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奇貨待售漫天要價 英雄相惜邀月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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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契丹蕭太後!
    屋外漆黑,那一濃墨裏究竟藏著些什麽?有多少吉凶禍福、稀罕古怪,讓人膽駭而好奇。
    蕭思溫走向門口已六七回了,每次走過去總是漫不經心地朝門外吐一口濃痰,然後回望一下室昉說;天好黑呀。再折身回到原位坐下。他們中間的那盤棋好久沒下完。室昉想安慰他幾句,卻不知說些什麽,他自己也管不住不將目光投向門外那黑暗深處。蕭思溫第八次將頭伸出門外,痰也沒吐,回頭對室昉說有一個時辰了吧?室昉說哪有那麽快,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蕭思溫瞟了室昉一眼,又朝門外望了一會,“哦”了一聲又回到原位上。時當三月,乍暖還寒,夜間異常清冷。蕭思溫脫了外套向衛兵索茶喝。那衛兵忙去沏茶,無奈開水已涼。蕭思溫慍道;水涼了再燒嘛。衛兵眼皮打著架,哈欠連連去向火爐裏添柴燒水。蕭思溫看得礙眼,正要發作,屋外撞進一個遼兵來,蕭思溫騰地站起來,問抓住沒有?
    室昉認得來人正是侍衛,人稱“鷂子”。
    “鷂子”忙跪稟道;沒有。蕭思溫厲聲道沒抓到你跑回來幹什麽?
    那人有東西要賣給大人。
    賣東西給我?賣什麽東西給我?
    不知道。
    抓來一問不就知道了?
    抓不來,那人太厲害,我們上去那麽多人,都被他從二樓扔到院中池裏。
    康延壽呢?也被扔到池子裏了?
    沒有,被繳了兵器,困在那人房間裏。
    蕭思溫大駭,怒氣衝天,忙喚來一批親軍殺向城東。室昉也驚駭不已,緊跟著向城東跑,沒過幾個巷子,就不見蕭思溫一群人的身影。辛虧室昉從小在南京長大,路徑了如指掌,獨自一人氣喘籲籲奔向翠袖樓。
    翠袖樓緊挨著迎春門,卻是一所妓館。室昉從不去那裏,有事要出城,總從安東門走。這翠袖樓在南京名頭響得很,去那裏的人不是達官貴人,也是巨賈豪富。據說那裏的粉頭也極托大,非一擲千的主兒難一睹芳容,至於想聽一首曲兒、陪席添酒隻能花巨資方能求得,若得春宵共度,枕席同眠,則是那視金錢如糞土,花錢若流水的人才能辦到。室昉一則太窮,二則誌向高遠,不為聲色所動。室昉雖然厭惡這種地方,但並非完全不能容忍。韓德讓則不然,一提起翠袖樓,就深惡痛疾恨不能毀之而後快。
    室昉本以為趕到翠袖樓時,必會見到一場凶狠激烈的打鬥,可當他越靠近翠袖樓,那裏似乎越顯得安靜。他進入到大廳,但見衛兵環立廳中,將一群粉頭押在廳一隅,一個老鴇模樣的中年婦女似乎對這那些兵說著一些什麽。室昉見這陣勢便放下心來,看樣子留守大人已經得手,暴徒已被抓了起來。室昉便向看押粉頭的一個士兵問道“賊人已被大人抓起來了?”
    士兵道“沒有。”
    室昉一驚,問“大人呢?”
    “在樓上。”
    “在樓上?”
    “在樓上與小妾的客人一塊兒喝酒”那老鴇搶著回答,“大人要不要小妾帶上樓去和他們一塊喝上幾盅?”
    士兵朝老鴇嗬斥了一聲,老鴇退了一步。
    室昉道“前麵帶路。”
    老鴇白了士兵一眼,領著室昉朝裏走,邊走邊道“還是官人好說話,哪像那一群粗人,嗬五吆六,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唉!遇上他們真是見鬼哪。秀女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幹我們這一行很有講究的??????”
    室昉聽不得她囉裏囉嗦,催趕他快走。
    老鴇領著他走過一段拱橋,左拐進入一條長廊,長廊建在水上,長廊盡頭是一幢雙層小樓也建在水的中央,樓上燈火通明,室昉估計就在該處。果然,老鴇指著樓上道“他們就在樓上。”
    室昉快步走上二樓,就聽見裏麵有人說“你們的幫手又來了。”
    室昉正欲推門進去,卻聽有人說“推門進來喝一杯。”
    室昉一聽這聲音好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是誰,遲疑了片刻,就聽見屋裏人說“想進來就快點,磨蹭什麽。”
    室昉心中豁地一動,忙推門進去,但見房中擺一桌,上手坐著一人,方麵豐頤,黑紅臉龐,鷹眼犀利,麵容祥和,身著漢服,頭頂便帽,麵前擺一杯酒,左右各坐一妖豔女子。桌邊坐著韓德讓、康延壽,蕭思溫正對著那人。那人見室昉進來眼前一亮,忙站起來,叫道“大哥,是您,您怎麽來了?”
