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竊聽

    “你不是去上課嘛，他特意來找你還的？”程敬佳將手機收回房間，做餐桌旁吃切好的水果。

    她記得李逢值和她分別時說要去賣魚，那地兒離程敬清學校並不近，他倆怎麽碰上的？

    程敬清從廚房裏出來，邊解圍裙邊說:“班上搞活動，我出去采購物資碰上他在賣魚，我想著你平時不是喜歡吃魚嘛，就跟他買了一條，放學回家再給你做。”

    說著已經到了餐桌邊上，拿了顆草莓扔嘴裏，接著講述:“本來已經走遠了，他跑著追上我們，不由分說硬把手機往我懷裏塞。”

    程敬佳哦了聲，沒再多問，她記掛著租房的事，整個人蔫蔫的。

    程敬清神色探究，接著跟程敬佳犯賤:“不是，你怎麽老惦記著人李逢值？他可是未成年，姐姐，你的道德底線呢？”

    程敬佳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依然阻止不了程敬清嘴她。

    “哦，我忘了，我姐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東西。”

    程敬佳:……

    程敬佳跟程敬清鬥嘴就沒輸過，腦子飛速運轉，回懟:“畢竟我的寶貝弟弟從高一就被老師給予厚望爭奪西淮市高考狀元，現在冒出來一個李逢值，比你優秀那麽多，我不得替你關注一下。”

    程敬清冷笑，默默撤了水果盤拿回廚房獨食。

    惱羞成怒。

    程敬佳習慣了，沒有哄，“程枸杞，什麽時候能吃飯，我餓了。”

    下一秒，程敬清臭著臉端著盤西紅柿雞蛋麵兇狠的放在她麵前，“難伺候，魚還沒煮進去，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程敬佳挑眉，開始嗦麵。

    隔了一會，她才慢吞吞的吃了幾口麵，程敬清就端著菜飯出來了，時間拿捏得剛剛好。

    程敬清把碗筷遞給她，然後很自然的撈過她吃剩一大半的麵條嗦:“你吃點別的。”

    “哦。”程敬佳舉起筷子夾了一口魚肉，細嚼慢咽，仔細品嘗。

    她對體重的管控幾近偏執，至少要比標準線低五斤，那樣她的身材比例看上去就是最完美的黃金比例，才能更好的呈現出每一個舞蹈動作的美。

    每一道菜不能吃超過十口，再好吃也不能，這是她從小學舞養成的好習慣。

    程敬清速度快，三兩口嗦完麵，開始正式吃晚飯，他擡眼看向桌子上的那盤魚，已經被程敬佳用筷子戳得不成樣子了，她隻挑魚腹吃，而且隻吃刺少的肉，刺多的會乖乖放在盤子邊緣。

    稍微等了一會，見程敬佳要放下筷子，他夾了一塊由於刺多被挑出來的魚肉，三兩下挑幹淨，扔程敬佳碗裏麵。

    程敬佳沒客氣，接著吃。

    “姐，你那天陪我去參加物理競賽，是不是被人為難了？”

    程敬佳塞了一嘴的魚肉，沒法開口說話，眼神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我同學他媽媽比較強勢，他讓我代他跟你道歉。”

    “你代他？”

    程敬清搖頭，理所當然的說:“我揍了他一頓。”

    程敬佳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程敬清接著給她挑魚刺，慢條斯理的交代:“然後被主任抓到了，讓我請家長。”

    程敬佳震驚。

    她那乖巧懂事、成績no1的弟弟要因為她被請家長？？

    程敬清沒待她反應過來，哼笑著說:“我跟主任說爸媽不在，隻能我姐姐來，他一聽當即決定不用請家長了，寫檢討就行。”

    程敬佳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程敬清下一句就開始不中聽了。

    “當時我就想我姐姐可真行，就來市一中培訓了四個月就深深折服了教導主任，時至今日，提起你的名字還特好使。”

    程敬佳:……

    無力反駁。

    程敬清哈哈大笑，半晌，才緩過來。

    程敬佳懶得搭理他，埋頭吃魚肉。程敬清的廚藝不錯，可能是口味原因，她感覺自己在家外麵吃的食物比這差得有點遠。

    直到程敬清莫名其妙安靜下來，魚刺也不給她挑了，她才擡頭看向他。

    程敬清不知在想什麽，沉著張臉，與她對視上，緩緩道:

    “姐姐，我剛剛跟你說的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同學他媽媽是舞蹈界有名的舞蹈家，隻不過是年紀大了身材走樣了，我跟你說一聲，就怕你以後參加什麽比賽，怎麽被針對的都不知道。”

    “哦，知道了。”程敬佳說完，程敬清還是冷臉不發言也不挑魚刺，她隻好繼續安慰枸杞小公舉:“你一未成年擔心那麽多做什麽，真的是，應該不至於那麽倒黴，放心吧，肯定遇不上。”

    程敬清:……

    程敬清接著給她挑魚刺，那條魚的魚腹大半進了程敬佳肚子。

    飯後，程敬佳等程敬清吃完去刷了碗，才回房間洗澡休息。

    次日程敬清出門上課後不久，她就醒了，時間還挺早，慢悠悠的做了早點正吃著，就接到了房東老奶奶的電話。

    她喝了口豆漿，含糊的“喂”了聲，便靜靜的等那邊開口。

    “姑娘，可以去看房子了——”

    “啊，等一下，先把身份證放這。”

    老奶奶說完第一句話便被打斷了，程敬佳猜測應該是在鬧市附近，吵嚷的聲音順著手機那端清晰的傳過來。

    大約過了一分鐘，老奶奶才接著跟程敬佳說:“不好意思啊姑娘，客人一直催我隻好先給他們辦理，那房子你先去看看，下午兩點到五點都有時間，如果要租的話可以直接簽合同。”

