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又是臨近年關，馮伯裕中專畢業後分到了城建局，雖然現在不倡導過年，但是可能是風頭過了，很多單位還是放了休息的假，不給過年總不能不給休息吧，馮伯裕也趁著假期回家了，家裏剩下的四個人過了一個很普通的年。

    年節過去，陳靜熙依舊窩在家裏搞她的寫作大業，沒工作又不上班的，但是還是有一些婦女同誌上門來找她了，江雨霏是完全想不到女兒已經是到了能介紹相親對象的年紀了。

    勸走了一波又一波，但是師長家的姑娘還是有許多人前仆後繼的，盛致直接對外聲明，他們夫妻舍不得女兒打算等女兒二十歲開始招贅，少來他家煩人。

    少了一波，剩下還有心思的自然是等著佳人二十，當然還有些想先近水樓臺的，先聊為敬。

    盛致很慶幸女兒大概不像家裏老二一樣開竅早，就是人也不像小時候愛鬧騰了，變成個喜歡窩家裏的。

    本來想讓她去當個話務兵的，但見她這麽愛宅家裏，也把想法放下了，人家又不是沒工作，盛致現在在外頭老自豪了，天天我家姑娘是作家，筆杆子，作品雖然還沒發表幾個，但是當爹的先把名聲給傳了出去，就是不給人家說道女兒在家啃老的。

    從災區回來的這一年了，陳靜熙陸續寫了十來篇短篇故事，背景都是在災區，人物有受災的群衆，有當誌願者他們的，有很多她看到的不一樣的風景，十來篇差不多都發表了，不是說這丫頭的寫作水平多高超，而是人家從高往低走，也不心疼那點郵費，反正這個退稿回來她就轉頭又給名氣更小的報社發表，可能是剛好這個算時興的題材吧，發表率還挺高。

    也不知道她的稿費能不能把郵票錢掙回來，郵票是一套一套的買，一個月能用十來張那種，而且每回收到稿費，都得給家裏添頓肉菜，也不一定用稿費裏的錢，主要是她也是大姑娘了，所以盛致和江雨霏商量每個月給她二十塊的零花，然後還有馮伯裕領工資後給妹妹的零花錢，反正人家不工作也比普通工人的一個月工資高。

    江雨霏覺得她這麽磨這件事也不是事，一直去回憶地震的慘狀，其實是件很痛苦的事，不想讓她一直回想那已經些過去的淒慘，就和她說你要不試著寫個關於現在生活的長篇，可能還是有點啓發的，人家也是說幹就幹的。

    家裏就這麽風平浪靜的到了十月份，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不知道多少青年為這個消息在哭泣吶喊著，整個小鎮也跟著洋溢起喜悅，剛好家裏又收到了陳靖北的包裹，第一次這麽厚的包裹呢!

    說起來孩子出去的這幾年裏，來信真的很少，他的第一封家信裏寫了很多欣然，讓他們不必擔心，他去到那邊後就是在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兩人對他很照顧，書信裏麵並不會涉及他所處的地方，學習的東西，他所做的任務，但是他說他很快活，他喜歡那裏的世界。

    江雨霏不知道他有沒有報喜不報憂，大概是龍鳳胎大概有些心有靈犀吧，陳靜熙每次看到信都會說，哥哥過得很快樂。

    後來來往的書信越來越少，寫進去的東西除了想念就是重複他無法描述的喜悅，這還真是頭一年收到這麽大一個包裹，能寄出來肯定是審核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在信裏說很早之前就聽他爺爺說，這幾年挑不出什麽好的人才，上麵已經開始提重啓高考的事，不知道哥哥們和妹妹是否打算去嘗試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高考，所以先翻看了十年前的試題，他做的預測題以及一些學習筆記。

    包裹裏信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張紙，但是裏麵都是他對兄妹三人的關心，因為知道盛明遠去下鄉了，他還專門給他二哥也寄了一份這樣的包裹，隻是因為時間不充分，就準備了兩份。

