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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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秦音一宿沒睡著,她失眠了。
半夜睡不著,也不想畫畫,幹脆掏出手機來搜索沈關山。
這一搜,她更加睡不著了。
百科資料顯示,沈關山是安臨集團的創始人,原先是個當過兵的讀書人,七零年代末那陣抓住機會做了點小生意,後來轉去開運輸公司,做大之後,又收購了汽車公司。
到如今,安臨集團旗下的安達物流,已經成了運輸業內首屈一指的存在。
而它旗下另一家名為泰安汽車的,早在最開始就抓住了國家對新能源汽車的利好政策,攻克相關壁壘技術,在這兩年漸低迷的新能源市場中保有著強勁的勢頭,今年還打入了海外市場。
都是她平時總能不經意聽到的公司。
糟糕。
不會是一場針對她媽媽的騙局吧。
秦音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煎餅,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睡著,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估摸著快九點了。
她打著哈欠洗漱,餐廳上擺著早餐,是她爸下樓買的雞蛋餅和紙皮燒麥,還有她媽媽最愛吃的油汆團子,特地剩了一個給秦音。
秦音把涼了的早餐拿去微波爐加熱,擡眼看到她媽走過來,定睛一看,她媽也掛著個黑眼圈,還有點腫。
看來昨晚,這家裏沒一個睡得好的。
“媽,我搜了下沈關山的名字。”秦音把早餐拿出來吃,有點噎住,忙喝一口豆漿才繼續道,“我覺得吧,這件事有可能是騙局,我們得冷靜分析一下。”
接著,她自己總結了沈關山的經歷,把陳蘭英聽得愣愣的,終於遲鈍地思考起這是個騙局的可能性。
“如果是騙局,他們這樣騙,圖什麽呢?”陳蘭英帶著疑惑自我反問。
“不知道,但小心總是對的。”
陳蘭英嘆口氣,沒再和秦音說什麽,泡了杯茶,去書房沉下心備課。
明天星期一了,她帶的是高三的孩子,再有什麽事,也不能耽誤課堂進度。
秦音吃過早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手機。
她和閨蜜蘇淩玉說起這件事,蘇淩玉第一反應也和她相同,猜測這可能是個騙局。
秦音撐著下巴思考,此時,門鈴又響起來了。
她沖著書房和爸媽說有人來了,趿拉著拖鞋去看貓眼,是位老人,隔著貓眼看不太清。
秦音把門打開,隨口問候道:“您好。”
沈老爺子精神矍鑠地站著,他穿一身講究的中山裝,熨燙到不見任何一絲褶皺,手裏拄著紫黑色木拐,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鄭重。
“你好,”沈老爺子慈和地望向秦音,“你就是小音吧?”
秦音一時沒認出這是誰,隻覺得有些熟悉,看上去也很親近。
“是的,請問您是來?”
她說罷,聽到動靜的爸媽從書房出來,秦音立馬讓開位置。
沈關山看見了陳蘭英,拄著拐的手竟泛起了白。
他嘴唇囁嚅,半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眼眶已是濕潤,情緒激動到控製不住。
“閨女兒,閨女……”
陳蘭英愣住,就那樣站在原地看著沈關山,這位極度親切的老人對著她眼含熱淚,麵目激動。
他喊她……閨女?
她嘴唇張了又合,那句“爸”始終喊不出來,隻是眼眶也紅了,淚水隨著老人情真意切的那聲閨女兒無聲彌漫。
秦音在一旁,偷偷酸了鼻子,終於明白為什麽這位老人看著熟悉了。
就在昨晚,她在網上見到過他五十歲的照片。
他真的是沈關山,如假包換。
就這麽感人肺腑了一陣,陳蘭英擦擦眼淚,終於記起要請人到家裏坐,連忙讓人進來。
一連三十九年,沈關山從未放棄過找她。
陳蘭英也曾想過,為什麽她沒有爸爸媽媽,他們是不是早已經忘記要找她,是不是有了新的孩子。
可她還是忍不住期盼,希望他們還在找她,一天會突然出現到她眼前說,孩子,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人活到大半輩子,陳蘭英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注視著沈關山那飽經風霜的臉,她蹲在他膝前,洶湧而壓抑的情感噴湧,嗚咽著喊:“爸——”
“女,”沈關山伸出滄桑的手抱住她,“爸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啊!”
