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刹那永恒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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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愛不摧!
廖琪琪說“何摧,你去跟爺爺談談,勸他去醫院好不好?病床已經找人給排出來了,可是他根本聽不進勸,我爸這會兒在蘭州那邊根本回不來,誰誰都拿他沒轍。至少你去了,他不會把你給轟出來呢?”
因為這一句話,何摧傍晚的時候,為難而猶豫地對葉書冉說“你自己先回家好不好?我跟廖爺爺聊一會兒就回去。”
葉書冉料到何摧不會放手不管,即便他認為自己也沒有勸動老爺子的資格和能耐。可是她十分理解作為病人的至親,那種無計可施,什麽辦法都要試一試的心情。她非常體諒、了然地說“你去吧,哪怕哄哄老人家開心也是好的。”
那邊方顥澤說“小嫩草,晚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唄?”
葉書冉卡了殼似的,半晌才說“這不是剛吃完,晚上還有一輪嗎?”
方顥澤用手背蹭了蹭下巴,說“我們家爺爺周三的生日,在釣魚台訂的宴,我爹讓我今兒去試菜。反正何摧沒空陪你了嗎,把你借我用用唄。本來我是想讓廖琪琪跟我去的,這不,我不敢勞動她了。”
葉書冉看了看何摧,他隻是看著她,不發表意見。她想了想,說“我也不會品那些精致的菜,那種場合該怎麽布置、爺爺的喜好我也不知道。袁烈陪你去更合適。”
還沒等袁烈親自回絕呢,方顥澤不屑地說“算了吧,他太糙,更不懂。我隻是借用你一點點女性的細膩和年輕的淳樸。”
何摧說“去吧,這麽早回去一個人也沒意思。除了試菜,那裏參觀一下也不錯。”
是,那樣高端的地方,有幸參觀一下也不錯。可是葉書冉情願回去洗個澡,在她自己的房間裏安靜地呆著。
“拜托,幫個忙嘍。”方顥澤接著說“大不了,我不追究你送我的禮物就是一根繩子,還有我上次在北戴河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就當報答我了。”
這下葉書冉也無話可說。
隻是她沒想到,在那兒還會遇見方顥澤的父親。
方顥澤跟葉書冉到國賓館的時候,方顥澤的父親方景天和那個香港女人黃秋瑢已經在宴會廳裏討論宴會布置的細節。看見方顥澤跟一個女孩子進來,方景天頗為不悅。
葉書冉腳下微一頓,看了眼方顥澤。方顥澤看她,說“抱歉,我不確定我爸會來,因為這種小事他從來都不屑於親力親為。”而且他也不知道黃秋瑢這麽快就從香港回來了。
葉書冉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兒,此時也得將錯就錯,迎著方景天寒意四射的臉,笑了一下。
“怎麽才來?”方景天看了葉書冉一眼,皺眉問方顥澤。
他跟方顥澤隻在眉眼有幾分像。寬額方臉,皮膚不像當下一些老板因為癡肥而滿麵油光,身材相當魁梧健碩,腰板筆直。頭發也沒有染得烏黑,而是半夾著白發,眉宇微蹙,唇緊抿著,不怒自威。
黃秋瑢一派雍容華貴,穿著金絲的旗袍,個子真是不矮,穿著平底的墜片小羊皮鞋子都與方景天身高很配,挽著一隻亮片的手包,腕間、頸畔那滿翠的玉飾奪目得很。
是的,來的路上方顥澤破天荒地借著話題告訴她,他的父親叫方景天,那個香港女人叫黃秋瑢。所以,方顥澤應該是知道他的父親在這兒,或者說預料到他的父親會在這兒。