    江雨霏覺得這會也該讓盛明遠回來了，臨考的兩個來月請個病假回來，畢竟在家肯定比在外頭舒心些。

    因為他們大隊有錢了，已經通了電話，江雨霏就讓陳靜熙出去給他打個長途，家裏這個電話是打不了長途，主要是方便人家聯絡盛致的。

    不回。

    他說要有始有終，陳靜熙悄悄問他是不是舍不得未來嫂子，他含糊其辭的蓋了過去，套不了話，不回就不回吧，說不定那邊學習氛圍會更好。

    就算前幾年學習氛圍不好，但是怎麽也是讀過初高中的知識青年們了。

    他不回，馮伯裕回來了，他把工作辭，他現在的工作很穩定，自己也是中專出來，有能力能慢慢往上走，但是還是放不下當年在首都看過的風景。

    這個屬於背水一戰了，工作辭就辭吧，家裏也不會說他不穩重之類的，他又沒有家庭沒有對象的，孤身一人的，父母也算壯年，愛幹嘛就幹嘛去唄，現在的工作穩定也算有前程，卻不是他喜歡的，那就去做他喜歡的工作，人總得有理想嘛!

    不管怎麽說兄妹兩跟著軍屬院裏的一些想報考的有誌青年們組建了個學習互助小組，都認真的準備了兩個來月，一直到十二月中旬開考的日子，江雨霏把兒女送出門，也沒有專門送去考場，考場就在他們鎮中學，也沒必要太隆重給孩子壓力的，江雨霏就站在門口和他們揮別。

    祝金榜題名。

    這場考試難度還是挺大的，參考人員包含了老三屆，過往下鄉的知識青年們，工人，農民，幹部和應屆的高中生們，沒有具體的年齡限製，將近六百萬人的考試，錄取率卻不到百分之五。

    好在祝願成功，雖然是不到三十萬人能錄取，二月初家裏報考的三個都收到了錄取通知書，盛明遠打電話回來說了回家的時間。

    馮伯裕開著吉普車去把人接了回來，因著盛致的關係讓他跟著人家汽車營的司機學了開車順便考了個駕照。

    江雨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變了，人變得有些精瘦，也高了不少，應該是跟盛致差不多的，帥氣沉穩好多了，就和離開前很不一樣，那會就是個小男孩的性格，這會已經有種頂天立地的感覺了，總覺得孩子下鄉的這三年真的成長了好多。

    江雨霏也開始探他口風， “那姑娘呢?”

    本以為他會是家裏第一個脫單的，結果去的時候是跟著人家姑娘走的，回來還是一個人，而那姑娘也跟他們同期一個男知青在一起了。

    總之就是戀愛無疾而終，人家甚至不知道他是來追求自己的，甚至還想過找他告白過，但是因為他太受歡迎而怯場了，這是他們那夥人離別前，那個男知青喝醉了，開口就是感謝他太優秀讓自己成功脫了單，也感謝他的那些試題資料，兩個人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啊，就……

    因為太耀眼，人家沒敢往前一步，而盛明遠這小傻子，光記得去幹事業了，忘了自己是來看人的，結果幹完事業扭頭發現自己被偷家了。

    這就很尷尬了。

    這就是沒把主業和副業分清楚的結果嗎?

    真的，他們父子兩的一開始的感情史好像都帶了點戲劇的故事，雖然看起來就是悲劇，但是聽起來真的好像喜劇。

    怎麽會有人這麽慘，真的好好笑。

    連陳靜熙也覺得好神奇，仔細的撬了盛明遠的嘴巴後就想把他的故事寫到小說裏。

    江雨霏則是拍了拍他已經很寬厚的肩膀， “難過嗎?”

    盛明遠對於家人們關心的情緒，無奈的笑了， “有點吧，她碰到了也還行的人，雖然沒有我優秀，但是她覺得那人比我合適就行，沒那緣分也沒關係，一開始也沒想著一定要在一起，當初走的時候我還想著要保護人家呢，結果發現她雖然性子軟，但是和那些大娘說起話來也老強了，跟媽你差不多，然後見人家用不上我，就光顧著跟大隊的人打好關係帶他們一起創收了，反正也收獲了很多吧，本來就不可能什麽都如意嘛，還有，當當當，這是我的誌願呢!”

    江雨霏接過來一看， “航空大學啊?”

    這所學校很出名呢，有“飛行員的搖籃”的美稱呢!

    他點頭， “嗯嗯，出去轉了圈還是覺得自己想當飛行員。”

    江雨霏翻看了下， “那不是快要到報道的時間了?”

    “回來看看你們啊，陪你們過個春節，差不多就去學校了，你不知道我在外頭老想你們了。”

    江雨霏看了那個二月二十二號開學的通知贊同道: “可真趕。”

    陳靜熙和馮伯裕是三月一號報道的，他的提前了一周。

    盛明遠又關心道: “我哥還有我妹呢?”

