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守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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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殘忍的反擊,無非是將對方最心愛的東西,奪走,然後摧毀。
    搶女人,那可他最擅長的,端木總裁躺在救護車上,笑得連嘴角的皺紋都長出來了。
    要不是救護車在嚴笑進門後的十五分鍾內趕到,他怕會躺在沙發上笑出聲來。
    霸道總裁從急救床上坐起身來,十分豪邁:“聽好了,我們不用和奧逸國際和談了,從現在起我們和嚴笑死磕。先向業主公開道歉,再聯合業主委員會一起開個會,把物業公司換掉。接下來,我要親自率領麒麟數碼,就從四方天地下手。”
    端木集團的主軸是房地產業,端木翔卻要分散精力去搞遊戲開發,雖說雞蛋最好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但這麽小的盤子,接得住端木少爺那顆雄心壯誌?
    秘書小姐受驚過度,霍地站起來,腦袋“砰”地一下磕在汽車頂蓬上。
    隨車的醫護人員則是相互對視一眼,飛速撥通了神經腦內科主治醫生的電話……
    硝煙散盡的野相遊園透著一股奇怪的荒涼。
    端木翔的突然到訪,緩解了姚琅和湯臣之間的摩擦,湯臣沒有被趕出去,但與姚琅的關係也沒能再進一步。
    丁漠染把他安置在一樓的客房住下,順麵向嚴笑解釋了一遍來龍去脈。
    嚴笑一隻手握著遙控器,另一隻手卻始終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
    湯臣去洗澡了,姚琅關掉了大廳中央的水晶頂燈,原來熱鬧起來的別墅,又回歸到空蕩蕩的寂靜。
    麵前的投影屏慕上播放著一段古早的年代劇,歲月安好。
    丁漠染享受著這樣的寂靜,直到她發現嚴笑的手指越來越緊,她抬起了頭:“嚴笑,你怎麽了?你還在生氣?”端木翔的出現確實很意外,但她已經借機會報仇了,他不會那麽小氣吧?丁漠染將手指縮了一下,意圖擺脫他的控製。
    嚴笑卻翻掌,將她的手壓在了膝蓋上,他低聲道:“你憑什麽以為我在生氣?我有什麽資格生氣?丁漠染,你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他的表情在燈下有些糊模,可是長睫軒動,恰到好處地泄露心事,他艱難地重複了一句,“考慮我的感受,我可以讓你獨自,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你能不能稍微向我透露透露……我要的不是尊重,不是知情權,我隻是想知道你心情好不好,你周圍發生了什麽事,你有沒有話跟我說,這樣也很難麽?”
    他的手指握著很緊,丁漠染可以感受手心汗津津的濕意,原來他生氣,不是因為端木翔,而是因為她。端木集團撩撥了那麽久,嚴笑完全不必等到這個時候才遷怒於人。
    然而,她不知道要怎麽向他解釋。她不想他擔心,所以才不說,不想他擔心,才連自己也騙過去了,一份工作做了三年,怎麽會沒有感情?可是要把這種感情表露出來,又是千難萬難的,特別是嚴笑。她隻要開口,嚴笑就一定會聯係到他自己身上,她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可是為什麽,藏匿的心思被他發現,自己會更難過?
    她斟酌半晌,才吐了幾個字:“我不想你擔心,畢竟工作也好,職業規劃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
    嚴笑冷笑,眼底卻透著濃濃的絕望:“你自己的事?原來我努力了那麽久,都還是個不相幹的外人……”他胡亂按著遙控器,焦躁地換著頻道畫麵,終於也失去了耐性。
    一聲巨響,遙控器被他摔瓷磚上,砸得四分五裂,丁漠染被那聲巨響嚇懵了,連續眨了幾次眼睛,不解地看著嚴笑,迫於氣勢,她瑟縮了一下,可是下一刻,她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自己能處理好,這些都是小事,誰的人生沒有起起伏伏?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說不想連累你,都是真心話,我不想一點小事就呼天搶地,我一個人能行。”
    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念大學,一個談戀愛,一個人緝區,一個人潛入明庭華院偷拍,她什麽都是一個人,完全就已經忘記了怎麽和身邊的人相處。他已經不指望她能向他撒嬌,能向他求助,他的要求已經降到最低,他隻不過是想知道,她好不好……僅此而已。
    怒火在胸口燃燒,一再膨脹的怒意,積鬱在心房,擠壓,發酵,幾乎要炸開,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像要給她一巴掌的樣子,又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他一字一句地道:“什麽叫一個人能行?結婚可一個人嗎?生孩子可以一個人嗎?丁漠染,你是不是孤獨得太久,忘記怎麽做人了?你隻看到我生氣,就沒看見我擔心?你不告訴我,我會更擔心,我不是想要知道你去過哪裏,見過一些什麽人,更沒有想要控製你,我隻是,隻是……”他突然伸出手來——
    丁漠染以為他要揍人,嚇得往邊上一躲,嚴笑的手隻碰到了她的頭發,冰涼的發絲,撫過手掌,像羽毛一樣輕盈。
    嚴笑目光晦暗不明,看她良久,才眨了眨眼睛,他苦笑道:“你居然以為我想打你?你怕我?”他眼底透出一絲淒冷,“我以為我在關心你,你卻在怕我?真失敗。”
    丁漠染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可是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她剛才是躲開了,她是真的以為嚴笑會打她。
    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嚴笑頹然起身,慢慢拉遠了與她之間的距離,他盯著她空茫的眸子,憋了半天,才道:“你心裏的那個人,真是可憐。因為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你根本不愛他……你連自己也騙……你選擇他,不過是因為遠,遠,就意味著安全,他不會插手你的人生,不會對你指手劃腳,不會逼你妥協,你可以遠遠看著他,想著他,和他隔空戀愛……不,你根本沒和他戀愛過,你愛的是空氣,以及那個想象中的他。如果是真的愛,為什麽五年了,卻不上床?你自己有沒有想過?是沒有想,還是不敢想?”
