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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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合作

    春霽是被手機的震動鬧鈴和門外隱約傳來的爭執聲給吵醒的, 迷糊糊地坐起身,掀被下了床。

    打開房門時,宴星回正對著宋爾雲麵紅耳赤地爭論:“……不是你想的那樣!能不能不要用你們大人的齷蹉思維……”

    門開的一聲輕響, 叫宴星回後背僵直了,話語戛然而止。

    春霽站在門後麵露茫然, 不知道他們怎麽一大早就在吵。

    宋爾雲勉強露出一個笑:“都醒了啊, 趕緊換校服吧。”

    宴星回的耳根燙紅, 應了聲,快步回了房間。

    出門時天色依舊陰沉,園圃裏如雲的繡球被昨夜的雨水打得幾分寥落, 濕潤泥土上灑落零散的藍紫花瓣。

    兩人穿過小道,上了門外等候的車。

    宴星回將絨布袋遞給春霽, 道:“給你的。”

    春霽接了過來,解開紅絨布袋的繩結, 從裏拿出的是一條頗為眼熟的細長紅繩, 金色星星與幾顆小圓珠相綴其間。

    “是以前那條,隻是換了條繩子。”宴星回道, “你戴著吧。”

    春霽有些猶豫, 用手機的備忘錄打字:[可這是你的。]

    宴星回擰了眉, 有些氣悶:“以前的我給你,你就戴, 現在的我給你,你就不想要了?”

    春霽打字:[可現在的情況不太一樣。]

    “我不管。”宴星回別過了頭,悶聲悶氣道, “反正送給你了。”

    春霽唇角暈開一點笑意, 扯了扯宴星回的衣角,將屏幕遞在他眼前。

    [那星星幫我戴。]

    就知道沖他撒嬌。

    宴星回一邊心裏哼哼唧唧地腹誹, 一邊麵上勉為其難地應道:“手給我。”

    春霽將袖口折了折,將一截纖細皓腕遞了過去。

    宴星回笨拙地拿著紅繩繞上春霽的指尖時,竟詭異地生出了一種戴戒指的奇妙既視感,耳根迅速躥上一抹熱度。

    前排司機座的陳叔看了眼後視鏡,忍笑打趣:“前幾天宋老板還在愁你哥不肯去相親的事,看樣子不用在這方麵替你煩心了。”

    宴星回麵色發燙,向來能說會辯此刻卻找不到話反駁,隻悶不吭聲地低了頭,將紅繩的繩結收緊到貼合春霽腕間的尺寸。

    春霽將陳叔的話想了兩遍,後知後覺明白是什麽意思,又給宴星回打字:[要給陳叔解釋嗎?]

    宴星回盯著她問:“你想解釋什麽?”

    春霽莫名嗅到了某種危險氣息,打字:[你說過家裏觀念很保守,不能讓宋阿姨誤會我們有別的關係的。我擔心陳叔會給宋阿姨說什麽。]

    “不用,”宴星回語氣硬邦邦的,“我媽已經誤會得差不多了。”

    車輛停在校門口,宴星回先開了車門下去,背影有些氣悶。

    春霽不知道宴星回怎麽又生氣了,愣了瞬才跟著下了車,追到樹下急急地拽住宴星回的衣角。

    “幹什麽?”宴星回停了步,語氣很冷。

    春霽將屏幕遞過來:[為什麽生氣?]

    “我為什麽生氣?”宴星回低著眸看她,眉宇緊蹙,淩厲的下頜線緊繃,神色卻透出幾分委屈,“你牽我手,往我懷裏鑽,還拉著我睡一張床……然後表現得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你當我是什麽?”

    春霽遲疑了下,正要打字時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咳。

    春霽和宴星回同時看去,方澍站在幾步外,揚了揚手中的資料,道:“我可不是想來偷聽啊,是來給夏奕的資料的。”

    春霽眼眸一亮,幾步走近了,接過方澍遞來的資料,對著路燈灑落的光亮翻開。

    宴星回把滿肚子酸氣都咽下,也靠近來,去看上麵的字。

    “父親殺過人坐過牢,出來後多年家暴,夏奕七歲那年,母親反抗家暴的過程中失手致人死亡。”方澍道,“你被綁的那段時間,他在蘭亭的君越寄宿中學讀書。醫學院畢業後就來了蘭亭高中。他這個背景,父母都有案底,怪不得考的編外校醫助理。”

    宴星回道:“這所私立學校我也聽說過,學費貴,管得嚴,一個月隻放一天的假。不過夏奕的戶籍在梧縣,他怎麽去讀的?”

    “以前還沒按照按戶口劃區上學吧,估計是成績好破格錄取了。”

    春霽的目光停留在夏奕的幾排教育經歷上。

    “後麵是學校論壇裏對夏奕的一些討論,基本都說他性格好受歡迎,但有一句挺有意思,說家長會上看到過夏奕的父親,性格很像,但和夏奕長得不像。”

    宴星回道:“他父親在他七歲那年去世,會不會是其他親戚收養了他?”

    “不知道,我昨晚就查到了這裏,哦還有我們在他宿舍裏搜到的兩劑針管,查出來是麻醉劑,”方澍眼圈底下一片青黑,看向春霽半開玩笑問, “為了這些我可半晚上沒睡覺,說吧,怎麽賠我。”

    春霽把資料抱在懷裏,眉眼彎彎,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小超市。

    方澍問:“請我喝東西?”

