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接到葉書冉電話的時候，何摧正在忙，看見來電顯示還是愉快地接了起來。一手持著電話，一手在敲電腦密碼。
    “嗨，何摧，我跟方顥澤一起出去買東西。”
    “怎麽跟他一起？”
    “他說他今天不想去上班，也想給他那窩裏添置點兒東西——這是他原話，我就順便了，不然我哪兒都不熟。”
    “你們打算去哪兒？”
    “咱們去哪兒啊？”葉書冉問方顥澤。
    “剛想起來問啊？一點兒都不怕我把你給拐賣了？跟他說，去宜家。”
    “聽見了嗎，他說去宜家。”
    “怎麽去那兒啊？”
    葉書冉繼續傳話，說“何摧問你咱們為什麽去那兒啊？”
    方顥澤不耐煩地說“那你問問他，他那破房子，還值得去哪兒添置東西啊？”
    何摧笑了一聲，說“我聽見了。有他給你當司機我就放心了，別不好意思使喚他，拿不動的讓他幫你。中午飯……算了，這個我就不操心了，方顥澤是不會委屈自己肚子的。采購完了給我電話，嗯？”
    “好啊。那我不打擾你了哦，我聽你那邊鍵盤還嘩啦嘩啦響呢。再見啦！”
    何摧堪堪說完“再見”兩個字，那邊電話就掛斷了。
    何摧放下手機繼續工作，卻突然想起來什麽事兒，拿手機給方顥澤發了條短信，說“你把書冉買的東西結一下帳，回頭我轉給你。中午吃飯要是她請，你就別跟她爭了。”這會兒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是方顥澤，想休息就休息。即便現在申請年假也遲了。
    中午，廖琪琪在sn上叫何摧午飯一起去吃泰國菜。何摧想了想，說好。出發前又撥葉書冉的電話，久久無人接聽。他想著也許商場人多，她沒聽見。
    廖琪琪在一樓大廳等著何摧，順便跟過往熟識的同事打招呼。何摧從電梯上下來，看見她把一頭長發剪成俏麗的短發，妝也畫得淡了些，象極了她大學時候的樣子。
    廖琪琪看見何摧，衝他笑了，待他走近，問“認不出來了？”
    “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隻是換了發型，又不是脫胎換骨。怎麽想吃泰國菜了？”
    兩個人邊說邊往外走，廖琪琪說“昨晚讓我媽給今早做咖喱飯，她說受不了弄一腦袋的咖喱味兒。她越不愛搭理我，我就越想吃呢。都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她好像沒那麽寶貝著我。”
    “知足吧，不過是一頓咖喱飯沒滿足你，不至於把養大和遷就你的功勞都抹殺了。哪會兒不是你說吃什麽，隔幾日阿姨就招呼你回去又吃又拿的。”
    “嗬，我媽真沒說錯，顯得我是挺白眼狼的。”
    何摧手裏捏著手機，由這番話想起來葉書冉，一個戀家卻偏偏離開了家的孩子。他是要對她再好點兒，舉目無親的地方，她想跟家人撒嬌、想被家人寶貝著都已經是奢侈的事情，自己已成了她此時此地的唯一。想到這裏，心裏挺心疼這孩子的。又撥了電話，半天還是無人應答。真是，沒有手機找不到她，帶著手機還是找不到她。真有把她拴在身邊，揣在兜裏，隨時都看一眼的願望。
    廖琪琪點了冬陰功湯，菠蘿飯，青檸蒸鱸魚，青木瓜沙拉，咖喱蝦，邊點邊念叨“真是糟糕，我是中了咖喱的毒嗎？怎麽想吃的東西那麽多？”
    “非要一次吃完嗎？點了這麽多，就我們兩個人。”
    “也好，那明天你再來陪我吃啊。”她把一撮發往耳後別，因為太短，手一離開頭發又回到原處。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也許我沒胃口，也許你沒胃口了。”
    “也是哦。那你有胃口吃什麽，我就陪你吃好了。有件事，幫我想想辦法……。”
    中午飯吃到一點多，何摧隻能安慰自己說幫琪琪解決的問題也是公司的問題，所以也是在工作。又撥電話給葉書冉，還是不接。何摧按了按額頭，手機鈴聲有什麽問題嗎？然後撥了家裏的電話，還是沒有人。沒辦法，他隻好撥方顥澤的電話。響了好久，可是終究是被接起來了，何摧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問“你跟書冉在一起嗎？”
    “在呢，怎麽了？”
    “你讓她接電話。”
    何摧聽見方顥澤問葉書冉“你沒帶電話啊？”
    “帶了，怎麽了？”
    “何摧找你。”
    “哦。喂，是我，你找我？”
    “打了好幾遍你的電話，怎麽都不接呢？”
    “啊？沒聽見，有事嗎？”
    何摧語噎，說“沒事，就是看看你在哪兒，幹什麽呢。”
    “哦，上午在宜家，好大的賣場，走得我暈頭轉向的。中午吃了飯，方顥澤讓我陪他買東西，說宜家的他瞧不上。”
    “累了就讓他送你回去，他湊什麽熱鬧添東西呢。”
    “陪著就陪著吧，他都陪了我一上午了。你不忙？”
    “忙。”
    “哦，那你忙吧，我掛了啊。”
    這是葉書冉到北京後，他們第一次通電話，也是他們之間最簡短沒有意義的一個電話。何摧看著電話滅掉亮光的屏幕笑了。他現在隻想加快工作進度，晚上少加會兒班，早點回家。想到“回家”這個詞，他竟然有些怔忪。這個家，竟然因為有了葉書冉的到來，變得讓他期待，讓他覺得與以往不同，或許，他因為書冉的到來產生了歸屬感。那麽，什麽時候書冉不再把他稱之為“家”的地方稱之為“這裏”，也許她的歸屬感便與他同步了。
