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兒時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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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回到牛角沱樞紐站,九叔說,“事情辦完後蟲子和盒子要一起拿來還我。”
    歐陽言謝過九叔,看他一瘸一拐的往美專校街方向走去,正看著發呆,忽然包裏的手機就響了。
    拿出手機一看,是媽媽打來的。
    “言言,你還記得林禹嗎?”
    “記得啊,怎麽了?”歐陽言很奇怪媽媽怎麽會突然提起小時候的玩伴。
    “林禹出車禍住院了,他弟弟這段時間又添了個兒子,你沈阿姨帶孩子沒時間照顧他。本來還有朋友幫忙的,結果他朋友今天沒空,他又要出院。沈阿姨著急得很,就想托你幫忙去看看他,幫他辦下手續送他回家。”
    “哦,他住哪個醫院?”歐陽言問,“對了,把他手機號碼發給我。”
    “你今天不上班嗎?我還跟你沈阿姨說你上班沒空呢。”媽媽說。
    “我上周加班了,今天正好補休。”歐陽言趕緊為自己打圓場。
    “那還好,天氣這麽熱,要注意身體呀!”媽媽叮囑道。
    “媽媽,放心吧。”歐陽言遮掩著趕緊結束了聊天,生怕自己又在哪裏說漏嘴了。
    掛了電話,歐陽言找到112路車,上車打卡坐好,腦子裏開始浮現出從前和林禹在一起的歡樂時光。
    林禹是媽媽最要好的同事沈阿姨的兒子,兩人從小在一起長大,林禹作為一個大哥哥,對歐陽言是特別的照顧,處處都保護她維護著她。但是後來沈阿姨工作調動,全家都搬走了,雖然留了電話號碼,但也不知道怎麽後來也漸漸的也失去了聯係,要不是今天這件事,歐陽言幾乎把這個大哥哥都忘記了。
    回想起往事,歐陽言想到某些記憶深刻的事件,還忍不住會心一笑。當年他們同上一所子弟校。林禹比歐陽言大四歲,他上初中的時候,歐陽言還在念小學。每天上學放學,都是他跟著歐陽言一塊兒,從來不曾缺席過。不過到了初中,他身邊又多了一個人,就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李嘉峰,林禹從小學習成績就不錯,理解能力也很強,隻是有些偏科,但老師對他還是很看重,所以讓他跟學習委員同桌。
    李嘉峰每次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名,林禹有時候是全班第三有時候是第四還有的時候會到第五,而第二名,一直是一個很瘦弱的女孩子,叫馬芳。馬芳的哥哥,是全子弟校出了名的混混——馬大頭,當然這並不是他的真名,他真名叫什麽,歐陽言已經想不起來了。
    馬家爸爸很早就因為生病過世了,馬家媽媽就靠開的縫紉小店維持生計。馬大頭成績不好,剛念完初一就不願意上學了,有時候在外麵的大排檔幫人打打雜,賺點零用錢。有時候什麽都不幹,四處跟人打架鬧事,很讓馬家媽媽頭痛心煩。所以刻苦努力的馬芳就成了全家的希望。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馬大頭就有了一個死對頭,那就是馬芳班上的學習委員,他常四處跟人說要揍李嘉峰,這讓一向膽小怕事的李嘉峰特別的害怕,所以自從聽到這個風聲之後,他每天都跟著林禹一道,不管晴天還是下雨,他總會早早的等在家門前,等著林禹和歐陽言從他家門前經過。他心裏想著再怎麽樣多兩個人一塊兒,馬大頭也不敢那麽明目張膽的對他下手。
    子弟校建在坡地上,每天放學李嘉峰都要站在校門口往坡下望,看看馬大頭在沒在路邊。如果看見了馬大頭那光光的腦袋,他的心裏就會沉重許多。但因為每天都有林禹他倆的陪伴,這種心驚膽戰也隻是一種心裏刺激。
    這天剛拿到期中考試的成績,李嘉峰又考了全班第一,第二仍然是馬芳,林禹這次因為偏科嚴重,拉低了總分,落到了第五名。
    放學的時候,李嘉峰遠遠的就盯著坡下的馬路邊看了半天,沒有發現馬大頭的影子。他滿心歡喜的和林禹有說有笑的討論著頭天看的《尋秦記》,結果沒想到走到小巷子口的時候,馬大頭出現了。