    他斂起了眼中的深邃,慢吞吞地往樓上走去,這一次,路過臥室的時候,他頓了一下,終於一腳跨過,走向了書房。
    呼吸像被人從中間掐斷了,丁漠染隻怔怔地看著他,希望他可以停下來,好好地聽聽她的解釋,可是她那麽聰明,那麽獨立,卻沒能想出一個自圓其說的理由。
    她隻能傻傻地目送嚴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嚴笑……居然敢詆毀她對陳之的感情,他憑什麽自以為是,憑什麽覺得很了解自己?憑什麽?
    丁漠染賭氣地衝上樓,反手將房門拴住,然後抱著肩膀,蹲在了牆角。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才摸到了床下的小盒子,她抖抖瑟瑟地翻出那個八音盒,上好發條,卻遲遲沒能打開。她並不喜歡這個八音盒。音樂不喜歡,材質不喜歡,在鏡子上旋轉的小人更是粗劣無比,她一點也不喜歡。她之所以把它留下來,不過是愛屋及屋。
    可是嚴笑說,她並不愛陳之,完全不愛……那她為什麽會接受陳之?陳之又為什麽會選擇她?而不是沈月?
    陳之表白的時候,她還是個胖妞啊,相比一身文藝風的沈月,她簡直就是個草包,除了學習成績好,她幾乎沒有別的優點了。為什麽喜歡,又為什麽離去呢?
    丁漠染翻開那條微博,依舊是短短的一行數字,383,333,345……對不起,我愛你,我走了……陳之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她居然完全不記得了。
    情人之間,有什麽樣的事,非要說“對不起”,為什麽不能當麵說?為什麽要隔著空氣,對著冷冰冰的網絡?
    丁漠染打開音樂盒,《獻給愛麗絲》流暢地響起來,這個音樂盒雖然極其劣質,可是卻沒有壞過,因為她天天聽,聽到耳朵起繭也沒膩,可是她明明是不喜歡的。
    嚴笑坐在書房裏,遠遠地聽著房間裏流淌出來的叮咚聲,焦躁萬分。他拿起書看了兩頁,又放下了,打開手機遊戲,才進到登錄畫麵,就又丟在了一邊,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對著丁漠染發脾氣,雖然他的脾氣確實不好,但以前都還能克製住的。他也很清楚,現在她是病人,她隨時隨地可能發作。
    他壓根就不想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他責怪她,刺激她,其初衷也不過是想告訴她,如果她什麽都不說,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要在分道揚鑣之後才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生氣,是想離她再近一點,而不是令她躲開他。
    想到這裏,他合上書本,又再走了回去,他這次走得非常急,皮鞋踩在地板上,篤篤地響,丁漠染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陡地,那顆空蕩的心,就被塞得滿滿當當。
    她放開了八音盒,抹了抹發紅的眼睛,搶在嚴笑推門之前,拉開了房門。“咯嚓!”門鎖清脆地撥響,令兩人同一時愣。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即使有爭吵,也不能把情緒憋在心裏,這是姚琅一再強調過的,即使有矛盾,也不能囤積隔夜,這是湯臣告誡過的。時間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它有魔法,會令情緒在漫長的積累當中變成巨獸,也會在舉手投足之間令它飛灰煙滅。
    丁漠染抱著嚴笑,明明還像從前一樣,卻感覺心裏多了一點什麽,一點……從天而降的勇氣。就在抱住嚴笑的那一瞬,她終於明白,就算嚴笑不回來找她,就算嚴笑一直不理她,她還是會衝上去,將他抱住。因為,愛的前提,就是低頭。
    她不是想試著愛他,而是要試著愛上他。她很努力,嚴笑也沒讓她失望。
    如果沒有從前,如果沒有陳之,如果她沒有病,她還會不會遇見他?
    嚴笑歎了口氣,將她完完整整地圈禁在懷裏,他聞著她發間的幽香,語中滿是無奈:“我不想看著你天天平靜叢容地路過,更不想從別人的嘴裏知道你曾生過氣。道歉不是因為我失禮,而是因為,我真的在乎你。我必須言行一致,好好地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