半刻鐘後,兩人終於勉強平複情緒。
沈關山拿出鑒定報告,簡單地講了當年的事情。
他略過自己三十九年來的尋找不講,隻和陳蘭英訴說著他和家人對她的思念。
等情緒徹底緩下來了,沈老爺子挑剔地打量女婿秦鴻鵠,又慈祥地問秦音,問她在哪上學,讀的專業是什麽。
“在央美油畫係保研了?”沈關山欣慰笑起來,“我的孫女兒真厲害,比姥爺厲害多了。”
“沒有沒有,姥爺您才厲害。”秦音麵對不熟的人會嘴笨,下意識就這樣回了。
聽到她這聲“姥爺”,沈關山笑開來。
一家人團圓,沈老爺子情緒高昂,和陳蘭英聊他們的這些年。
直到隨行的管家第三次提醒該吃藥了,他才意猶未盡地停下話題。
沈關山上了年紀,免不得有些小毛病。
今天情緒起伏大,醫生特意叮囑他要按時吃護心脈的藥。
沈老爺子在蘇市住了足足一周。
他身體習慣京市的氣候,來到蘇市後有些水土不服,有一些小反應,醫生建議他盡快回到京市。
陳蘭英還在帶著高三的孩子,不可能跟著老爺子去京市,沈老爺子舍不得這一家人,問秦音願不願意和他一塊回京市。
秦音突然想到了陸觀止。
她去到京市,有沈老爺子護著,根本就不用怕他,之前擔心的那點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於是乎,她心情愉快地收拾行李,跟著老爺子走了。
陳蘭英看她這一副開心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
目送著女兒上車,夫妻倆告別沈老爺子,隨著那輛車逐步遠去,空氣重新安靜下來。
秦鴻鵠攬住老婆的肩膀,笑起來說。
“囡囡去了也好,有她陪著爸,你也不用那麽擔心了。”
“是啊,我也能放心了。”
秦音坐著外公的私人飛機抵達京市。
沈關山生性喜歡熱鬧,老年住的房子選在了熱鬧的地段,是棟帶著花園的別墅,占地也就幾百平方米。
沈老爺子的兒子都四五十歲了,一個從政一個繼承家業從商,偌大的房子也就老爺子和家裏的管家傭人,他嫌太大的住著會冷清。
住宅管家得知老爺子的外孫女要來,早叫人布置好了房間,還細細詢問秦音的喜好和忌口,妥帖得很。
當天的晚餐,秦音見著了兩位舅舅和舅媽,他們特地趕來為她辦歡迎家宴。
在這樣熱鬧的場合下,秦音麵對爸媽的巧舌如簧消失得幹淨,隻乖巧地吃著晚餐,不時回答幾句他們的問題。
兩位舅舅分別給她包了個大紅包,說慶祝她回家。
在爺爺和舅舅催促的眼神下,秦音收下紅包,誠懇地說了聲謝謝。
晚上在臥室準備睡覺了,她都還覺著這幾天過得魔幻。
太魔幻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這間以後屬於她的房間。
她的臥室在三樓,幾乎一整層都是她的,獨立大衛浴、衣帽間、小客廳、書房,一應俱全,比她在學校附近的租房要好太多。
是她喜歡的複古風,牆上掛著的裝飾畫一看便價值不菲,更別提桌上擺的那些花瓶擺件了。
處處是細節講究,她越看,越覺得內疚。
她這位突然出現的外公,對她也太用心了,她受之有愧。
她進入衣帽間,裏麵放著足以讓她夏天不重樣的衣服,秦音的愧疚心攀升到了頂端。
她抿著唇,一時覺得很無措。
她不是個合格的外孫女。
之所以答應要來和外公一起住,更多的是因為她惹到了人需要借勢,不是出於純粹想陪沈老爺子的心理。
秦音把手機屏幕開了又關,最終還是去到浴室洗澡,換上睡衣,小心翼翼地抓住那顯得過分柔軟貼身的床褥。
隔日早,她將紅包裏的東西拿下樓,其中一個是翡翠玉鐲,另一個則是鑽石胸針。
她雖不識貨,但總覺得不能收下。
沈老爺子正坐在客廳裏,看到她下樓,極開心地招著手叫她過來。
等到秦音走近坐下了,他將十幾份文件放到她麵前。
“音音來得正好啊,姥爺正想找你呢,準備了點小禮物,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她低頭,看清文件標題“股權贈與協議”幾個字,瞳孔地震,忙推遠了這些文件,說道:“姥爺,我不能要。”
沈老爺子像早料到她會這麽說,含笑問:“你是姥爺的孫女嗎?”
“是。”
“那你認姥爺嗎?”
“認,當然認。”
“認的話那就收下,這些就是姥爺給我孫女兒準備的。”
“可是這些太貴重了。”
“貴重什麽,就是些小東西。姥爺要你收下,不收下姥爺就不高興吃不下飯,你看是姥爺重要還是這些東西重要?”
秦音說不出話來。
最終,在沈老爺子的大力說服下,她硬著頭皮簽下這份股權贈與協議,以及後麵的各種房産商鋪的轉讓。
簽得她心都顫了,簽名的含金量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沈關山心情樂嗬得很,轉眼就去和自己的老朋友炫耀自己有了個乖巧懂事的外孫女。
沈家來了個沈老爺子極寵愛的外孫女,這件事兒就這麽不脛而走了。
京市頂尖的予山會所,牌桌上散著牌,其中一邊的桌上堆了不少籌碼。
其中一人豔羨地開口道:“得,陸哥今個兒又殺得我們片甲不留了,您這是壓根沒想手下留情是吧。”
陸觀止神色透著散漫,“牌桌上還手下留情,太沒意思了。”
“我可聽說您要來事兒了。當初你不是拿和沈家娃娃親來當借口,搪塞爸媽的催婚嗎,這下,你那娃娃親真出現了。”
陸觀止抽牌的動作一頓,複又不太在意地繼續道。
“出現了又如何。”
“這門娃娃親,作不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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