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消逝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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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不知所措的看著她,“梅姐姐梅姐姐,你別哭啊!我哥他寫什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小梅的心都快碎了,她不知道自己將怎樣麵對未來沒有他的日子。
    月亮照著夜晚的田邊,映在水田裏亮亮的。小梅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家的,隻知道自己有知覺時,已經坐在床邊了。媽媽正一臉難過的幫她擦著眼淚。
    回過神來的小梅將手裏的紙包遞給媽媽,“媽,這是小薑給你抓的藥,最後一次給你抓的藥......”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夜裏,小梅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從前和小薑相處的快樂,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索性她幹脆不睡了,穿起衣服,冒著寒風出了門。
    她來到半山腰的矮樹叢間,用凍得瑟瑟發抖的手捂了捂臉,看著呼吸出的白霧在風裏打著轉。然後,她開始了歌唱。
    小梅的歌聲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動人,歌聲不僅婉轉悠揚還特別的深入人心,不管她唱的什麽,她的歌聲總能讓人對歌曲有更深的領悟,歡樂的歌曲能讓聽到的人都發自內心的歡喜,而悲傷的歌曲能讓聽者傷心哭泣。
    她站在這裏唱歌,歌聲被風帶著能傳到很遠的地方,特別是對麵山溝裏小薑的住處。曾經的她就是在這裏一次又一次的用歌聲呼喚小薑,如今的她最後一次來到這裏也同樣希望小薑能聽到她的歌聲。她從歡快的歌唱到悲傷的歌再唱到思念的歌,她將自己所會的歌曲全都唱了一遍,她希望對麵的小薑都能聽見,希望這一夜的歌能讓他在任何時候都能記起自己。
    可她從黑夜唱到天明,也沒能見到小薑的影子,最後凍成冰人的她,被因為歌聲吸引過來的村民發現背回了家。
    小梅病倒了,在家一躺就是好幾天,她那駝背的媽媽冒著嚴寒艱難的蹣跚走著去鄉裏為她請醫生。直到她蘇醒過來時,一直堅持守護女兒的媽媽倒下了。可為了給小梅看病治病,已經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小梅打開了小薑送她的那包藥,可這些藥對於媽媽那日益嚴重的病情已經沒什麽幫助了。想起以前的日子,媽媽生病,小薑會根據病情去書裏找方子並且親自上山采藥,不僅不會花一分錢還特別的靈驗。如今望著日漸衰弱的媽媽,小梅心如刀絞。
    在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徐阿姨帶著小穀來了,不光帶來了錢,還帶來了醫生。小梅看著小穀一臉的靦腆心裏有說不出的感激。
    可感激歸感激,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小穀雖然每天過來幫著小梅做家務照顧媽媽,但在小梅眼裏,他仍隻是一個善解人意的朋友。
    “小梅,能聽你唱一首歌嗎?好久沒聽你唱了,阿姨這幾天病情好轉了不少,你該心情好很多了吧。”小穀在前麵挑著水,轉頭對跟在後麵的小梅說。
    “我……可我不想唱,嗓子不舒服。”小梅搪塞著。
    “哦,那你要好好休息,多喝水,保護好自己,才能讓阿姨多享福。”小穀說。
    小梅沒說話,隻是一路默默的跟著。