    春霽點點頭。

    方澍笑了,點頭道:“行,走吧。”

    春霽又拉著宴星回的衣角搖了搖,仰頭討好一笑。

    “……走吧。”宴星回別扭道,“但我告訴你,你請我喝東西賄賂我也沒有,我現在還在生氣。”

    方澍在旁邊聽得牙酸,嘖一聲。

    他們三人往校門旁邊的小超市走去,小超市剛開門亮燈營業,老板哈欠連天地打開收銀機器。

    春霽正要往裏走,視線掃過桌麵上的一個紙袋,腳步倏忽頓住。

    紙袋以訂書機封口,還別了一張折疊小卡片。

    以打印的花體字寫:[給小梨的禮物。]

    宴星回循著春霽的視線看去,神色微沉,問:“老板,這誰放這兒的?”

    “哦,今早上來開門的時候,一個學生的家長給我的,說和他女兒吵架了,女兒挺久不理他了,托我臨時放一會兒禮物,會有老師幫忙拿進校。”超市小老板又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學校的快遞收發室在後門,有些家長不清楚這事就把孩子要用的東西送到了前門來,經常委托小超市老板臨時寄放一下東西。

    宴星回低聲問春霽:“是這個梨字嗎?會不會是巧合?”

    方澍問:“那個家長什麽時候送過來的?長什麽樣您記得嗎?”

    “就剛才,走了沒兩分鐘。長什麽樣沒注意,戴著個口罩,個子挺高,說話客客氣氣的。”

    宴星回和方澍對視一眼,宴星回問:“您記得他往哪邊走了嗎?”

    “記得,往巷子那邊走了。”

    方澍道:“我們去看一眼,春霽你留在這兒。”

    兩個少年快步出了超市,春霽想了想,打字問老板:[那位家長有說是哪位老師來拿禮物嗎?]

    “有說,姓夏,還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呢。”小超市老板丈二摸不到頭腦,“怎麽了?”

    春霽打字問:[可以給我那個老師的電話號碼嗎?]

    “行啊。”小超市老板應道,從櫃臺底下掏出一個記賬本,翻到中間一頁推過來。

    春霽在手機屏幕上輸入號碼,撥過去的瞬間,悠揚鋼琴曲的鈴聲在不遠處響起,不由心裏一震,倉促擡眼看去。

    夏奕站在門口,臉上還帶著擦傷,笑著舉起亮屏響鈴的手機:“在找我嗎?”

    春霽點擊掛斷了通話,夏奕手中的手機同時停了鈴聲。

    小超市老板左右看看,把禮物袋子往門口方向推了推:“你就是來取禮物的夏老師吧?……”

    “是我。”夏奕點頭道。

    夏奕走進店,接過禮物袋向超市老板輕言道謝。

    有幾個學生從貨架拿了零食,走向收銀臺,問春霽:“呃,同學你要結賬嗎?”

    春霽搖搖頭,讓開路,跟著夏奕一同走出小超市。

    秋風乍起,行道樹簌簌搖晃,葉片嘩啦作響。

    “我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麽我這麽友善,還幫你驅趕傷害你的人,你為什麽依舊對我抱有戒心呢?”夏奕偏頭問她。

    春霽掃視了街麵,臨近早自習的點,有不少學生都在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夏奕總不至於在這時候突然發難。

    她略微放下心來,停了步,打算在樹下等宴星回和方澍回來。

    “你父母出車禍的地方我還去送過花束,我向他們保證,我和父親會保護好你的。可回去的時候,父親滿身是血倒在廚房,你也跑了,可嚇了我一跳。”夏奕聲音帶著苦惱,“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你,怎麽能不信我呢?”

    春霽腦中嗡響一瞬,緩慢轉過頭,注視著夏奕。

    “我知道你想找到他,我好不容易有了真正的家人,也不想看到父親犯下更多的錯。”夏奕將禮物袋遞過來,“我們來合作怎麽樣?”

    春霽遲疑了一瞬,拆開禮物袋,裏麵是一個藍絨布盒。

    華貴的絨盒好似一個潘多拉魔盒,無聲引誘。

    夏奕微笑著,伸手拿起絨布盒,在春霽眼前打開。

    一頂碎鑽皇冠坐落在緞麵上,靜靜閃耀光芒。

    “你假裝六年前的招魂血陣成功了,做回閣樓上的公主,我來勸父親停手。”他的嗓音輕柔,如海中塞壬引誘迷途旅人的蠱惑歌聲,“我知道你是春霽,不是小梨,但你也不願意再看到他像六年前那樣,殺害更多無辜的人吧?”

    天際陰雲密布,遠處閃過一束嶙峋電光,轟隆悶雷聲隱隱響動。

    春霽恍惚回到了以前的晦暗雷雨夜。

    暴雨聲與雷鳴聲交織,閣樓微小顫動,濃烈的血腥味中,底樓傳來泣血般的痛苦哭叫。

    無盡昏暗中,身形單薄的少年抱著顫抖的她,冰冷的掌心捂住她的耳,但無數怨恨的聲音依舊往腦裏鑽。

    “別聽,不是你的錯。”少年聲線喑啞晦澀,重複道。

    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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