    “李嘉峰,看來你心情很不錯嘛。”馬大頭似笑非笑的說,他靠著路邊的一棵黃桷樹一邊抽煙一邊看著來往的路人,他比林禹大2、3歲的樣子,正該上高中的年紀,卻荒廢了。
    “你想怎麽樣!”李嘉峰也是因為壓抑得太久,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有些不滿的嚷著。
    “想怎麽樣?我不想怎麽樣,就想揍你一頓。”馬大頭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頭狠狠的摁在樹上。然後一步一步往李嘉峰的麵前走過來。
    “你別過來,我們三個人,你打不過的。”李嘉峰嚷著,努力為自己壯著膽。
    “嘿嘿,你在搞笑吧,一個小女孩,一個跟你一樣的瘦子,你覺得我會怕嗎?”馬大頭雖然也瘦,但是因為長期打架,已經練出了些結實的肌肉來。
    “你要就衝我來,別打小女孩。我同學跟你無冤無仇,你也別找他。”李嘉峰雖然膽小,但在這個事情上,卻表現得特別的大無畏。
    “你說這是什麽話,你跟他就有冤有仇嗎?”林禹看馬大頭步步緊逼,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帶言言快走。”李嘉峰把自己的書包遞給林禹。
    林禹接過書包又遞給歐陽言,還把自己的書包也一起交給她,“你拿著書包回家,等下我晚點來找你拿,你看見我弟弟別告訴他我在這裏。”
    林禹跟歐陽言還沒把話說完,馬大頭就已經跟李嘉峰扭打到了一起。雖然林禹努力的幫著還擊,可他兩個都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是馬大頭的對手。
    歐陽言嚇得站在一旁哇哇的哭,無奈這條小巷經過的人太少,偶爾經過的一兩個學生,也看到是馬大頭在打架,都趕緊匆匆而過,生怕自己被牽扯進來。
    李嘉峰很努力的盡量保護著林禹,自己卻沒挨幾下拳頭,就鼻血直流,躺倒在地上快要起不來了。林禹趕緊爬起來,護著他,不讓他再受拳腳之苦。可他也不是挨打的練家子,即使拚命的還擊,也快承受不住了。
    馬大頭看兩人都氣喘籲籲的躺在一塊兒,有些不高興了,“還真是兩個廢物,我還沒過著癮呢。”
    “李嘉峰……人家李嘉峰跟你沒有什麽過節,你為什麽要打人家。”林禹雖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還是想不明白這挨打到底是為了什麽。
    “管你什麽事,不想再挨揍你就給我讓開,我揍他揍舒服了,自然就會離開。”馬大頭不屑的說。
    “不能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你看他這鼻血流得好厲害,你送他去醫院吧。”林禹用顫抖的手抓著自己的衣袖給快不省人事的李嘉峰擦著鼻血。
    “你不讓開是不是?不讓開我就揍你了。”馬大頭邊說邊上手過來拽林禹的衣領。
    歐陽言看馬大頭拽著林禹馬上就要開打了,立馬扔了書包就衝過去推馬大頭。馬大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惹怒了,他轉身看到是小女孩,一把就將她推倒在地。
    “言言,快跑!”林禹大喊著。
    誰知道這一喊,馬大頭竟然放開拽著林禹衣領的手,轉身走向跌坐在地上的歐陽言。林禹一看勢頭不對,想馬上衝過去製止已經來不及了,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前一躍,拉住了馬大頭的一條胳膊。
    馬大頭被拉住了,更是惱羞成怒,他一拳就朝林禹的臉打過來,沒想到卻被林禹的另一隻手拉住了。
    “你害怕妹妹的勤奮用功被埋沒,害怕她每天起早貪黑的讀書卻永遠都是第二名而感到氣餒,害怕妹妹失去讀書的動力,更害怕妹妹因為有你這樣一個哥哥而感到抬不起頭。你越害怕,就越想幫妹妹消除障礙,你可以每天揍一次李嘉峰,直到揍得他轉學,到那個時候妹妹就是全班第一了,就有希望進入更好的高中。可你對自己感到失望,你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哥哥,做這樣的事會丟了妹妹的臉。可不這樣做,妹妹就有可能被李嘉峰比下去,上重點高中的名額被他搶走。這種糾結的心情就越發讓你感到憤怒,所以你終於忍不住要想實施自己的想法,你不能讓自己每天都活在自卑裏,哪怕就揍李嘉峰一次,也要揍得他害怕,揍得他不敢再考第一名了。”林禹盯著馬大頭的眼睛,一個人默默的說著,馬大頭越聽他說的話,身體就越顫抖,到最後,他朝著天大吼了一聲,扔下林禹跑掉了。
