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晚飯後何摧說去社區東邊的小樹林裏走走，葉書冉趴在沙發扶手上說“會不會有很多蚊子？”
    何摧邊收拾餐桌邊說“應該有，花露水你有沒有？”
    “沒有。蚊子不會放過我的，我不去。”
    “你說你中午吃的東西沒消化掉呢，晚飯都沒吃幾口。是我做得不好吃？”
    “也沒好吃到哪兒去，主要是中午吃的沒消化完。”
    “出去消消食，別懶。我去琪琪那裏給你拿花露水，她有。”
    “你跟廖姐姐常去那兒遛彎兒啊？”
    何摧過來拉葉書冉。她抓過他的手使勁兒聞了聞，說“一股洗潔精味兒。”
    “嗯，那蚊子應該不會咬我了。起來吧，懶丫頭。”
    葉書冉被何摧拉了起來，連拉帶拽地弄到門口，盯著她穿好了鞋，從抽屜裏拿了一把鑰匙出來，說“我去拿花露水。”
    葉書冉隨手關上門，看著何摧拿鑰匙去開對門，她說“何摧，廖姐姐不在，別進去了。”
    “沒關係，有時候我不在她也會到我這裏來找東西。”門鎖嗒嗒兩聲已經打開，何摧推了一下門，走廊裏暗淡的光照了進去。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以前是你們倆，現在有我了，不是嗎？我們倆還沒有熟到可以不打招呼互相進對方家裏的程度。”
    何摧轉身看葉書冉，她的表情淡淡的，卻極為認真。他歎了口氣，伸手把門拉上，用鑰匙反鎖了兩道，說“走吧，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去買一支。”
    葉書冉把自己的手塞進何摧的手裏，按了電梯的下行鍵。她說“對不起，剛來沒幾天就讓你看到我特別事兒媽的一麵。今天方顥澤說我和你的磨合期短不了，前期磨合不好，後期會很費油。”
    “你聽他胡說。”
    “也不是沒有道理。”
    電梯叮地停下來。何摧說“我覺得我跟你兩地相隔的時候才是磨合期。”
    葉書冉不置可否，卻也不再跟他討論何時為磨合期。她盡量控製自己不要在有關廖琪琪的事情上太過敏感、太過急進。她在這麽短暫的愛情裏都能體會到“依依不舍”為何種感情，那麽，廖琪琪作為何摧的一個“習慣”，不是那麽快可以戒掉的。而廖琪琪要多麽傻才會輕易放棄堅持了那麽多年的感情，尤其是在他們看來，她葉書冉的確是一棵“小嫩草”。
    何摧要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葉書冉拉住他，說“不要買花露水，我不大喜歡那個味道。或許小樹林的蚊子還不稀罕我這個新移民的血液，會放過我呢。你看，這幾天我住在這裏都沒被蚊子咬過。”
    “剛才還怕蚊子不會放過你，現在又說蚊子不稀罕你。”
    “嗯，勤勞有一個夥伴叫‘加油’，而懶惰的夥伴叫‘理由’。”
    何摧手下一使勁兒，把她拉到懷裏抱了一下，很快又放開，用自己覺得濃得化不開的寵說“你這張嘴啊，真是服了。”
    葉書冉噗嗤一笑，食指點在自己紅紅潤潤的唇上，說“你隻是服了我這張嘴嗎？”
    何摧深吸了口氣，餘光瞄了下周圍，把她拉到一棵銀杏樹下，低頭吻了上去。柔柔的月光透過小扇子樣的葉片照在這對兒擁吻的戀人身上，葉兒沙沙，好似說“羞不羞啊？”
    葉書冉把頭靠在何摧的肩上，說“你太瘋狂了。”
    “你總有本事讓我情不自禁，我說過你這樣很危險的。”
    葉書冉靠在樹幹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何摧，嘴角笑得彎起來，說“可是每次顛覆你嚴肅、自製的形象我都特別有成就感。”她抬起腳尖兒，在何摧耳畔低聲說“還有，我喜歡和你這樣親近，很喜歡很喜歡。”
    何摧覺得葉書冉可愛，卻又可怕，他雖然知道自己有多喜歡她，可是一旦輪到她掌握局麵的時候，他的內心就開始大片地淪陷，讓他想拯救都來不及。這種感覺說不上是排山倒海，可是，還是強烈得超過了他的預期。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過了談火熱的一場戀愛的年紀，願意享受著與葉書冉徐徐而進的感情，可是她卻帶著他飛跑起來，乘著她年輕無畏的——愛情。
    葉書冉知道自己表達得太露骨，借著月色掩飾了自己的羞赧，挎上何摧的胳膊，說“那片小樹林我白天路過了，黃櫨、銀杏、青鬆、紅楓，秋天一定特別美。”
    “你怎麽知道？”
    “打那兒過的時候是紅燈，方顥澤講的。”
    “他媽媽是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所以他對各種植物有很高的辨識能力。”
    “他喜歡研究的東西還真多。”
    “所以就總有人說他不務正業。”