    “你哥他們的也早到了，你哥報首都大學，還是學建築的，你妹妹是省師範，學文學。”

    陳靜熙對理科完全提不起興趣，全靠文科的成績撐出來的，說起來隔壁關家的小女兒也考上了，是省醫科大，之前她初中後也是考了衛校，因為想學醫，初中後去了臨床的中專院校來著，畢業後關團長找了些關係讓她進了軍醫院的藥房，主要是中專的學歷進軍區醫院的大科室還不夠格，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學醫有執念，這回她就死磕醫學院校。

    不過看到他這封錄取通知書，江雨霏忍不住問， “不會想到你們走後，村子後繼無人嗎?”

    盛明遠不以為意， “那也不也不能隻靠我一個啊，他們大隊這回也出了好幾個大學生呢，怎麽也得出個接力棒吧，而且我覺得我還是不適合走政治這條路，當官感覺有點累，還是想去上天，你不知道我剛去那邊那會，雖然說打入人家內部很容易，但是某一方麵，他們還是很難溝通的，人家就覺得我一毛頭小子懂什麽啊，總之就是這沒錢那沒人的，但是那會就覺得真的什麽都不幹太灰溜溜了，我爸肯定得笑話我，那我就隻能去動員大隊的知青們先打個底，他們比社員好忽悠多了，本來下鄉也是想幹點事的，之後看到好處了也開始慢慢的帶社員們加入，總的來說不是一帆風順的，但結果還算不錯，可我還是覺得也就收獲那會開心些，但感覺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關於飛行員這事雖然一開始動搖過，但是兜兜轉轉還是它。

    江雨霏看著他眼裏的堅定，不再像十七八那會的猶豫不決，忍不住揉了下他頭發，不錯啦，還是成長了很多的。

    隻是剛誇了他沉穩吧，回來那麽一會，就這坐姿，斜靠在沙發，人也懶懶散散的，親爹一進門就眼不對眼， “你這坐姿，學校別把你退回來。”

    人家也不在意，啃著蘋果就說， “我就在家舒坦幾天，您少說我，不然我找我媽告狀了，再說了你看我妹，她不也這麽靠著。”

    陳靜熙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我又不當兵。”

    “那誰說當兵就得板正的坐了?”

    說著說著兄妹兩個就開始鬥嘴，還是那老樣子，馮伯裕從廚房裏冒出來喊他， “過來端菜。”

    這小子就笑嘻嘻的和大哥耍賴，說什麽坐火車多累的，反正就是使喚不動他，陳靜熙倒是站起來了，馮伯裕又換了話，坐著吧，哥哥自己來。

    然後這個不服氣自己的待遇又開始哼唧。

    看吧，不管外頭多成熟穩重，回到家人家就要做爹媽的小孩。

    反正都是要去讀大學了，年底的時候好些人來家裏就問，不辦酒呀，三個大學生，有些是誠心祝賀的，有些就有些酸吧。

    當然是沒辦的，太張揚高調了，也就在家裏放了好幾串鞭炮，響了快二十分鐘吧，好些小孩一如當年的馮伯裕他們兄弟三個冒出來等著撿那些沒點著的鞭炮。

    江雨霏看著這場景總覺得好像這一茬小孩長成了，又有新的一茬小孩冒出頭來。

    盛明遠也不嫌自己個兒高，開心的跑到小孩群裏當孩兒王，說著就帶人家去供銷社買了一堆二踢腳，小孩們贊嘆的哇了好幾聲，結果這個大哥哥自己玩了好幾個也不見分享的，領頭的幾個大男孩就哼他， “小氣鬼，略略略。”

    盛明遠: “哇，好可憐哦，你們沒有自己的錢嗎，為什麽要伸手和陌生人要?我媽媽都給我零花錢的，你們媽媽不給嗎?”

    “哇”

    氣哭了好幾個呢!

    沉穩什麽啊，二十歲的人了，還比孩子調皮呢!

    路過的大人紛紛搖頭，啥玩意啊，還大學生呢!

    人家才不管呢，快快樂樂的得意著，欺負小孩子也不害臊，主要是他欺負了，還能哄回來，很快又跟那堆孩子鬧在一塊，大雪地裏玩著老鷹抓小雞，陳靜熙聽著笑聲就想湊熱鬧。

    江雨霏索性也把她趕出去了。

    這會就覺得他沒脫單大概是因為太幼稚了，而不是像他說的因為自己太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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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女神節快樂喲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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