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屁股欠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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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途如此多嬌,有點費腰!
    “爹,你……你能不能……”柳香芸也一臉為難地朝柳公明望去。柳公明當然也心疼女兒,不然以他那精明的性子,過去兩年怎麽會一直幹那倒貼的事情。
    但今日前來,他心裏其實還抱著別的心思,就是嚴老夫人手邊的那張玉石鋪子的房契。
    那鋪子位置好,值錢,對他家的生意擴張有很大幫助,心裏惦記的時間可不短了,隻是一直不好意思開口。
    這時,他身後的柳舟開口了,“嚴夫人,我們家這兩年已幫過你們多少次?我家的錢也是辛苦掙來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啊。”
    廳裏陷入沉寂。道理誰不知道,嚴老夫人自己心裏也很清楚。
    “爹,女兒求求您,就再幫我們一次吧。”柳香芸哭著說道,聲音裏滿是哀求。
    “姐!你嫁進嚴家兩年,可有往家裏拿過一分錢?盡讓我們做這賠錢的買賣!”柳舟不滿地說了一句。
    “冤孽啊……當初就不該同意這門婚事……唉……”柳公明看得不忍,猶豫片刻,無奈點頭,“好吧,但這……真的是最後……”
    “娘,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咱們怎麽可以一直占別人便宜,更何況還是一家人。”
    就在這時,從不在人前開口的嚴良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在所有人驚詫的注視下,走到老夫人跟前,拿起那張房契就朝柳公明走去。
    “嶽父大人,請給個公道價。”他將房契遞到柳公明手裏,對柳公明和林嶽拱手一笑,“兩年來承蒙兩位嶽父關照,小胥感激不盡。”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他,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這麽多年,眾人幾乎都快忘了他還會說話,尤其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都看著我幹嘛?”嚴良掃過眾人,淡淡笑道,“娘,鋪子賣的錢夠還債麽?若是不夠,就將這祖宅也賣了吧,咱們不欠人錢。”
    他話說得輕飄飄,眾人聽得卻是無比震撼,這是多大的事啊,他居然敢這麽隨口一說……
    “你這小子抽的什麽風!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家裏的大事何時輪到你來做主!?”嚴老夫人猛地拍案喝道。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娘,咱們嚴家也曾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難道真要像現在這樣搖尾乞憐麽?真要靠香芸和妙妙她們一直向娘家張口?錢沒了是小事,再掙就是,若是連骨氣都沒了,那咱們家才是真的完了。”
    嚴良一臉淡然,麵對曾經畏之如虎的嚴母,眼神裏再沒有一絲畏懼和退縮。同時又底氣十足,他堅信憑現在的自己所領悟的雲之相術,重振家業不過是信手拈來。
    掃了柳香芸和林妙妙一眼,微微一笑,“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人,老婆都娶了幾個,難道還不該當家做主麽?還當我是小孩?”
    二人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夫人也是無比驚詫,但想一想他說的話,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都說母子連心,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的嚴良已經變了一個人。
    “莫非是因為近來生的這場大病?讓他性情大變?”眾人心裏多少都有這種想法。
    嚴家的玉鋪還是很值錢的,柳公明半推半就,裝模作樣地將房契收好,給了個不錯的價格,比起旁人能給出的價格,差不多還加了一成。
    這個時代的通用貨幣,除了金銀以外,還有標準大小的玉石塊,一塊有小半個手掌那麽大。根據玉石的品質,分為豆玉、糯玉、正冰玉、高冰玉和琉璃玉,價值依次成十倍遞增。
    一塊糯玉的價值,差不多等同於大小相近的金子,但玉石明顯比金銀輕便,且貴重,所以一般是窮人隨身帶金銀,有點錢的都帶玉石。
