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喻少詹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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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出庶女!
喻姑娘當然有親眷在,且喻家也不是小門小戶,也算是源遠流長的書香門第,隻不過喻少詹事當年為廢太子說話,被皇帝發怒發配流放之前,就被喻家除族了。
而喻姑娘的外祖家,也因喻少詹事當年不肯續娶妻族的妹子,後來見喻少詹事被皇帝流放,怕被牽連,竟是連喻姑娘也不願意撫養,還是將喻少詹事除族的喻家給了楊家夫人送了一筆銀子,就當讓人代養著了。
衛芠聽得直唏噓,“怕他們也沒想到喻姐姐的爹還有起複之時吧。喻姐姐那時年紀那般小,他們也夠忍心的!”
楊老夫人倒是看得開,“也不過是沒辦法的了,誰讓她爹觸怒了陛下。也是她爹太固執,不聽自家長輩兄弟的勸,執意去觸陛下的黴頭。喻家將他逐出家族也是為了斷臂求生,須知他們喻家本就沒被牽連進那些事裏,要真被他牽連進去,一族的前程可就沒了。”
這些衛芠聽得似懂非懂,隻知道少詹事乃是隨著太子詹事統領東宮內外庶務,卻不知道要廢太子,太子詹事與少詹事是半點逃脫不得的。
也是喻家有手段,上麵有個太子詹事頂著,將喻少詹事從那漩渦裏給拉了出來,可惜後來喻少詹事恣意妄為,要將喻家徹底拉進這廢太子事中,才被除了族。
這一點喻姑娘其實自己也清楚,就與楊家夫人道“姑姑放心,若是喻家來人,我自不會失禮的。不過回不回喻家之事,也還得看父親怎麽說。”
到底當年已經除了族,兩邊這些年也是沒關係的,喻姑娘做不了她父親的主,往實話裏說她自己對喻家也沒什麽感情在,對回喻家從來都沒期盼過。
楊家夫人聽了點頭,“自你祖父過世,喻家也不如以往,守完孝後也不過是你大伯外放,其他的都沒再入仕,當年便是將你父親除族了亦被影響至此。如今你父能得赦免回京,日後喻家當也會跟著再重回京城。當年喻家是為你父親所累,如今再因你父親所起,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不管當初喻家對喻姑娘父女多無情,然而喻姑娘也不當該多怨恨他們。喻少詹事當初惹下的大事,對喻家的影響實在是太大。
喻家一族的人上下近百口,男女老幼,總不能跟著喻少詹事一道去流放,天下間就沒這樣的道理。
到開年之後,先上楊府的是喻姑娘的外家,那管事的送來的東西和下人,除了下人喻姑娘沒有收之外,其他的全都要下了,也算是表麵上修複了關係。
衛芠也是這時候才聽喻姑娘說起自己母親的事情,“我親外祖母生下我母親後就難產而死,後來母親嫁給我父親,也跟著難產。我父親與母親感情深厚,不忍再續娶,算是得罪了繼外祖母,就此兩家就淡了下來,不過是維持著表麵情分。他們送來的東西我敢收,可下人卻是不敢用的。”
喻姑娘隻當衛芠是傻白甜,也知道這人不愛說人閑話,也不避著她,隻把這些都抖落出來,在楊家大姐兒進了宮之後,她也隻能找到這麽一個人來說說心事了。
這些年自己外祖家連關懷一句都沒有,現在卻又上趕著了,足見品性,然而因到底是外祖家而不好拒絕。
衛芠聽了就道“莫不是現在他們家還有女兒能嫁過來?”
喻姑娘雖然對外家陌生,然而也有基本的了解,“當年想嫁過來的是二姨,繼外祖母親生第二的那個女兒。那時我父親剛當上少詹事,雖隻有四品,可給太子做事卻是比那些二三品的更有一些格外的體麵,我外祖家自然是想再續上親事的。”就算是為自己女兒籌謀,這樣好一個前程似錦又重情重義的好夫婿又沒留下兒子下來,哪有不讓人心動的。
“如今,怕下麵的庶女庶孫女也差不多長大了。”喻姑娘又道。
衛芠:……
喻家的人比喻姑娘外祖家的來得要慢,領頭管事的態度倒是好,但總覺得有股子倨傲來,先是問了國庫歸還的喻少詹事當初那棟宅子可有收拾好,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又問到喻姑娘差不差下人使喚,也送了人來。
在這之前自然是先謝過了楊家夫人這麽多年的教養,在送禮方麵也是頗具匠心,挑選的都是貴而輕便又文雅的東西。
比如多少年的硯台,哪個朝代大書法家的書法,也有某某親自抄寫的孤本,反正在衛芠看來就是拿出去能換一大筆銀子的。
自然也有送銀子的,隻不過用紅紙封著,卻是不會說多少,也不會提出來讓人看。