    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是因為做工太累,還是前段時間生病並沒有痊愈,小梅經常覺得人一陣陣乏力,這是她以前的老毛病,之前經常吃小薑抓的藥身體好了不少,可現在似乎又開始反複了,她想起了小薑留下的那包藥。
    從櫃子裏拿出那個用紅線紮起來的紙包,小梅眼前浮現出了小薑的樣子,看他用心的看書,上山四處尋藥,最後曬幹了將它們放在紙裏小心的用紅線紮起來。眼淚又忍不住的流了出來,小梅不忍將小薑留給他的這最後一包藥拆開,她怕打開以後,就會像小薑的離開一樣,美好都離自己而去了。撫著紙包上的紅線,小梅想了好久好久,但最後她還是打開了紅線,因為她知道小薑的心是希望她健康起來的,如果自己不吃下這藥,身體越來越糟,是會讓小薑傷心的。
    小心翼翼的熬藥,一分一秒都不曾走神,生怕藥沒熬好浪費了小薑的一片心。
    小心翼翼的倒進了碗裏,小梅捧著碗,就像捧著小薑的心,她能從碗裏的倒影裏看到小薑的笑臉。
    可藥喝下去後卻是猶如萬箭穿心般的痛苦,小梅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在燃燒,痛得她喊也喊不出,叫也叫不出,就在她痛苦萬分的時候竟喉嚨一鹹,鮮血從口裏噴了出來。
    這噴出的鮮血被前來幫忙的小穀看見了,他扶起痛得倒在血泊裏的小梅,將她背去了幾十裏地外的鄉鎮衛生所,盡管他這樣努力,可還是沒能治好小梅的嗓子。從此以後小梅再也不能唱歌了,就連說話都特別困難,低沉沙啞的聲音讓曾經喜歡聽她唱歌的人對她敬而遠之。
    但小穀還是在小梅不敢出門見人的日子裏一次又一次向她求婚,直到小梅答應的那一天。
    “聽明白這個故事了嗎?”勇哥問歐陽言。
    歐陽言點點頭,她心裏也很痛,因為她害怕那個小薑真的是自己認識的人,能做出這種事來,自己見到也會怨恨他的。
    “後來改革開放了,我爸到城裏來找事做,慢慢有了一些積蓄,就把我和我媽也接到了城裏。在我六歲那年,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有個女人來我家,她跟我媽說了幾句話,我媽就哭了,哭得好傷心,我爸正好回來,知道那女人的來意後就對她大罵,說就是她家的人害苦了我媽。我個子小,坐在門口的凳子上,那女人被我爸罵還站那裏不走,她的手就在我麵前晃,我就把她手上戴的手鐲看了個仔細並深深的印在了我腦子裏,那女人戴的手鐲就是你手上這一個。這麽多年來,我四處打聽關於那個姓薑的消息,可都一無所獲,就連那手鐲我都到處問過,沒人見過那樣式。沒想到今天竟然戴在了你手上。”勇哥眼裏是對無盡回憶的翻閱,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為了母親的所有的努力。
    “你媽媽她現在還好嗎?”歐陽言怯怯的問。
    “很好,她過得很開心,她說從來沒有這麽放鬆過。她每天到幼兒園去掃地,聽那裏的孩子們唱歌,是她最快樂的事。”勇哥眼裏泛起了點點淚光,他怕被歐陽言看見,故意看向一邊。
    “勇哥,你嗓音這麽好聽,唱歌也一定很好聽吧。”歐陽言想說一點輕鬆的話題。
    “我是我們家族少有的男聲,可我從不唱歌。”勇哥頓了頓,“你知道我外婆為什麽駝背又不能說話嗎?”
    歐陽言有些驚訝,心裏似乎明白了點什麽。
    “我們家族的女人大多都招受不幸,全都是因為這歌聲。歌聲太好聽,自然會有人喜歡也就有人嫉恨,還有陰險的人把她們說成是妖精蠱惑民眾。我外婆就是被這樣的人陷害,不光被打得渾身骨折,還被人割去了一半舌頭。從我懂事知道家族這些事起,我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唱歌。我不會用自己的嗓音去勾起長輩那些悲傷的過往。”勇哥用手抹了一把臉。
    “好了,我說得夠多了。你哪天找到你手鐲的來曆,找到那個姓薑的,一定要告訴我。”勇哥站起身,準備送客了。
    歐陽言站起來看著勇哥那滿臉的悲苦,心裏酸酸的,她對自己說,一定要弄清楚這所有的事情。
    坐上回家的車,歐陽言給林禹打去電話,告訴了他車的事情,並詢問他的傷情,在林禹不耐煩的催促下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