    那邊又開始吵了，似乎在打群架，還有砸東西的聲音。

    程敬佳在這邊聽著就能猜到現場的慘烈，她高中時見過不少，旁邊的物件用得上的無一幸免，遇上無賴是壓根不會賠償的隻能店家自認倒黴。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為老奶奶捏了把汗。

    下一秒。

    程敬佳聽見老奶奶把手機重重擲在櫃臺上的沉悶聲，人估計也是氣勢洶洶，隔了幾秒，中氣十足的幾聲吼傳來:“別在我這鬧事，要打架出去打，不然阿值回來了，我就給他告狀，讓他收拾你們。”

    那邊居然安靜了下來，程敬佳塞了口包子，開了免提，光明正大的竊聽那邊的情況。

    隨後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個處變聲期的少年跟老奶奶狗腿地道歉賠罪。

    打架這種事，據她了解，就相當於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般隻要開始了不爭個輸贏是絕對不可能暫停的。

    看來老奶奶是拿捏住了他們的七寸，竟然就這樣偃旗息鼓了。

    “咦，姑娘，你還沒掛呢？這邊有點亂，你看這打個電話都斷斷續續的，我還以為你掛了。”老奶奶的語氣裏含著絲窘。

    老人家尷尬不已，程敬佳思考了會，措辭大方:“沒事沒事，主要是您話沒說完每次都恰好被打斷，我就等等，看您還有什麽需要交代的，以免漏了。”

    “沒了沒了。”老奶奶接茬，估計是又有客人了，急匆匆的道:“姑娘，先掛了，關於房子有啥事你再打給我就行。”

    程敬佳嗯了聲，手機那邊很快傳來一陣忙音。

    她掃了眼時間，九點。

    還早。

    當即決定，去睡個回籠覺。

    等程敬佳再醒已經是正午十二點多了，她起床洗漱好後開始整理房間，把需要的日用品塞進去棕色背包裏，站在原地沉思有沒有什麽東西忘記，稍微猶豫了一下，她去了一趟主臥，在抽屜裏拆了盒煙。

    和天下，一萬四一條。

    果然，她爸抽的煙好貴。

    她拿了兩包。

    最後檢查了一遍要帶的東西，程敬佳鎖好門窗，騎著機車去段開仰的車廠，這次招待她的是廠內的老員工，沒多問，默默給她加好油，推進最裏麵小心放置好。

    程敬佳打了輛滴滴快車，去往華祥區，到了後她順著地圖導航去往老奶奶的房子。

    沒多久就在高樓林立裏找到了小區位置。

    小區名挺文藝——鶴別空山。

    很快，程敬佳就到了老奶奶家房子門前。

    她站了五分鐘了，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

    依眼前這的環境來講，她得好好考慮一下。

    樓道裏堆滿了各色各樣的垃圾，這段時間天熱，蚊蟲蒼蠅盤旋在上麵，嗡嗡的嚷，落腳地都快沒了，剛程敬佳是沿著特意留下的狹窄的路徑才艱難的到了看上去破舊不堪的門前。

    此時，過道口吹來一陣風，垃圾那股刺鼻的臭味撲麵而來，程敬佳胃裏泛起惡心，她一邊擡袖掩住口鼻，一邊按響了門鈴。

    她剛按下，裏麵的人就開了門。

    程敬佳沒顧上打量開門的人，徑自跑進了洗手間，抱著馬桶狂嘔，幾乎是把早上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才略微緩過來。

    她勉力起身，洗了把臉，舒服不少。

    腦子清醒過來。

    這是在別人家！！

    太沒禮貌了，她直接就沖進來了，模糊的記憶裏似乎還推了一把來開門的老奶奶的孫子。

    啊啊啊啊！！！

    程敬佳長這麽大，沒這麽丟人過。

    她慢吞吞的挪步朝客廳走，視線裏出現屋主人在廚房裏煮東西的背影，男生剛洗完澡身上穿著件白色浴袍，下端露出的小腿肌肉強健結實，腳上踩著雙涼拖，看著挺隨意自在，發尖還濕漉漉的往下滴水。

    程敬佳覺得有點熟悉。

    男生瞧著東西煮好了，關掉火從櫃裏取了隻小碗盛滿粥，轉身與程敬佳對視上。

    程敬佳呆愣住。

    ——那人是李逢值。

    眉眼深邃，輪廓分明，下頜線條流利，估計是因為剛洗完澡，整個人看上去較平時柔軟不少，沒那麽兇了。

    見她站在客廳，他也怔了一剎，隨即笑著道:“層層姐，我看你吐得厲害，給你煮了點小米粥，你趁熱吃點。”

    說著端著碗走出來，遞給程敬佳。

    程敬佳捧著粥，竟覺得有些燙手，她躲開李逢值的視線，“謝謝。”

    老奶奶口裏的孫子是李逢值？

    那個光名字就能嗬止一場鬥毆的阿值？？

    農村來的。

    老年機。

    在小集市的魚攤打童工。

    現在又在華祥區有房。

    真是深藏不露啊。

    李逢值從冰箱裏拿了瓶冰飲料，一口悶完，嗓音像沁上了冰，淡漠疏離。

    “層層姐是來看房子的？抱歉啊，得讓你白跑一趟了，可能奶奶沒跟你交代清楚，這房子隻租給男的。”

    搞性別歧視？

    程敬佳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什麽？”

    李逢值笑了聲，明晃晃的笑綻放在那張看上去兇戾，好像能隨時掐死惹到他的人的臉上，語氣裏的冰渣子也跟著他這一笑盡數消融，嗓音柔和又勾人。

    “怕我年紀小，控製不住自己。”

    程敬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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