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愛不摧！
    知道葉書冉不會用他的卡，不過真的被她拒絕了，還是心裏別扭的。或許這麽想是不對的，但是她不是還沒有第一筆收入嗎？或許這麽想還是不對，她也不會在乎自己有沒有收入。若是一個大手大腳的孩子，她的預期收入會讓她做個十足的月光族。不過這幾日，也不是這幾日，認識以來，她從沒有展現過物質欲，唯一愛不釋手的東西，是那對檀香木章子，一起吃過的像樣的幾餐——都是別人請的。他抬手搓了搓臉，好像他沒怎麽“善待”過她。
    何摧把卡插回到錢包裏，拉著他走到寫字樓底下。
    葉書冉說“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您小心慢走。我在這方圓地帶轉一轉，熟悉一下地形和環境，隨手買些東西，等你下班一起走。你遲些也沒關係，反正這裏吃喝玩樂的地方多著呢。放心好了，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如果你不會虧待自己，就是說明我沒有照顧好你，是我虧待了你。”
    “混亂的邏輯。上去吧。”葉書冉拍了拍他的手，內心甜蜜地看著他對自己依依不舍。
    回到辦公室，何摧坐在那兒一時進入不了工作狀態。他拿起手機給方顥澤撥電話，那邊接了，隻說一句“待會兒給你回。”就掛斷了。
    何摧把下午要做的滿滿當當的事情在腦袋裏過了一遍，偷不得一時閑。他叫陶助理幫他拿進來一杯咖啡，電話剛掛斷，他又改了主意，讓她帶進來一杯茶。很多習慣不是不能改，譬如他以前習慣喝咖啡，馥鬱的咖啡香會令他振奮，而現在他喜歡喝茶，尤其喜歡茉莉花茶，單單是聞著那股馨香，他就覺得平靜。這不是大多數男人愛的茶，卻是他愛的。
    方顥澤回了電話，開頭就問“我和你是有什麽話要這個時間說的？”
    是啊，確實不是合適的時間。不過何摧還是開口問他“你跟書冉去添置東西的時候，我不是說讓你幫她結賬嗎？結了多少，轉給你。”
    “真是百忙之中續閑篇兒。一分錢沒結，飯也是她請的。你不是說讓我幫她結了嘛，我就在排隊的時候跟她說了，她說……哎，你猜她怎麽說？”
    “趕緊地，她怎麽說？”何摧料到是這樣。
    “她說我是缺這點兒錢還是願意占你們這點兒便宜？我是原話轉述，聽見重點了嗎？”
    “聽見了！既然不欠你錢，你就退下吧。”何摧掛了電話。她說“你們”，這個“們”是把他何摧也包括在內了的。是的，總是忘了她本不是什麽好脾氣的姑娘，拗起來是真拗，傲起來也是真傲，在他麵前已是斂了幾分的，又被溫婉恬淡的樣子蒙蔽了幾分，如果他再忘了幾分，便不經意地會被她蠍蟄一下。難怪何韌早上發短信沒頭沒腦地問他“你還好吧？”何摧喝了一口茶，拿起手機回複了他一條“尚好”。似乎，他能想象得到何韌看到這一條之後了然又得意的笑。
    葉書冉跟何摧分開之後去了商場，直奔男裝部。逛了一圈，她隻找到兩個她記下的何摧衣服的品牌。隨便看了一下價格，雖然不至於貴得令她暈眩，卻也不得不給何摧扣了個奢侈的帽子。
    她坐在兒童玩具區的一個積木桌旁，邊擺弄零星小塊的塑料積木，邊想著都要在宿舍添置些什麽東西，覺得腦袋不夠用，拿出包裏的小本子開始羅列。列了好多項，她自己都皺眉，又一項一項地盯著看，琢磨著是不是必須的，如果不是，她就果斷地劃掉它。這個室友，她還沒有見過，但是通過魏老師描述的她的性格，猜測她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而且，她的東西很精簡，都擺放得很整齊，甚至大大小小的幾個透明儲物箱子，都跟拚俄羅斯方塊似的，擺放得很整齊。如果她搬進去很多東西，再不會收拾，弄得亂七八糟、把房間塞得滿滿登登的，肯定會讓她不樂意。對了，她姓什麽來的？陳還是程？
    一隻軟軟熱熱的小手放進葉書冉手裏，她低頭著，一個穿著背心短褲的男寶寶正從她手心往外摳東西。她笑著展開手掌，問“你要這個？”
    小寶寶反而羞怯地躲在媽媽胳膊後麵，嘟著小嘴看她。她把那塊藍色的四邊形積木放到小寶寶的積木作品旁邊，說“給你了哦。”
    小寶寶媽媽把他從胳膊後麵拉出來，說“說謝謝姨姨。”
    小寶寶終是沒把謝謝說出口。葉書冉擺擺手，表示沒關係，閑情逸致地坐在那裏看媽媽幫寶寶搭積木。
    忽然小寶寶說“買積木。”
    寶媽說“不可以哦，我們已經有很多積木了。”
    “買積木！買積木！”小寶寶耍起了脾氣，嘟著嘴巴，扭著屁股。
    葉書冉把被寶寶拍掉的積木彎腰撿了起來。寶媽不理吵鬧的寶寶，慢條斯理對葉書冉說“就不能助長他這種要什麽就給什麽的壞脾氣，今天他鬧一回便滿足他，下回這招就成了他的法寶。不答應，隻會變本加厲。”
