何摧不能理解她的猶豫,也猜不透她的介意,更不知道這一切其實皆源於她真的很愛他。她問過易堃“離開愛的人、被愛的人拋棄,哪一個更痛苦?”
她說“這就是好葡萄壞葡萄,先吃哪一個是你性格決定的。性格決定命運。”
葉書冉又問她“那你怎麽選?”
“先把好葡萄吃掉,壞葡萄就扔了。”
何摧不是葡萄。是她真真切切知道自己愛他的那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