    因為馬芳的求情,李嘉峰也沒有讓家人追究馬大頭的責任,隻是把醫療費補齊了。
    最後,李嘉峰真的轉校了,馬芳也真的考上了重點高中。而馬大頭卻找上林禹要跟他結拜成兄弟。雖然林禹一再的拒絕,可馬大頭卻從不放棄,逢人便說林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這件事情沸沸揚揚的鬧了很久,直到林禹搬走。
    歐陽言也曾問過林禹,問他怎麽能那麽了解馬大頭,能把每一句話都說到他心裏麵去。林禹要麽是避而不答,要麽就說是自己平時和馬芳聊天了解的。但不管是因為什麽,歐陽言就從這個時候開始崇拜起他來。
    尋到了病房門牌號,歐陽言透過房門玻璃往裏看了看,裏麵有三個床位,都躺著人,不知道哪個是林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認得他。
    推開虛掩的門,歐陽言走了進去,“言言!”一進門就有個人叫她。
    歐陽言立馬扭頭看過去,就在門邊的病床上,坐著一個很俊朗的年輕人。
    “禹哥哥!”歐陽言喜出望外,竟然雙方都還能一眼就認出來。
    “坐坐,真沒想到這麽多年還能再見麵。”林禹熱情的招呼著。
    “是呀是呀!真沒想到是在這裏見麵。”歐陽言調侃著說。
    “你現在可比小時候調皮了。”林禹笑著說。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沈阿姨不知道有多擔心。”歐陽言說。
    “我沒什麽大事,我媽媽擔心她孫子可比擔心我多多了。”林禹拿起床邊的拐杖,“走吧,陪我去辦出院手續。”
    歐陽言幫忙提起床上放著的一個行李包,想去攙扶林禹。
    林禹趕緊說,“沒事沒事,我沒問題的,那個包夠重的了,讓你來幫忙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一個人又真沒辦法。”
    “能再見麵我覺得挺好的,能幫上忙說明我還有點用。”歐陽言幫忙拉開門,讓林禹慢慢拄著拐走出去。
    辦完出院手續,打車去林禹家,走到小區門口,就能看出這是個高檔住宅區。電梯入戶,進得屋裏,豪宅的氣派自當不說,可環顧四周,卻是顯得空空蕩蕩,裝修得再精美,卻沒什麽生氣。
    正是飯點,林禹說冰箱裏有吃的,他喜歡在家吃,想麻煩歐陽言為他煮點餃子,也好過叫外賣。
    邊吃餃子,兩人邊聊開了。
    “你一個人住呀?”歐陽言問。
    “是啊,我不是一個人住辦個出院手續還要勞煩你嗎?”林禹調侃。
    “怎麽也不找個女朋友。”歐陽言看看這個空蕩的大房子,覺得有點惋惜。
    “人家瞧不上我,沒辦法。”林禹吃著餃子,頭也不抬的回答。
    “怎麽會,你長得這麽帥,還有這麽大的房子。”歐陽言說。
    “言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膚淺了呢?”林禹瞧著她說。
    “我哪有,社會不就是這個樣子嗎?”歐陽言打趣的說。
    “切!你不也是一個人嗎,還說我。”林禹衝歐陽言笑著撇了下嘴,繼續吃著餃子。
    “禹哥哥,你做什麽工作啊?好像很賺錢的樣子嘛。”歐陽言岔開一個人的話題問。
    “瞎混,什麽都做。”林禹說。
    “你這個回答也太敷衍我了吧。”歐陽言說。
    “真沒法說,最近啥都沒幹,出去玩了段時間,結果一回來就出個車禍,把腳弄斷了。”林禹指指打著石膏的腿。
    “現在出院了,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歐陽言問。
    “本來今天我就想叫醫生拆石膏的,可醫生叫我再晚一天,要不然還不會叫你來幫忙呢。”林禹敲敲石膏腿。
    “恢複了就好。真是好難得跟你在一起吃個飯。”歐陽言感歎說。
    林禹忽然盯著她問:“今天好像是工作日,你怎麽沒上班呢?”
