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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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撞擊聲和不斷變幻的燈光消失了。
秦音後怕地回神,才驚覺她扒著他抱的姿勢太不對勁了。
這樣的姿勢,他們之前在遊輪上也有過。
想到那場景,秦音的臉就完全不受克製地熱起來,因為害怕而冰涼的手像被火炙烤著,逐漸回溫。
她飛快地從他身上下去,慶幸現在是黑暗的環境,她的臉現在肯定很紅。
希望密室負責看監控的工作人員別注意到。
秦音重新恢複正常行走能力,但這下,她是不敢一個人去看那個房間了,就老老實實地跟在陸觀止旁邊。
可事情還是出了點意外。
就因為比陸觀止先一個腳踏進浴室,她就被舊路重返的木偶npc抓進了浴室, “啪”地關上浴室門。
難怪進密室前,工作人員再三詢問他們害不害怕黑暗和幽閉空間。
秦音表情透著一股安詳的絕望,任由木偶npc帶著她走密道去到另外一個房間,大約是覺得她的反應好笑, npc走之前,還朝她逗趣地揮了揮手。<101nove.告訴她有個緊急按鈕,如果感覺心理壓力上承受不住了,隻要按下那個按鈕,他們會把她直接放出去。
秦音雖然又慫又菜,但她有股擰勁,是不可能承認自己不行的。
尤其是當她隻有一個人,誰也沒辦法讓她依賴時,她會試探著支楞起來。
她打量著眼前的環境,這是一間木偶工作室,架子上隻擺了幾個木偶,都很破舊了,是修補過的。
五分鐘後,陸觀止找齊線索,成功打開這扇木偶工作室的房門。
秦音聽到動靜後擡起眸,見到來人是他,立馬喊他過來幫忙解謎。
“快來看這個,就差最後一個數字了,我試了兩次都是錯的,一定有什麽被我遺漏了。”
陸觀止走到她身邊,在微弱的燈光中,對上她那雙亮盈的眸,光線是深藍的,她的眼映著藍。
是隻有在黑暗中會出現的熒光海,海浪湧起拍在岸,浪花被鋪成幽藍的星河,一捧水,便可見星光。
他漫不經心地移開眼,低頭去看寫著線索的紙,將信息拚湊連接。
他以為,她那麽害怕,應當是在等著他來,什麽也不敢做。
有了陸觀止的加入,木偶間的線索解開, npc出場,繼續繪聲繪色地演繹故事。
仆人被小女孩的行為嚇到,連夜逃離。
偌大的古堡就剩下小女孩,和那些已經殘缺的木偶。
靠著以往從爸媽那耳濡目染的知識,她修補著這些木偶。
但她並不是一個優秀的木偶師,縱使將那些木偶拚湊完整,也布滿殘缺的痕跡。
她很想爸媽,便給它們取了爸爸媽媽的名字,晚上抱著它們睡覺時,就像一切變故發生前。
白天,她很孤單,就和木偶說話,說好多好多話。
她身體越來越差,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晚,抱著爸媽,微笑著墜入永眠。
但她的靈魂卻盤踞在古堡,每每有外來者出現時,她就會出來嚇跑他們,守護她和木偶們的家。
秦音看得眼尾濕潤,在聽到工作人員詢問是否要看監控進行複盤時,眼淚瞬間就都通通憋了回去,十分堅定地搖頭拒絕。
她不想再看到自己被嚇到躥進陸觀止懷裏的樣子。
她承認自己膽子小,陸觀止也知道,但她還是覺得很丟臉。
不願再回憶。
玩完密室逃脫,終於重見天日。
從破罐子破摔的精神狀態走出,秦音有點蔫了,整個人看著都懨懨的。
陸觀止看她這幅模樣,沒再詢問她還想去哪裏玩,帶她回到了京市。
坐在飛機頭等艙裏,秦音沉沉地睡著,陸觀止喚乘務員幫她加多一件毯子,她都不曾醒來。
等到要下飛機了,她才醒轉。
秦音從睡夢中略回了神,慢吞吞地問他說: “你感覺好玩嗎?”
看了眼她睡到翹起來的發絲,陸觀止悠然道: “嗯,某人的反應挺有趣的。”
總感覺自己被嘲笑了,秦音瞥了過頭,不想理他。
司機已經在等著了,機場距離他們住處大概要半小時。
在飛機上睡夠了,車上閑著也沒事做,但也不想和陸觀止說話。
秦音想起自己很久沒有整理相冊了,相冊裏混著屏幕截圖,隨手存的圖和表情包,有很多都該刪了。
她習慣從底部整理到頂部,直接拉到最下麵,一張一張地分類或刪除。
等她點開最後一張,準備按下刪除鍵時,車子忽然地急剎。
她沒拿穩手機,直接從手上溜到沙發,掉在了陸觀止手邊。
他低頭望向屏幕,那上麵是張寸頭男人照片,以及一個寫著“是否刪除此圖片”的彈窗。
陸觀止拿起手機,極為不小心地按到了紅色刪除鍵,遞還給她,微笑溫和道: “拿好。”
秦音沒察覺到問題,接過手機,甚至還說了聲謝謝。
過了會,她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忽然有些坐立不安。
剛才她手機裏那張模特給她發的照片,他不會看到了吧?
