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石硪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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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江異聞錄!
    “說起來,餘村長提到過什麽心法來著……”
    順著這條線,徐北玄又回憶起了自己這一世的另一個身份。
    每隔三年,石硪村就會在村中神殿前的廣場上舉行一場祭祀神明“蕭公”的儀式,而儀式的重要內容之一便是比武。平日裏村長會在身體壯健的青少年中挑出候選者,並且授予他們一本名為《天任心法》的內功心法;待祭典開始時,修習了《天任心法》的候選者們便要上台比試,獲勝者將被授予“蕭公近衛”的資格。換句話說就是神(村)殿(長)守(保)衛(鏢)的候補。
    當天任心法的內容在腦海中一字一字地浮現時,徐北玄內心抑製不住的激動起來。
    ——這是個存在“武功”的世界!
    一個可以滿足他對於武俠種種幻想的世界!
    顯然這具身體的原主已經把《天任心法》刻進了dna裏,以至於徐北玄可以像唱ra一般把心法口訣一口氣全給背出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照著這本心法的內容,實實在在地進行練習!
    徐北玄可以感受到隨著內功心法的運行,一股熱流在他的肢體間蔓延,渾身上下充滿了拋瓦。原本世界的他學生時代練過田徑,而現在他覺得自己不說進國家隊,到省隊當個主力選手根本不成問題。
    隨後他又不由得暢想了一下踏上武林高手之路,除暴安良,倚紅偎翠,問鼎江湖,最後自覺寂寞,攜美歸隱的情節,哈喇子便從他傻咧著的嘴角流了下來……
    在這我要插一句,以上這些情節除了“除暴安良”外,其他部分基本上應該是不會出現的……
    話說他這一意淫不打緊,天光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大亮了。
    這一夜徐北玄雖沒怎麽睡著,但大概是內功運行順利的緣故,他現在精力充沛,準備打開門去迎接這個嶄新的世界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
    “小徐?小徐你在嗎?”
    “李哥?”徐北玄聽見李哥的聲音很慌張,鞋都沒穿就跑去開門,一問才知是李哥的弟弟(姓劉)癲癇發作,家裏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按住。
    “你們趕緊把他放平,上衣脫了,頭側著放,嘴裏塞條布防止咬舌頭,我去村東頭找朱大夫過來。”憑借著前世的急救知識和今世對於石硪村的了解,徐北玄給出了合理的解決方案。
    不料李哥卻道“不不,我是想麻煩你去請村長過來,我弟弟這是要蒙神召了。”
    “蒙神召?”
    在石硪村,蒙神召這個詞是和死亡掛鉤的。在村人的觀念中,死亡不是一件需要悲傷的事,反倒有很多人向往。因為在以餘庚福為首的村領導團體長期洗腦下,死去的人可以升入“蕭公”所在的“天國”,那是個……嗯,總之幸福美好得很抽象的世界。
    可怕的是,在這與世隔絕的山村中,人們世世代代接觸不到外來的信息,隻能被動接受領導層灌輸的扭曲價值觀,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如今這般“村長控製一切”的畸形社會。
    徐北玄就算再笨也能猜到,要麽這是村裏的權力階級為了長久控製石硪村采用的宗教式統治手段,要麽背地裏還有什麽其他陰謀,但在自己勢單力弱的當下,也隻能默默等待機會,改變或是逃離這裏。
    不知道那兩個家夥是不是也穿越到了這裏……如果是的話,至少得先出去找到他們。
    又多了一個必須逃出石硪村的理由。
    於是徐北玄答應了李哥,穿好鞋便出了門,但不是去找村長,而是奔著東邊朱大夫的家。
    那有人要問了,一個所有人都不在乎死的地方,醫生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呢?
    首先,村裏的權力階級需要接受醫療,他們並非沒有掌握醫療知識,而是他們覺得醫療是一種自己理應享受的服務。
    其次,畢竟不是任何程度的傷病都能致死,誰還不會有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的,你要說我今天感冒發燒明天就想見蕭公,那肯定不可取,也不太可能。再進一步講,村裏的糧農、工匠這些人,生了點小病就想擺爛等死,對於領導層的利益也有損傷不是?
    第三,牲口有病也得治……
    所以醫生還是必須得有的,不用多,一人足矣。
    朱大夫今年五十多歲,醫療水平跟赤腳醫生差不多,治療尋常傷病可以,大病他也沒轍,一般村民有點什麽大病的時候他也隻能建議直接送村長那兒準備蒙神召去。
    順帶一提,似乎在不少人的印象中赤腳醫生是和“庸醫”“無證行醫”等詞匯掛鉤的形象,然而事實上當年赤腳醫生的出現對於我國基層衛生健康事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並不能說是個貶義的稱呼。
    在詢問了王弟的病情後,朱大夫開了些滋補肝腎的藥交給徐北玄,又交代了幾句病人護理的注意事項,末了還感歎道“近來村裏連著好幾個後生,年紀輕輕的就蒙了神召……”
    徐北玄一愣“連著好幾個?是瘟疫?”
    朱大夫搖搖頭“你沒聽說嗎?是神使直接召見了他們。”
    “呃,這樣啊……”徐北玄的記憶係統在接收到“神使”這個關鍵詞後,頓時給出了對應的解釋。原來在那依山而建的村中神殿裏,會不定期地有名為“神使”的神秘人物出現,他們會回應村長的祈禱,為村人帶來一些本地無法出產的生活用品,比如鹽、礦物、藥材甚至書籍、畜禽等等。而每當神使出現,就會有村民被指名,然後隨著神使一同離去——村長對外的解釋同樣是蒙神召。
    由於在村民們的眼裏,神使以及祂們帶來的物資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來去無蹤,因此對祂們“蕭公使者”的身份深信不疑,但在徐北玄這個外來者的眼裏……簡直可疑到爆啊!
    那個神殿可是依山而建的,尋常村民又不能隨便進入神殿,這不明擺著山腹裏有秘道通往外界嗎?
    由此,徐北玄有了一個猜想。
    與世隔絕,宗教洗腦,愚民政策,高壓控製……
    這個村裏的人,是被外界的某些人,出於某些目的而“圈養”的。
    徐北玄漸漸感到自己這波穿越的開局難度怕是高了些。
    練好武功?自己連心法都是村長傳的,而印象中神殿守衛們不論數量還是個人實力都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對抗的。所以當務之急還應當是找到離開村子的機會。
    徐北玄一邊思考著一邊往回走,就連路上一位同村的姑娘向他打招呼他也沒注意到。
    這一入神思考,他便把回家的路走錯了。
    抬頭一看,四周已經漸漸沒了民居,不遠有一塊被圍牆圍起來的土地,唯一的出入口——一扇鐵門半開著,一位形銷骨立的中年男子正懶洋洋地靠在牆邊曬著太陽。
    “卜大叔。”徐北玄意識到對方注視到了自己,便按照記憶中的印象朝那人打了個招呼。
    此處正位於石硪村的北端,乃是村中的墓地,而卜大叔則是守墓人。
    在認清了來人是徐北玄後,卜大叔眉頭頓時擰成了個川字。
    “他居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