    “呃……我補休。”歐陽言繼續撒謊。
    “撒謊都不會。”林禹一下揭穿她,“你沒上班了吧。”
    歐陽言沒說話,悶著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看你手上包著繃帶,你也受傷了嗎?”林禹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嗯,公司就是因為這個叫我休假的。”歐陽言回答。
    “怎麽弄的?很嚴重嗎?”林禹關心的問。
    “沒事,不嚴重。”歐陽言苦笑了一下。
    “別跟我打馬虎眼,從小到現在,你都沒變,你就是根單線,說說怎麽回事吧。”林禹吃完了最後一個餃子,饒有興趣的看著歐陽言。
    歐陽言沉默了,低頭自顧自的吃著餃子不出聲。
    林禹盯著她看了半天,“你這是什麽意思?有那麽難說出口?”
    “禹哥哥,你別問了,我沒法回答你。”歐陽言繼續埋頭吃餃子。
    “你有什麽困難說出來,我想辦法一定會幫你。”林禹很認真的說。
    “沒事,沒事,我自己能解決。”歐陽言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想起自己這幾天發生的事,聽著林禹暖心的話,內心的委屈一下就快憋不住了。
    “言言,從小你有什麽事都第一個告訴我,我能看懂你的表情。你有為難的話不用說,我都知道你心裏有委屈。雖然這麽多年我們沒再聯係,但我看得出你從來就沒變過。”林禹輕聲說著。
    “這個……我真的沒法說,隻能說我遇到了一些事,很麻煩,而且也不知道有沒有解決辦法,我覺得很茫然,覺得自己好好的生活突然就變了個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歐陽言越說聲音越小,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
    “明天我就去醫院拆石膏,有什麽事情我陪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個大男人還是比你更適合。”林禹遞過來一張紙巾,歐陽言默默接過來擦去眼角的淚。
    “謝謝你,可這件事,你幫不了我。”歐陽言搖搖頭。
    “我不信沒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你沒上班了,但飯還要吃吧?你出門總要坐車吧?這些小事我來解決你沒意見吧。”林禹說。
    “謝謝,謝謝……”歐陽言除了這句話也說不出什麽來了,她沒有可以反駁的餘地。
    “我本來想說叫你住我這裏,你肯定不會願意,你把你家地址給我,明天一早我就去醫院拆石膏,然後過來找你……可以嗎?”林禹問,“你這個狀態,有個人陪著好一些。”
    “嗯……好吧。”歐陽言接受了。
    從林禹家出來,歐陽言仍然有些情緒低落。下了車,往家走,太陽曬得更是發暈,她靠著路邊,想沾點樹蔭的涼氣。突然間,一輛汽車毫無預兆的從後麵開過來,幾乎是擦著歐陽言的手臂開過去,嚇得她頓時清醒了不少。
    隻見那輛車在前麵不遠處停了下來,有人從車裏好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太陽太刺眼看不清楚他的長相,隻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了滿頭銀白的頭發。
    歐陽言心裏想著,是不是司機是位上了歲數的人,開車才這麽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