    室昉立時眼放光彩,道“二弟,怎麽是你?”
    那人忙奔過來,向室昉深深一揖,攜手室昉上首落座,揮手遣走兩旁的女子,自己緊挨著室昉坐著。蕭思溫、韓德讓、康延壽看得目瞪口呆。室昉忙道“大人,這是我兄弟。”
    蕭思溫詫道“你兄弟?”
    “是的,就是我常給你說的耶律斜軫。”
    “哦,果然是人中才俊,武藝超群,請問祖上何人?”
    耶律斜軫道“祖父名曷魯,侍太祖有微名。”
    蕭思溫驚道“原來是開國宰相之孫,失敬失敬,足下現居何職?”
    耶律斜軫道“家父不願為官,不才也浪跡慣了,不想太受約束。”
    蕭思溫道“可惜、可惜。你剛才說有東西賣給我,要價十萬兩黃金,什麽寶貝這麽值錢,拿出來叫大家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室昉詫異地看著耶律斜軫,問“兄弟,你不要開玩笑,我知道你愛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但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值錢的寶貝?”
    耶律斜軫正色道“我有一套保守三關不失的法寶,難道不值十萬兩黃金?”
    蕭思溫道“什麽三關,三關怎麽了?”
    耶律斜軫道“本人探明,溢津關守將鍾延暉、瓦橋關守將姚內斌、淤口關守將高延暉暗結周主柴榮欲獻三關,柴榮已集結士卒於滄州,不日即將北伐,望大人速派精兵強將前去三關守禦,抓捕暗結周主之人,確保三關無失。”
    室昉驚問“賢弟所說屬實?”
    “軍國大事,豈能兒戲,望留守大人速作防備。”
    蕭思溫笑道“足下憂國之心隻得敬佩,不過足下不要對道聽途說之事過於信真,軍國大事不是兒戲,弄不好會動搖軍心,本官也不時派出細作前去周國,周主北伐,集兵滄州,不過擺擺陣勢、耍耍威風、嚇唬嚇唬我們,三關守將皆是周主死對頭,豈肯投降。即便真有降周之心,他們也沒有降周之膽,三關之內,忠於大遼之人不在少數,謝謝足下的提醒。走,我們回衙門,對了,室昉,明日到府庫支一百兩銀子給你的兄弟,不能讓他白為我們報這個信。”說罷起身走了。
    耶律斜軫愣看著蕭思溫、康延壽走下樓去,半天才回過神,忙衝到欄邊大喊“我不是為錢而來,留守大人速做準備。”
    蕭思溫已走到遊廊中間去了,耶律斜軫隻聽見蕭思溫重重的鼻音,耶律斜軫見事不濟,茫然失措走回房內。
    室昉安慰道“賢弟不要焦急,蕭大人所言甚是,道聽途說不足為信。”
    “千真萬確,”耶律斜軫焦急萬分道,“大哥,小弟是何種人大哥難道不知道,難道你也認為我為錢而來?”
    “我知道賢弟為人,斷不會為錢所動。”
    “我本以為這樣做可以更能引起蕭大人的注意,沒想到把事辦砸了,這該若何是好。三關乃南京屏障,三關若失,南京豈能安全。”
    韓德讓道“耶律兄不必憂慮,明日我與室昉大人再去勸一勸蕭大人,讓他小心防範就是了。”
    耶律斜軫歎道“我這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一介布衣,管好一日三餐就行了,軍國大事自由朝廷去管,輪不上我瞎操心。”
    韓德讓道“耶律兄千萬別講這種話,你乃宰相之後,契丹正統,國家有難豈能坐視不理?你做得好,小弟非常佩服,兄若不嫌棄,小弟願為兄長執鐙。”
    耶律斜軫忙道“方才小弟一時魯莽,多有得罪,兄不怪罪我,我尚感惶恐,豈敢高攀。”
    室昉忙伸出雙手,左手抓住耶律斜軫,右手抓住韓德讓,說“二位不要客氣,所謂英雄相惜,天賜機緣,今晚我們三人結為兄弟,從今而後,生死相扶,榮患與共,你們看可好?”
    二人大喜,於是三人各述年齡,室昉最長,耶律斜軫次之,韓德讓最幼當下對月而拜,義結金蘭拜畢,皆大歡喜耶律斜軫又喚來老鴇整治筵席,三人飛壺流觴,一直喝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