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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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笑是小氣的總裁,雖然身為集團公司總裁,掌管資產近百億,但畢竟那些錢不是自己口袋裏的。
    好在,嚴笑把錢看得不重,丁漠染也一樣,兩個人因為個格契合而培養出來靈犀,並不需要用錢去秀恩愛。嚴笑沒有送過一枝花,也沒有為丁漠染買過一件首飾,同樣,丁漠染也沒有送過他任何身外物。
    嚴笑太喜歡丟東西,中看不中用的,中用不中看的,統統扔掉,丁漠染也不知道要送他什麽好,最後隻能是學著姚琅,買各種各樣的貓糧狗糧,跟在他身後喂流浪動物。
    大學城裏有很多流浪貓,吃得胖胖的流浪貓。
    兩人看過煙灰樂隊的演出,就去附近的寵物店買了金槍魚罐頭和雞胸肉,然後手拉手來到了大學城招待所後麵的草坪,嚴笑打了一聲吹呼哨,便有十幾隻大大小小的貓從四麵八方湧過來,那場景,可把丁漠染驚呆了。
    貓和狗不一樣,即使是大黑那種被圈養在家裏的貓,也不輕易靠近人類,遑論是這些野貓。
    丁漠染頭一次看到這多麽大大小小的貓,豎著尾巴圍在腳邊喵喵叫,丁漠染開了一盒罐頭,還沒來得及放下,小貓就往身上爬。丁漠染看著這些毛茸茸的小東西,感覺心都變成了棉花糖,萌化了。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扯著嚴笑的袖子:“喂,你是怎麽辦到的?我以前看過一個電影,日本的,叫做《為什麽貓叫都不來》,電影的男主角收養了兩隻流浪貓,都像大黑一樣,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怎麽叫都不來。人都說,貓沒有狗聰明,看起來好像是這個樣子。”
    嚴笑把手裏的貓零食放下,拉著丁漠染在不遠處的長椅坐下,輕揚的嘴角溢出一絲習慣的溫柔:“看起來是這樣,但其實也不對。貓的思維方式和狗不一樣,狗是群居動物,跟人類一樣,所以思考回路相近,而貓……進化到這個程度,差不多也是食物鏈的頂端了,基本上沒有天敵。它們不需要去考慮人類的心情,習慣了我行我素,但是聰明的貓,也會試著學習和人類溝通,通過這種溝通,來獲得一定的利益,比如這些……貓糧。”
    他理了理丁漠染頰邊的長發,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繼續說道:“人與人相處,也會有兩種模式,有的人,會把愛人和子女馴化成狗,讓他們聽話,讓他們服從,一心一意為他們按排所謂正確的道路,也有一些人,會把身邊的人寵成貓,給他們自由。我一直沒過問你的心事,就是不想把你養成聽話的狗,可能你會覺得我這個丈夫很冷淡,不體貼,但我天性就是這樣的。我也可以很粘人,但大多數時候,我得忍著,如果你沒有愛上我,我就把你當成大黑,給你食物和水,讓你自由自在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如果你能愛上……就當是上天給我的恩遇,我拚了命,也會好好珍惜。”
    養貓養狗都能說出一番這樣的大道理,丁漠染也是服。可是佩服之餘,灌注在心裏,卻是滿滿的悸動。
    約會的第二站,令她離他更近,她心裏很清楚,自己和嚴笑,都是屬於難開口的類型,如此直來直往地交流,還是頭一遭。
    這種感覺很直接,甚至還有一點點肉麻,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途徑,去增近相互的了解。
    談心,或許是最放鬆的方法。
    一直以來,他們都在忙,忙著事業,忙著糾結,忙著說服自己,忙著體貼他人,不會表達愛意的人,逼急了隻會直奔主題,偶爾有交心,卻也帶著一大半的腦補和揣測。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