    葉書冉笑了笑，說“聽著是有道理的。”
    “寶貝，阿姨也說媽媽的話有道理，所以不會給你買積木的。現在我們做一下選擇，是在這裏繼續玩積木，還是回家玩我們家的積木。啊，我記得圖紙上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開心動物園咱們倆還沒有一起完成過！”
    正鬧脾氣的寶貝瞬間晴天，一蹦高從椅子上跳起來，拉著媽媽手說“走走走，回家一起做開心動物園。”
    寶媽拿起一旁的吸管杯，對葉書冉笑笑就隨著小男孩兒走了。
    葉書冉覺得這真是一個聰明的媽咪，既堅持了原則又照顧了寶貝的情緒，人生處處皆學問。
    葉書冉一口氣逛了四五個商場，手裏捏了六張交款憑證，但還是空著手就去了咖啡廳，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在令人舒適並且倍感慵懶的沙發上，要了杯咖啡，找了兩本書看。這樣消磨一段時光，已經是很久沒有做過的事情了，上一回還是跟易堃一起。這一次就算她想找一個人來陪她，也是舉目無親的。
    從到了下班時間開始，何摧便一會兒一條短信，說“還有十五分鍾可以下班”，然後又十分鍾，再十五分鍾，葉書冉都耐心回複“好的”“不著急”“我會一直等你，沒關係”。
    等何摧終於出現的時候，葉書冉也正好看完了一本書。他坐在她對麵，顯見是走得有點急。葉書冉要了一杯檸檬水，看著這個分別六小時的男人大口地喝了半杯下去。
    她說“急什麽呢？都說了在這兒等你。”
    “我是怕你等得著急。晚上不是還要去學校嗎？一件東西都沒買？”
    “買了，不過隻交了款，沒提貨呢。等你一起。”
    “走吧，現在去提貨。哪家？”
    葉書冉一吐舌頭，說“好像是三家商場裏買的。”
    她把交費二聯單拿出來，何摧接過去看，還真是把這地方從東逛到西，又從南逛到北。六件東西三個商場，差不多各自間隔了一站地的距離。他盤算了一下，說“先把東西一件一件取回來，然後找地方吃飯去。”
    葉書冉拿書擋住了臉，輕輕地哀嚎一聲“吃飯？又吃飯？吃什麽啊？”
    何摧看她的樣子好笑，拿掉書，露出她糾結的小臉，說“那我說請一個小時工做飯給你吃，你還不樂意。”
    “也不是不樂意嘛。你若是請一個小時工做晚飯，自己下了班也不用在外麵尋摸吃的，家裏吃的東西又美味又衛生。我過去的時候就當是改善夥食了。”
    何摧聽見她說“過去”，暗歎了一聲。“你不在，我那麽麻煩吃一頓飯幹什麽。想弄自己弄一點兒，不想弄外麵也就吃了，再不濟找個飯局也容易得很。”
    “咦？我不在的時候，你就不能到我這裏來吃食堂啊？你……你怎麽這麽快就忽視我的存在了呢？”
    何摧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說“機靈鬼兒。”
    “走吧，帶我這個機靈鬼兒吃點什麽去？”
    何摧想問“你想吃什麽？”卻知道這個問題她是回答起來很為難的。卻沒想忽聽見她說“我剛才在路上看見一家慶豐包子鋪，還寫著老字號，咱吃包子去吧。”
    何摧好笑地說“你就不能指個像樣的想吃的？去那兒吃一頓包子，那感覺不是跟咱們倆吃早飯似的？我想吃頓好的。走吧，亞運村美食街，想吃哪一口就去哪一家。”
    何摧已經把葉書冉拉了起來，她彎著腰拿起自己的包，說“離我那兒遠嗎？”
    “有車哪兒都不遠。”
    商場裏，葉書冉指著一個男裝品牌說“你的襯衫有這個牌子的。”
    “嗯。”
    “價格不便宜。”
    “倒也沒多貴吧？你的衣服都習慣穿什麽牌子的？”
    葉書冉說了一個牌子，他搖了搖頭，說“不熟。”
    “那你熟悉的女裝牌子是哪些？”
    “實際上都不熟。隻是有時候聽別人聊天，有那麽一兩個算是聽說過的。”
    葉書冉說“我的衣服基本上是我媽媽買給我的，小姨也常給我買，不過她的眼光不行。舅媽們逛街遇到覺得好的，也給我買。有時候趕上誰出國燒錢去，我總是能得上兩三件的。好像我自己還沒自己買過一件兒呢。”
    “包括”
    葉書冉臉紅了，使勁捏了一下他的手。
    看她這個樣子，何摧斷定她大概連自己內衣的碼數都不知道。想起來那天幫她收的內衣，從款式來說，如果是她媽媽給她買的，那麽她媽媽倒不是個保守的人。那個內衣的尺碼……他已經不自在起來，讓自己不要再想了。用更大的力道，緊緊地攥住了葉書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