喻姑娘對喻家的管事也客氣,並未因對方神情裏的倨傲而變臉,隻是笑著臉說著話,也沒留下人伺候來。
然後也就知曉了喻家來得晚的緣故,隻因並非是來看喻姑娘,想和喻姑娘的父親修複關係這一點,更大的原因是喻家要重回京城了,管事的來,還帶著要將原來喻府在京中的宅子修複收拾出來。
喻姑娘客氣的讓管事自去忙喻家的事情,隻等著喻少詹事回京,要有什麽幫忙的,也盡管開口,也算是態度良好。
喻家還沒收拾出來,主子們也還沒到京,隻是管事帶著下人們先到了,自然也不好請喻姑娘一個姑娘住進喻家哪一處宅子,隻得把喻姑娘繼續寄放在楊家。
衛芠知道喻姑娘如今是要走的,深覺有些遺憾,喻姑娘是個好玩伴,並不像梁氏擔心的那樣對自己夫君有意思,在管家上教導自己的也多,自己叫的姐姐可是沒白叫,當得自己當姐姐看的。
隻是不管多舍不得,在喻少詹事回京之時,衛芠不得不送別喻姑娘。
喻姑娘對依依不舍的衛芠笑著道“這有甚好難過的,日後我還能與你遞帖子,兩邊互相來著玩兒,帶著姑姑一起,她準不說你總跟娘家姐妹來往了。”
衛芠隻跟衛芊熟,愛一道湊熱鬧,楊家夫人多少還是說過兩句不滿的,不過都沒當著衛芠,隻當著喻姑娘說的。
喻姑娘這麽一說,衛芠心裏就想果真還是說了的,就笑著跟喻姑娘擠眼。
她去找衛芊玩兒,楊家夫人隻當她是愛玩沒定性,不過去找喻姑娘怕自己婆婆就不這麽想了,隻會心甘情願帶著自己去呢。
喻姑娘走的時候,也帶了兩房人去,都是用得順手的,也是楊家夫人送的,“這些都是你用熟了手的,好使喚。不管日後是往外麵買下人來,還是從喻家那邊送的,都不如自己□□出來的安心。”
楊家夫人對自己人想得周全從不作偽,喻姑娘帶著在楊家用慣的人回了十多年前的宅子住著,其實出了宅子裏沒有楊家人之外,其他的都不過是一樣的。
隻等了三天之後,遞了帖子請楊家夫人過門,衛芠又見著了人。
喻家的宅子不算大,但住兩父女也還是空蕩蕩的,也沒補上多少下人。
衛芠跟著喻姑娘在喻府逛了一圈,隻覺得比楊家都大那麽一圈,花草樹木是什麽都齊全的。
喻少詹事雖是被皇帝召回了京,卻還沒有其他的任用,喻姑娘也不好大肆操辦讓人看著覺得不夠沉穩,隻先請了楊家人過來坐一坐。
楊澤自然在外麵請教學問,內院裏楊老夫人與喻姑娘之間就跟往常並沒什麽不同。
“看你打理得妥當,我也就放心了。”楊老夫人欣慰道。
家中沒有繼母,喻姑娘能打理得井井有條,就是外人看了,也會高看喻姑娘一眼。雖說是喪母長女不娶,不過喻姑娘自幼養在楊家夫人膝下,滿京城都是知道的,這一點妨礙倒是沒有。
喻姑娘隻管繼續哄著楊家夫人,“也是姑姑教得好。”
楊家夫人聽得樂意,卻還是有話要囑咐她,“如今你爹是起複了,可後院裏隻你一個當姑娘的卻也是不行的,你過不久就要嫁出去的,留下你父親一個人,總是要有人照顧才好。”
喻姑娘聽得點頭,也沒避諱衛芠,跟著楊家夫人道“我外祖家也是有姑娘能娶的,也要看大伯他們進京後有什麽打算。想來也不急在一時。”
楊家夫人道“哪不急呢?如今你父親都回京了,就是你要嫁人總得有個母親操持的,可比不得原來。”
喻姑娘笑著道“不還有姑姑,姑姑給侄女操持也一樣。”
楊家夫人點著喻姑娘的鼻子,也知道喻少詹事的婚事她不可能插到手,就笑罵道“就知道欺負我這把老骨頭。”
就是沒有繼母,怕也是喻家長輩替喻姑娘操持了,如今還真是半點輪不到自己,喻姑娘也不過是哄自己開心,這一點楊家夫人還是看得明白的。
喻姑娘回頭又問衛芠道“說來衛家也快守孝完了吧,衛府可是有管事的回京?”
父母逝,守孝三年,其實隻有二十七個月,也就兩年零三個月的時間。
從老祖宗過世,到如今已經快兩年了。
衛芠在心裏算了算衛家給老祖宗守孝的孝期和衛家祖地到京城的單程路程,道“恐要再等幾月了才會到京的。”
喻姑娘點了點頭,衛家是難得的中間派,且又不在朝廷要害部門,十分得聖心,雖如今孝期還沒過,然而說不準皇帝的心裏就已經惦記上了。
衛芠在喻家也見著了喻家那位當初的少詹事,隻一頭白發枯立,滿臉褶皺,比之自己婆婆要老得多,看得出確實是在流放之地吃了苦。
楊家夫人在回府的時候,才跟衛芠感慨道“當年喻家這位少詹事,也是畫一般的人物,沒想到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
那一身粗布衣服穿著,除了挺得筆直的背一如往昔,楊家夫人差點沒敢把人認出來。
實在是太老了,不說枯草一般的黑白相間的亂發,就是那空蕩蕩的一身,也猜得出怕是隻剩下一副骨架子。
歲月催人老,自己的閨友去世這麽多年,她的夫君也不複當年那般意氣風發,楊家夫人又焉能沒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