    風和日暖,藍天白雲。
    丁漠染已經化成了一灘水,不論身心。
    她依在嚴笑肩頭,先是將下巴擱在他肩窩上,但覺得遠遠不夠表達自己的心意,想了想,幹脆就爬上嚴笑的膝頭,側身坐下去,右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她被墊得高了一點點,視線往下,可以看見嚴笑保羅衫下麵清晰的鎖骨。從這個角度看,嚴笑的五官又深刻了許多,低眉含笑,恍惚多了一重情|欲的味道。
    丁漠染的心怦怦地跳起來,身上莫名地燥熱,無法排譴,也不想排譴。她愛死了這種感覺。
    克製不住的吻,落在嚴笑的眉心,鼻尖,最後是兩片性感薄唇,他思考的時候,唇線繃得筆直,有種禁|欲的違和感。
    丁漠染的吻打破了這重結界,令他有力地回應,兩個人頭一次年輕情侶一樣坦然麵對這份情感。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彼此已經分不開了。
    相愛不需要驚天動地,不需要一擲千金,需要的,就是這種感天動地的縱容與寵溺。
    他愛她,所以想給她自由,她愛他,所以不惜為他獨有。
    說到底,她還是貓。
    慶幸的是,她通曉靈性,沒有被嚴總養歪。
    兩個人的吻,將時間定格在了校園裏,有學生從草坪上經過,遠遠地看見長椅上熱吻的戀人,麵上滿是驚豔。
    第二站,第二個吻。屬於嚴笑的表白。
    穿著白色保羅衫的嚴笑,頂著少年人的發型,扶著丁漠染的腰,丁漠染黛色的a字五分褲,與草坪的綠色混在一起,簡約的構圖,是嚴笑喜歡的風格,偶像劇一樣的場景,丁漠染從不嫌狗血。
    第三站,第三個吻,他們來到了食堂,點了一份麻辣燙,嚴笑頭一次吃五毛錢一串的麻辣燙,辣得臉都綠了,最後喝了兩杯涼茶,才送出了第三個吻。丁漠染終於知道,坐在食堂裏,和男朋友一起吃一份麻辣燙,究竟是什麽滋味。小小的心願達成,接下來便是更多的瘋狂。
    第四站,第四個吻,隔壁大學的的含笑園,那種花叫含笑,開花的時候,聞起來很像香蕉的甜味,花開得濃豔時,賞花人會感到鼻子都要掉了,那並不是一個約會的好地方,卻是睡午覺的絕佳去處。這是嚴笑喜歡的地方,因為再過去一點,就是他常去的那家網吧。嚴笑熬夜過後,會習慣地過來坐坐,碰上天氣好,他就買一份《體壇周報》,看完之後蓋在臉上,睡個午覺。
    這一次,兩人隻在草地上打了個盹,丁漠染先醒來,像王子吻睡美人一樣,吻醒了他。
    第五站,第五個吻,坐在同一家網吧,隔著電腦屏幕。
    這家網吧有個很刺激的招牌名,“天天電腦室”,美其名曰電腦學習室,其實就是個遊戲吧。
    嚴笑在這裏包過夜,打過遊戲,追過劇,丁漠染也在這裏包過夜,打過遊戲,追過劇。
    可是大學四年,他們從來沒有遇見過。
    不過就算,遇見,也一定會不記得吧。
    天天電腦室的配置升級了,老板也換了人,不過前任老板的單機遊戲攻略和會員名冊還被好好地保存著。嚴笑和丁漠染在同一頁紙上發現了自己的名字,他們倆中間,隻隔了十個人。
    果然,他走過的路,她也走過。就算不是一起。
    第六站,第六個吻,學校植物園。丁漠染當年喜歡上的盆景已經被買走了,不過嚴笑花了一萬多,買了一個更大更漂亮的回來,雖說是生命科學學院的學生作品,但已有大家風範,就是這金銀花做的盆景,放在野相遊園有點不搭調。
    嚴笑吻過丁漠染,卻在自在自語:“要不要把那個別墅重新裝修一下,弄成中國風?或者,我們在市中心買一幢樓?”
    丁漠染一機靈,忍不住問:“為什麽是一幢樓?”誰說總裁大人不會亂花錢,隻是花錢開關沒被打開而已。
    嚴笑歎了口氣,煞有介事地說:“你那麽喜歡囤東西,不買一幢怎麽行?到時候我們一層放書,一層放手辦,一層放包包,一層放遊戲軟件,一層放電腦……買它一百層,買買買……”
    丁漠染道:“買買買,遊戲不做了是麽?”
    嚴笑:“又不要自己花錢,用我爹的錢啊,娶媳婦這麽大的事,他不表示表示個心意?”