畢竟那照片是個男的,秦音不知道要不要解釋,可要是他沒看到,或者根本不在意,她解釋了不就顯得很自作多情嗎?
秦音糾結了快有半分鐘,才試探著開口。
“我昨天畫場景寫生,請了個模特,男的,你會介意嗎?”
他將英文期刊闔上,語調平淡地應: “你請他是為了練習,我為什麽要介意。”
她立刻放心不少,心想這男人要比她想象的大度許多。
看他們說完了話,司機轉過頭來道歉,說剛才碰見個闖紅燈的。
而後車內氣氛又安靜下來,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在別墅前。
吃過晚飯,秦音拿出平板來畫畫。
她的擬人圖才打了個型,還有很多細節沒有填充,再抽空練了會普拉提,就該準備洗澡了。
秦音站在浴室門前,沉默地凝望開了條門縫的浴室。
總有一種錯覺,感覺下一秒會有個猙獰的人偶沖出來。
她低頭看了眼地板,哦,說不定這個地板上也會流出黑黑紅紅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液體燈光。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就算真有這些東西,它們也不會從滬市跟著坐飛機到京市來。
才用這個借口撫慰了自己幾秒,她腦子裏就又冒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既然這些東西都不符合常理了,那它們如果想到某個地方來的話,壓根不用坐飛機,直接瞬移就好了。
不能用人類的思維來看待這些東西。
秦音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似乎看到了地上流出來好幾張木偶臉。
這一刻,她有點痛恨自己記憶力太好,想象力太豐富。
她還是個小孩時,很愛聽睡前故事。
那時,她爸媽沒當班主任,不用看學生晚自習,有充足的時間來陪她,給她講一千零一夜,伊索寓言,還有各種神話故事。
後來她上了初中,養成了睡前看書的習慣。
那段時間很流行小小一本的雜誌故事刊,班上的同學們互相交換來看,她愛新奇,什麽都敢看,換了幾本名字叫做《雞皮疙瘩》《怖客》《民間故事。膽小鬼》《新心跳》的恐怖懸疑雜誌。
對鏡梳頭的長頭發女鬼,嵌在牆裏的屍體會在夜晚發出聲音,學校公廁水龍頭深夜會傳出詭異的水聲,人工湖浮現的慘白人臉,成了她那段時間纏繞著的噩夢。
她邊怕邊看,看完還跑去了爸媽的床上睡覺。
後來她狠狠畫了好多張怪誕的畫,將它們從幻想帶到現實,這種害怕才得以消散。
因為畫風奇特,包含了強烈的情感,沖擊性很強,她還靠著那組畫拿獎了。
但如今,她沒辦法再鑽進爸媽的被窩了。
秦音再三地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推開浴室門進去,浴室的光線明亮,整潔到和密室裏的那個浴室像兩個世界。
她龜速挪進去,想把浴室門關上,卻又有點怕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裏的牆也會咚咚響,水龍頭會流出頭發,花灑落下的水是紅色的?
猶豫不過三秒,她打開門,去找現在能唯一求助的陸觀止。
剛才去衣帽間時,她有碰到陸觀止,他拿了套輕薄的衣服,似乎是要去健身房健身。
健身房在一樓,秦音去到了那,沒看到人。
健身房還有一扇小門,通著個樓梯,她記得那裏通往地下室恒溫泳池,泳池能看到天井,在那遊泳完全不壓抑,還能看到玻璃外栽滿的綠植。
來都來了,幹脆去地下室找找看。
她踩著樓梯下去時,男人正從泳池出來,黑發往後撩,赤著上身,腹肌線條削薄緊實,水珠自發邊滾落,拖延著沒入人魚線。
許是沒料到會有人出現,他望過來,眼神含著壓迫,多了許野性意味。
秦音早知他身材好,可這樣直白的沖擊,還是第一次。
“怎麽了?”他問著,隨手拿了條毛巾,去擦沾著水的頭發。
欲蓋彌彰地移開眸看向別處,她險些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過了會才回答道: “我要洗澡。”
陸觀止眉梢輕揚,似是不理解她要洗澡與來這裏的邏輯。
要在他麵前承認自己膽小到這樣離譜的地步,還是有點心理壓力在的。
凝視遊泳池裏逐漸平靜的水麵,她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 “我害怕。”
他朝她走近了些,喉間克製不住地溢出了聲輕笑。
她本來就害怕了,現在拉下臉麵來求助,他居然還笑自己!
秦音有些惱羞成怒,一時間又沖動了點,踮起腳擡手捂住他的嘴,擺出一幅不好惹的樣子,壓低聲線命令, “不許笑!”