    像嚴家這種玉石鋪,不光可以買賣玉器、原石,還可以兌換通用的玉塊。所以它不僅隻是個商鋪,也相當於一個小型金融機構。
    嚴家的玉鋪共賣了五塊琉璃玉,價值不菲,算一算,還債需要四塊半,最後剩下五塊高冰玉。
    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但嚴家人口多,丫鬟、家丁、護院還有個老管家,足有三十多人,每日開銷不小。但隻要省吃儉用,支撐家裏的日常開支,短時不成問題。
    可現在的問題是,沒了玉石鋪,嚴家就沒了經濟來源,一家人坐吃山空,遲早要走到山窮水盡的一步。
    夫人、少奶奶都是女人,又不能出去打工掙錢,唯一的男人嚴良,自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天窩在家裏看書,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還能指望他幹嘛。
    前途一片黑暗啊……
    “親家母,這錢……”柳公明從懷中掏出玉石袋子,將五塊琉璃玉拿在手裏,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老夫人。
    對麵的嚴氏宗親看得暗暗冷哼,“你個老雜毛,隨身帶這麽多錢,今天來分明就是衝嚴家玉鋪來的!”心裏頗有些嫉妒,其實他們也想要那鋪子,隻是沒臉開口。
    “香芸,你收下吧,去把劉老爺他們的錢全還了。”夫人有氣無力地說道,臉上滿是頹喪之色。
    “是。”柳香芸抹了抹眼淚,眼看著家族衰敗至此,心裏也十分屈辱。雖然當初的婚事並非出自她的意願,但畢竟已經做了兩年嚴家的兒媳,多少都有了些歸屬感。
    她從父親那裏接過玉石,略有些幽怨地看了父親一眼,就準備出門去找劉老爺他們。
    “慢著!”
    這時,嚴家宗親裏站起一人,頭發斑白,八字胡須,長得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對老夫人說道“大嫂,您不能隻顧外麵的債,咱們這裏……您也得考慮考慮啊。”
    “你……你們……”看著一眾宗親那冷眼旁觀的態度,老夫人氣得瑟瑟發抖,眼淚嘩啦啦落了下來。
    “當初大哥為了幫嚴良找關係鋪路,從我們這借了不少,現在嚴良又考不上,玉鋪也沒了……我們……我們那些也都是血汗錢呐。”
    “是啊,大嫂,趁現在鋪子賣了還有點錢,您也還我們一些吧。你若把錢全給了劉老爺他們,我們可怎麽辦呐。”
    “是啊,是啊……”旁人幾人要麽跟著附和,要麽無聲點頭。
    看著他們那冷漠的模樣,嚴良心裏歎息不已,“牆倒眾人推,人情涼薄啊……怪得了誰,自作孽不可活……”想了想,不禁自嘲一笑。
    “嚴良!虧你還笑得出來!一家人把心血全傾注在你身上,你卻一點都不爭氣!今日你若中了秀才,又哪會是這般結果!”對麵的二娘忿忿說道。
    “是啊!為了給你鋪路搭橋,為了你給娶這幾個媳婦,老爺幾乎把所有家產全貼進去了!他什麽都沒給我們留下,我們今後該怎麽辦才好呀!”三娘越想越委屈,當眾嚎啕大哭起來。
    老夫人也滿心怨念,不僅沒幫兒子說話,反而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她已經心力交瘁,宗親那裏的欠債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賣鋪子的錢根本不夠同時還清兩邊的欠款。
    “你們……你們也要在這種時候……來逼我們麽……”她囁喏兩下,終於是嗚嗚哭了起來。
    “大嫂,不是我們想逼你,我們……實在是看不到希望啊。這些年,嚴氏一族日薄西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呀……”幾個嬸嬸姑姑也跟著哭訴。
    大廳裏一片愁雲慘淡,柳香芸拿著玉石含淚站在那裏,全然不知所措,隻感覺天昏地暗。
    “爹,一會我就跟姐說吧,別再耽擱了。她現在還是清白女兒身,還能找個好婆家,趙公子丁公子他們可是一直盼著呐,他們哪家不比嚴家強百倍?”柳舟在父親耳邊小聲說道。
    “我們孤兒寡母,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了,你們……想要我們怎麽辦……”老夫人喃喃泣道。
    “剛才嚴良不是說,要有骨氣,不欠人錢麽,你就問問他,現在該怎麽辦?”一開始站起來的那位叔伯冷聲說道。
    眾人的目光隨之望來,嚴良心裏默默長歎,淡然說道“無須多言,還是那句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三叔,你看看我們這祖宅,值個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