    丁漠染頭一次聽他提起那個行事風格怪異的家庭,不禁豎起了耳朵,沒想到嚴笑說得兩句,又換了話題:“說到這個,還有一件事很重要啊,我們幾時回c城去見見嶽父大人?染染?”
    他不再連名帶姓地喚她,他學著別人膩歪歪地叫她“染染”,兩個尋常的發音,在他的聲線中爆發出花火般絢爛,丁漠染終於相信了一句話——男人是視覺動物,女人是聽覺動物,嚴笑的每一句話,真誠得不像甜言蜜語,可是他就是甜的。
    他的吻也是甜的。
    丁漠染被男|色迷得暈頭轉向,不由自主就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了:“端午不行,時間太趕了,你給我一點時間搞定我媽,很快的,嗯……中秋吧?中秋我們一起過去,那時候我的病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
    嚴笑滿意地笑起來,薄唇中間啟開了月牙白,像青天白日下,懸了一輪上弦月。
    他們一路吻過多少次,已經數不清了。
    他們約會,做的都是普通小情侶的事,他們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是自己曾經孤單一人來來回回耕耘過許多次的曠野。那些空白,被滿滿地填上,一生一次地約會,竟比四年平淡地路過更為印象深刻。
    他們的名字曾經上過宣傳欄上的同一個榜位,他們的照片都被印在了百年校慶的校友錄上,他們跟文具店的老板都很熟,因為他們都是手賬狂熱愛好者。
    他們終於一起來了,隻是晚了四年,而已。
    嚴笑屈起好看的手指,敲著玻璃櫃台:“老板,上次我訂的兩支長刀研,到貨了嗎?”
    丁漠染一聽到“長刀研”,立即湊了上來:“哇,絕世名筆,我要看我要看。”
    嚴笑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記,笑道:“看什麽看,說得這麽寒磣,是買給你的。”
    丁漠染吃了一驚:“那也不用兩支啊?畢竟它很貴。”長刀研是日本寫樂公司出的一款高級定製鋼筆,貴且不說,還難駕馭,一般總裁級人物喜歡用的是萬寶龍大班,聽說寫字很醜的人,就要用筆觸很粗的筆,這樣可以藏拙。
    嚴笑應道:“是很貴啊,一支就要兩千多,我們這種碼農,都用九塊九十支的晨光中性筆。不過,人要裝,馬靠鞍,好歹我家老婆大人是練過書法的,配得上。至於為什麽買兩支嘛……道理也很簡單……”他摸了摸下巴,拈起老板遞過來的盒子推給丁漠染,“如果隻買一支的話,你是絕對不舍得用的,所以買兩支,一支平時用,一支束之高閣,收藏起來。”
    丁漠染:“你不是嫌我亂囤東西嗎?怎麽今天那麽大方?”
    嚴笑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它以後可能會升值吧。”
    商人本性,一下子就暴露了。丁漠染雖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卻也隻能作罷。嚴笑不扔她的東西,已經是萬幸了,現在他幫她著囤東西,是不是意味著他又退讓了一小步?
    嚴笑去刷卡,服務員過來將裝好的禮品袋交到丁漠染手上。
    丁漠染心裏邊癢癢地,趁著嚴笑不注意,偷偷打看一個盒子看了一眼,卻看見筆帽上赫然刻了四個字——“日更一萬”!
    丁漠染嚇得差點把盒子都扔了,這什麽鬼!用禮物催更麽!
    可惜,她已經不寫小說好多年!
    不死心,再看另一支,也同樣刻了四個字——“步步成神”!
    要命!真是要命!都刻成這樣子了,還怎麽收藏!還有這樣子,她怎麽可能拿出去顯擺啊!
    丁漠染徹底風中淩亂。
    嚴笑一邊在回單上簽字,一邊偷偷地往丁漠染那邊瞧,他一直保持著笑容,看得收銀員兩眼發直,而就在所有人發呆的時候,嚴笑聽見耳邊猝然傳來一聲呼喚:“陳之!”
    是個男人的聲音,卻也足夠地震撼。
    心髒仿佛停頓了一下,他飛快地回頭,往丁漠染的方向看去,卻看見她捏著筆盒的手,在空中微微顫抖。
    洋溢在嚴笑嘴邊的笑容,忽地熄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