    心無旁騖地做了工作，伸個攔腰，發現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已經接近七點，暗叫一聲糟糕，抓過手機又去撥打葉書冉的電話，這回沒響幾聲便被接起來，他急急地說“你是在家？”
    “是啊。”
    “一個人？”
    “方顥澤下午幫我把東西送回來就走了，現在是我一個人。”
    “餓了沒有？下午工作太多，想著抓緊時間做完早點回去，沒發覺都七點了。”
    葉書冉輕笑，說“工作哪有做得完的時候，按你的時間表來就好，別老惦記我怎樣了。現在可以下班了？”
    “可以了。不過考慮到塞車，大概要50分鍾左右才能到家。”
    “沒關係啊，開車注意安全。”
    一路上，何摧都在盤算著晚上兩個人一起吃什麽。按照習慣，如果下班後沒有應酬，也沒有好友相約，而廖琪琪也不在的話，他會在路上找個地方簡單解決晚飯，然後回去繼續工作或者看書，也或者去健身房去消耗掉多餘的體力，然後放鬆地睡一覺。他曾經設想過書冉來了兩個人會一起做什麽，也許是想得太多，反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這兩天，好像兩個人在家裏最大的問題就是“吃”，看來生活的改變，要先從這件事情入手了。
    信步走到單元樓下，他抬頭看了看樓上，快八點了，燈也沒開。難道是沒在家？前日，這扇單元的門前晨光明媚，書冉忽然從他的身後出現讓他錯愕又驚喜。這會兒天色已灰，他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微痛的感覺讓他知道這是真的，不是經曆一場黑白的夢境。
    “嗨，看什麽呢？”
    何摧轉過身，葉書冉站在他身後，也抬頭看著上麵。白色的棉質襯衫，淺藍的牛仔短褲，正中的一縷頭發被卡子別在後麵，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自己的心似乎得到了最好的安放。四目相對，何摧說“七個小矮人回家的時候，看見家裏來了個白雪公主；謝端回家的時候，看見了田螺姑娘。我在想，我回家的時候就能看到我的書冉了。”
    葉書冉對他嫣然一笑，說“幸虧我出來了呢，不然你回去看見的是一隻小懶豬。”
    一進家門，何摧就聞到了米飯的味道，邊脫鞋邊問“做飯了？”
    “就是把米飯做了，別的我也不會啊。你會吧？可是這麽晚了還讓你做菜，好像不大對頭，是吧？”
    “真抱歉，想著趕緊把事情做完早點兒回來，結果還是遲了。”
    “說什麽呢，你原來怎樣的節奏就怎樣唄，別因為我來了就耽誤你的事兒。”
    葉書冉先去衛生間洗手，何摧也跟著進來，兩個人擠在一起洗手，葉書冉調皮地把沫子抹在何摧的手上。
    “還是應該多陪你一點兒的。我們不是結束了兩地的思念期，該進入熱戀期嗎？”
    葉書冉羞澀地一笑，看著鏡子裏的何摧，說“不知道。隻是跟你在一起就很高興了。”
    何摧拉著她走出衛生間，指著沙發和餐桌，說“這些都很漂亮。”
    沙發被橘色和米色相間的大格子沙發簾罩著，上麵擺著兩隻長著長胳膊和大手的心形靠墊。茶幾和餐桌都鋪著米色的台布，又壓了一層軟玻璃台墊。茶幾上一套純白螺紋的茶具擺在雙蓮藕的檀色茶盤上。餐桌上白色螺紋的圓肚花瓶裏插著各色團團的洋繡球。餐桌上方裝了一盞彎月形狀的牆燈此時正朦朧地亮著。
    “什麽感覺？”
    “家裏多了個熱愛生活、熱愛色彩的女人。讓我抱一抱，想你了。”
    葉書冉的雙臂自何摧腰側穿過，靠在他的身上。她喜歡他的身體總是暖暖的，能把自己從身體暖到心裏。
    “何摧，北京這麽大，方顥澤開車帶著我，我都覺得累。你能理解嗎，不是疲勞，而是覺得要在這麽大的地方生活奔波挺不容易的。我想我大概需要比自己預想更多的時間來適應這裏的生活。以後我要是犯懶了，要是想停下來不奔了，你一定要督促我、不能嫌棄我，知道嗎？我這個人比較慢進，你也別跑得太快，把我落得太遠，知道嗎？”
    “知道了。”何摧低頭去尋她的唇，他盡量控製自己的節奏，可是葉書冉卻顯得有些急切，以致吻到後來，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從她給的溫柔和激情裏撤退，把她使勁按在懷裏，說
    “你真是無知無畏。你再這樣，我早晚會繃不住的。”
    “你餓嗎？”
    “你指哪裏餓不餓？”
    “肚子，還能是哪裏？”
    “還行，中午吃了不少。”
    “吃什麽好吃的了？”
    “泰國菜。”
    “午飯吃得那麽奢侈，不是自己吃的，對不對？”
    “你跟方顥澤中午吃什麽了？”
    葉書冉頓了一下，說“吃韓式烤肉。我說請他吃午飯，他說吃韓式烤肉，找不到地方不罷休，就打電話問廖姐姐那家店在哪兒來著。他還企圖讓廖姐姐翹班出來跟我們一起吃呢，廖姐姐說她吃過了，下次約吃飯要提前預約。中午我也吃多了，現在還感覺好多肉在胃裏沒消化掉。剛才出去買山楂丸，沒找到藥店。”
    葉書冉用默默溫情的目光看著何摧，看得他直想伸手把這雙眼睛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