就像方顥澤預想的那樣,葉書冉並不是個怯場,並且十分壓得住場麵的人。他認真地看了葉書冉一會兒,也確定她心中了然一切,但是並不打算因此而動怒,心裏便踏實下來。何摧私下裏對他說“方顥澤,書冉很敏感,你不要太為難她。”
就算等今晚這一切結束,葉書冉怎麽為難他,他都會認了。
方顥澤說“也不算晚,我們倆也沒預先約好時間,我跟曹經理約的時間還沒到,是您來早了。書冉,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父親。”
葉書冉稍等了一下他繼續介紹黃秋瑢,見他收了音,而黃女士並不以為意地對她笑了笑,便禮貌地叫人“方叔叔好,黃女士好,我叫葉書冉,顥澤的朋友。”
她是飛速地想了一下如何介紹自己的。這種場合,方顥澤不會隨便叫一個女人跟著自己的。而她也不打算被方顥澤的父親想成一個隨便的女人。朋友,也是有很多種的。
方景天點了點頭,黃秋瑢說“是顥澤的朋友,那我叫你葉小姐。”
“您客氣了,黃女士。”
“你看看曹經理做出來的場地布置效果圖,待會兒跟瑢阿姨去看一下菜單有麽有什麽問題,然後就上菜吧。”
方顥澤轉身看向一旁穿著製服的曹經理,說“曹經理辛苦了,給我看一看效果圖。”
曹經理說“好的,幾位跟我去一下辦公室吧。”
葉書冉剛要跟著方顥澤一起,方景天說“葉小姐陪著瑢姨在這兒看看吧。”
葉書冉停下腳步,看都沒看方顥澤,說“好的。”
待離了宴會廳,方景天不滿地說“你越來越不像話了,隨便帶個女人到處晃蕩。”
方顥澤毫不客氣地說“請您不要輕易對我的朋友下這種‘隨便’的定義。您看她像個隨便的女人嗎?如果您當著高濱的麵,說葉書冉是個隨便的女人,看宇儒地產在h省的項目還能不能拿到。”
方景天停下腳步,問“什麽意思?”
“雖然說這個項目不是什麽高利潤,但是省政府的項目也是很多人趨之若鶩的。古總都沒做好人際調查?高濱是葉宏昌的大舅子啊。葉宏昌,你們不會不知道是誰吧?”
“葉書冉跟葉宏昌……”,方景天這會兒也明白了葉書冉跟葉宏昌大概是什麽關係了,不過還不確定地問“他們是什麽關係?”
“人家的掌上明珠被你叫做‘隨便的女人’,你還想拿到項目?”
“他女兒在北京?”
“嗯,這地方臥虎藏龍,偶爾發現個鳳凰孔雀的,應該並不稀奇呢。人家,是何摧的女朋友。”
曹經理見他們父子倆在說話,便離遠了一些。
方景天走了幾步,鼻孔裏“哼”了一聲,說“何摧連找女朋友都比你有正經。你也給我找個大家閨秀、掌上明珠回來看看?”
方顥澤生氣地說“就他們達官貴人的女兒叫掌上明珠?誰家女孩子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找一個回來給你看看有什麽難的?”
“胡扯!”
鑒於外人在旁,方顥澤忍了忍。
葉書冉跟黃秋瑢在一起,服務員送上了熱飲。黃秋瑢撥弄著手腕上的鐲子,麵目慈和,隻是不語。她跟方顥澤的父親站在一塊兒,倒是有英雄美人的相配。可是那雙眼,並不因為美人遲暮而減去半分精明似的,眉目流轉都不掩玲瓏算計,這大概也是方顥澤沒有辦法與她和睦相處的重要原因。
“葉小姐與我們顥澤認識很久了吧?”
葉書冉存了小心,緩緩開口說“也不算久,春節時候認識的。”她怕方顥澤這個混球在方景天那裏謊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這種事他也不是幹不出來。若是這樣,她會很生氣,但是又理解如果他這麽做或許有什麽理由,於是開口也便謹慎。
“葉小姐看上去可真小,大學畢業沒有呢?”
“今年剛畢業,也剛剛入職,在大工作,不過不是老師。”
黃秋瑢點了點頭。可是葉書冉分明在她眼裏看見一種叫做“如釋重負”的情緒。或許,她覺得自己並不具備幫助方顥澤跟她作對爭取或者奪取什麽的資本?真是,別怪自己豪門的故事看多、聽多了,有時候想問題不免也“低趣味”了一點。
“聽葉小姐口音,不是北京人?”