    到了那片小樹林，何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著她的手緊了緊，葉書冉“嗯”了一聲，抬頭看他。
    “我還忘了一件事，這裏遛狗的人也多，好多狗都是沒有拴著滿地跑的，你……不會害怕吧？”
    “會害怕。我最不適應的就是北京養狗的人特別多，連進電梯都會跟狗狗偶遇，主人抱著還好，有的狗就在電梯裏撒歡兒地東聞聞西蹭蹭，我傍晚下樓的時候就被七樓的狗嚇軟腳了。”
    “跟著我好了，沒有大型犬。那些小狗，你跺跺腳，嗬斥一聲它就跑開了。再不濟你就尖叫唄。”
    葉書冉緊跟著何摧，因為她發現這麽晚了，這裏的狗可一點兒也不少，還有的是流浪狗，湊群地奔跑嬉戲。
    “好多獅子狗。”葉書冉說。
    “都不能叫純粹的獅子狗了。現在最純種的京獅子狗都在英國呢。老百姓養的這些都是串種的。當年八國聯軍在北京鬧騰，皇宮貴族們都逃離京城，金貴的獅子狗都滿街流浪，也就亂□□出一些品種來。可是老北京人還是愛養獅子狗，哪怕這種狗因為腿短，老了就會變癱，得用四輪小車拉著走。”
    “我知道了，圓明園那個諧奇趣遺址有兩隻像獅子的雕像，一隻被攔腰劈了，另一隻還在樹下蹲著，好像就是獅子狗，因為當時看的時候，就覺得跟石獅子不像。石獅子都威嚴像，那兩個雕塑還穿蕾絲的外套呢。”
    “那我倒沒注意到底是獅子還是獅子狗。”
    “肯定是獅子狗。不信哪天咱倆再去確認。”
    兩個人聊著天兒，走到林子的盡頭，又返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那麽多的人和狗了。小樹林沒有燈，唯一的光源是隔離綠化帶外麵那條雙排車道的路燈，因此靜謐之餘便顯得有點兒僻靜。葉書冉自己是不敢走這條路的。
    進了家門，葉書冉問“誰先去洗？”
    “女士優先。要不要先吃點兒水果？我看冰箱裏有桃子。”
    “啊對，桃子。我發現北京的桃子特好吃。今天在水果攤看見桃子長得很漂亮，有水蜜桃、久保桃、黃桃、油桃、蟠桃我一樣買了幾個，隻吃了個久保桃，很甜。你喜歡吃什麽品種的？”
    何摧打開冰箱，看著冰箱裏用保鮮袋分裝的那些桃子，也挑了漂亮的一袋拿出來。
    “品種？我一概都叫做桃子，分不出什麽品種。好像琪琪經常買的是這種的。”
    “哦，那就是你喜歡吃的也是這種嘍，水蜜桃。我不吃，好容易消化差不多了。那你吃桃子，我去洗澡了。”
    “吃著水蜜桃，等看美人出浴，待遇真好。”何摧把整袋桃子都放回去，書冉不吃他也沒有興趣吃水果。看出她有些倦了，便催著她快去洗，自己責坐在沙發上繼續看沒看完的文件。
    等書冉出來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聽著是公事，她沒打擾他直接回了房間，過了許久，她都迷迷糊糊要睡著了，聽見何摧敲門，輕輕地問“睡了嗎？”
    “沒有。”何摧推開門，站在門口問“不陪我說會兒話嗎？”
    葉書冉坐起來，猶是暈乎乎的，說“不是說了一晚上了嗎？”
    何摧碰了壁，看她真的是要睡，說“好吧，晚安。幫你關好燈。”
    何摧正抱著筆記本電腦，靠著床頭坐著看東西，聽見輕輕的敲門聲，他抬頭看見葉書冉站在門口，那樣子跟夢遊過來差不多。“門又沒關，敲什麽。怎麽起來了，有事？”
    “嗯，忘了告訴你，下午有一個電話是從你們家打來的，我沒接。不知道是不是家裏找你有事。你手機接到電話了嗎？”
    “沒有。過來，陪我坐一會兒。”
    糊塗著的葉書冉想也沒想，晃晃悠悠走到何摧的床邊爬了上去，何摧忍著笑，把筆記本電腦放到另側的床頭櫃上，往邊上挪了挪。
    葉書冉身子一歪，枕在他腿上，說“那你明天打電話問問家裏什麽事。”
    “應該沒什麽事。我猜是我媽打來電話想跟你聊天的。他們都知道我上班不會在家裏，有事會打我手機。打家裏電話，也就你有可能接。”
    葉書冉本該被驚那麽一下下，或者起碼要清醒一些，可是被何摧一下一下撫著頭發真是舒服極了，她便放任自己繼續進入入睡的狀態，還伸胳膊抱住了何摧的腿，聲音模糊不清地說“幸虧沒接，不然好尷尬的。”
    “要睡嗎？”
    “嗯，好困。”
    “跟我一起嗎？”
    “嗯？”
    “跟我一起睡嗎？”何摧的手已經撫在她的頸側和肩上，聲音也那麽低沉誘惑。
    葉書冉身上起了一層的栗，有點兒清醒過來，她這是上了誰的床，又怎麽個姿勢呢！她一激靈起了身，虧何摧料到會這樣，手攔了一下，她才沒直接掉到地上去。
    葉書冉站在床邊，拽好了自己睡衣的肩，赤紅著臉，說“壞人！”然後轉身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把何摧的笑聲嘭地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