可那稍紅的耳,再次將她真實心事洩露。
他眸色停了極短的一瞬。
秦音皺起眉,指尖輕動一下,覺得掌心有些癢。
還有點濕潤,就像是被什麽輕輕舔。舐著。
忽地意識到什麽,秦音驟然睜大了眼,縮回自己的手,話也沒說就轉身跑到樓上去了。
那身影堪稱落荒而逃。
他眼眸泛著輕笑,撿起搭在椅上的襯衫褲子,簡單沖過澡,三兩下套到身上,直接坐電梯去到二樓。
秦音正在主臥裏一個人冷靜,指尖捂著自己滾燙的耳朵降溫,看到他又過來了,下意識地問: “你來做什麽?”
“你不是害怕一個人洗澡嗎。”他頓了頓道, “我可以在外麵等你,如果發生什麽,你喊我一聲,我就知道了。”
被他剛才那麽一鬧,秦音心中的害怕早散得差不多了。
自己剛才那下不能白遭,她默認了他的提議,再次踏入浴室洗澡。
大約是因為清楚他在門外,秦音腦子不再冒出詭異恐怖的形象,也不覺得水龍頭的水不幹淨了。
她滿腦子都是他剛才那一下。
很癢。
在浴室明亮的光線下,她怔怔地低頭看自己手心,又看到無名指上那枚尺寸恰好的鑽戒。
她將鑽戒取出來放到一邊,洗好澡,重新戴上。
他正坐在沙發上,專注瀏覽著筆記本電腦上的英文郵件,鼻梁架著金絲平光眼鏡,這幅斯文禁欲的模樣,叫秦音完全聯想不到他剛才居然會用這種方式逗她。
她在遊輪上聽過他的事跡,那些人說他剛成年便去了國外留學創業,現如今還管著那家公司,估計現在就是在處理那邊的事務。
國內國外的事務都要管,他居然還能空出時間來。
精力也太超乎常人了,怎麽做到的。
思緒很活躍,但走出來時,她一聲不吭的,連拖鞋都沒穿,光腳踩在地板上,一句話都沒和他說。
過了一會,他處理完郵件,摘下眼鏡折好,語調溫和地問她道: “一個人能睡著嗎?”
秦音起了不太合時宜的好勝心,不想叫他一而再地看扁,想也不想地回答: “當然可以,你不要小瞧我。”
“行。”他將筆記本闔上,離開了。
空氣中隻剩下若有似無的茶香。
秦音放輕了呼吸,試圖分辨這到底是什麽茶的香氣,有點像龍井。
教她畫畫的魏如老師嗜茶如命,有次去她工作室,秦音有幸喝到了她一斤價值六位數的頭采龍井,清香撲鼻,入口回甘生津,還隱隱滾著蘭香。
那一小杯下去,秦音都覺得給自己喝是浪費了,她的舌頭鈍,根本品不出老師說的那種分明的層次感,隻知道好喝而已。
即便如此,也足以叫她難忘。
拋開價格不言,那確實是她喝過最好喝的茶,後來她想念起這味道,花錢買了幾千一斤的龍井,也沒再找回那時入口後的動容。
很像。
現在想來,他身上的新茶香與她記憶裏久久不忘的撲鼻香,幾近重疊。
她坐在梳妝臺前,又開始往自己身上糊身體乳和護膚霜,遠眺護眼後,再拿出上次翻了沒多少頁的書來看,漸沉下思緒。
再過一會,她將書放到床頭,躺到床上,擡手關燈。
睜著眼看黝黑的環境幾秒,又很誠實地將主燈重新打開。
大不了她今晚開著燈睡,開著燈又不是不能睡覺。
想是這樣想的,但她的腳還是誠實地往被窩裏縮了縮,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尋找安全感。
她閉眼,蜷縮在被窩裏。
剛才陸觀止在時,她完全沒再想那些叫人害怕的玩意,現在人走了,偌大的房間隻剩下她自己一個人。
她突然想起,被窩不是安全領域。
之前她看過的恐怖片裏,就有一個會鑽被窩的伽椰子。
秦音半趴過身子,將臉埋進枕頭裏,再次拿出不能讓陸觀止看扁自己的借口來激勵自己。
她閉上眼,用手臂遮住眼,呼吸漸漸均勻,看著就像是要睡著了。
二十分鐘後,秦音表情冷靜地掀開被子,下床踩著雙拖鞋,打開門去到次臥門前,曲起手指規律地叩三次。
忽視掉內心的羞恥感,她靠到門旁邊的牆上。
陸觀止開了門,身上隨性地套著深色絲綢睡衣,目光沉靜地落到他臉上,似是在詢問她來這裏是做什麽。
“你不是不養熊貓嗎。”秦音說。
“嗯?”
“我總不能讓你犯法,所以……”她瞥開眼,死要麵子不肯承認是自己害怕, “你要來主臥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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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上夾子啦,三號更新移到晚上十一點嗷,過了這天就恢複正常八點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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