“黃女士久居香港,還聽得出大陸口音的差別呢。是的,我是h市的。”
黃秋瑢的眉微蹙了一下,可是葉書冉還是看見了。
黃秋瑢優雅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說“葉小姐喝茶。哎呀,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慣茶的,要不給你來一杯果汁?”
“不必了,這茶很好。”
“葉小姐是h市的人呢?可巧了,我們集團正在爭取h省的政府建設工程,你知道的吧?”
葉書冉咬著牙,心裏把方顥澤連著何摧一起怨懟了一遍,原來這真的是“鴻門宴”呢。她倒也不怪他們想用她達到什麽目的,隻是明著說出來,她未必不肯,也未必會如此被動。
“是嗎?那可真是巧了。不知道現在爭取到哪一步了呢?如果你們遇見一位叫高濱的,那便是自家人,是我大舅呢。這個項目是顥澤負責的?那他不跟我說!雖然我大舅是從不徇私情的,但是認識一下我的朋友,也沒什麽。他也老說,到了北京要多交些朋友,顥澤便是難得的一位可信可交的朋友,大舅一定樂於見他。他也真是,待會兒我可要說說他,太見外了呢。”
黃秋瑢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今晚最不尋常的表情。片晌,她斂了神色,說“真想不到咱們還這麽有緣分。”
黃秋瑢待要再打聽什麽,葉書冉便警惕地什麽都不肯說了。這些都已經超出了她的準則,再觸及底線,她是無論如何不能夠了。
方顥澤跟方景天回來,方景天對葉書冉已經如熟識的長輩一樣溫暖,招呼葉書冉說“來,小葉,咱們吃飯去。今天是雖說是試吃,但是菜色都不含糊,咱們吃著也清淨。等爺爺生日的時候,一定要再來,知道嗎?”
葉書冉笑著說“好的,方叔叔。”
她笑微微地看向方顥澤,而方顥澤顯得有點尷尬。在葉書冉看來,他這就是心虛的一種表現。
落了座,方景天對葉書冉極為客氣,詢問她哪個學校畢業的,在大做什麽工作,在北京生活是不是習慣,有什麽困難千萬跟方顥澤說,別客氣什麽的。
葉書冉越是和顏悅色,有耐心地回答,方顥澤越是坐立不安。他不耐地說“爸,您問太多了。能不能好好吃頓飯?”
葉書冉把手按在他的胳膊上,說“顥澤你也真是,對方叔叔講話太沒禮貌了。方叔叔關心我嘛。對了,剛才黃女士說……”看了一眼黃秋瑢,隻見她眸光閃動,低頭專心地對付湯盅裏金黃的湯汁,繼續說“黃女士說你們集團正準備在我們省裏投標政府項目,你也不跟我提,怕我為難啊?”
方顥澤倏地抬頭看她,徹底語塞,臉頰也漸漸地發熱起來。
葉書冉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嗤”地笑了,說“你還真是體貼我,沒事的。既然你負責這個項目,我要是能幫你點什麽,肯定義不容辭。誰讓咱們倆有這麽一層關係呢。大舅雖然從不徇私,可是你去見一見他,他一定很樂意。再說,你們宇儒地產也未必不行呢。你什麽時候去h市,順便去我家給我捎點東西回來。”
方顥澤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情形會是如此,但是他對葉書冉心存感激,真誠地說了句“不跟你客氣,你這麽一說,我倒不怕麻煩你了。要是有機會,一定去拜望舅舅和葉叔叔。”他看向對麵的方景天,說“是吧,爸爸?有機會的話,我應該誠摯地拜望一下。”
方景天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黃秋瑢,說“是應該去拜望一下。”
接下來這一餐吃的真是融洽又別具滋味。葉書冉不再想今晚被利用的事情,早晚她都得因這個身份發揮點作用,難道學校把她調進後勤不是因為這個?她初來乍到的,在這邊也沒有什麽社會關係可把握,家裏那邊也不見得願意這麽快把她引薦給這個那個的,慢慢來吧。現在她麵臨的,即是生活也是生存。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北京,就是她頭上最壓人的屋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