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今生兄弟 調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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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之被車撞了。
    他好脾氣地寵愛著沈月,不再擺起男神的臭架子,沈月反倒突然對他失去了興趣。
    一向為了他不怎麽出門的沈月,開始三天兩頭地玩失蹤。
    他就是在出門尋找沈月的時候,被車撞了。
    他被撞,卻不敢報警,所以這筆賬又再算在了沈月頭上。
    他衝著那肇事司機笑得溫潤如玉,肇事司機卻被嚇得三魂六魄丟了一半,也沒說要開車逃跑,而是一頭撞在了五十米開外的一棵大樟樹上。
    陳之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司機也打開車門一瘸一拐地躥下來,車裏還有個女人,二十來歲,眉清目秀,還是學生打扮,懷裏抱著一個粉色的背包黑著臉孔。
    這是陳之和洪慶生重逢的情形,洪慶生沒想別的,光隻覺得自己是白天撞鬼了。
    同學聚會後發生的那件事,同學們都不知道,但洪慶生好好兒“摔斷腿”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朋友圈。近半年來,洪慶生的行為舉止都很低調,他甚至害怕再遇見到丁漠染。
    知道陳之沒死,洪慶生反而鬆了一口氣。像是跟著重新活過來了。
    陳之傷得不重,洪慶生打了個電話給相熟的外科醫生,花了三十分鍾完成了傷口處理,之後,他牽著那女生,和陳之一起坐進了路邊的星巴克。
    高中時代的好兄弟,見麵也不知道要聊什麽,畢竟過去那麽久,好些細節都忘記了,光隻記得,他們中間還有個丁漠染,胖胖的,卻很恬靜的丁漠染。
    陳之點了一杯濃縮咖啡,洪慶生要了一杯拿鐵,那女生搶過洪慶生的拿鐵喝了一大口,搖搖頭,又黑著臉去點了一杯巧克力。從進門到現在,女生沒跟陳之說一個字,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陳之留意到女生,是因為她身上散發的氣質,像極了剛剛瘦下來的丁漠染。
    洪慶生推著那女生,大模大樣地道:“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你自己另外找個地方坐了。”
    那女生白了他一眼,抱起背包,不耐煩地挪開了一個座位,卻沒有離得太遠。
    洪慶生像趕蚊子一樣,朝她用力揮手,她才不情不願地坐得更遠了一點。
    洪慶生腆著有些發福的肚子,衝陳之笑了笑:“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不講禮貌。她還算聽話的。”
    陳之琢磨著洪慶生和這個女生的關係,直到不經意看見女生脖子上的吻痕,他長睫抖動了一下,沒作聲,低頭含了一口咖啡,咽下去之後,才帶出一絲溫文爾雅的笑意:“以前不知道你喜歡這一款的,真是意外。”他想起了丁漠染,烏雲密布的心裏,慢慢下起了雨。他何其敏感,就因為這驚鴻一瞥,他再也不可能把洪慶生當成至交好友。
    洪慶生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非但沒感到尷尬,反而有一絲絲報複之後的得意,他跟著笑起來,曾經光潔年輕的臉上擠出了兩塊橫肉,他說:“女人就是賤,給點錢做什麽都行,看著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不也隻是看錢?這樣的女孩大學裏多的是,一個月給兩千,隨傳隨到。”他比了比兩個指頭,十分開懷。但想想自己斷掉的腿,一股恨意又湧了上來。
    他與陳之的重逢是場意外,但這場意外將他的恨意推置到了源頭——丁漠染。
    他憋了一口氣,突然將話題引回來,單刀直入:“我們都以為你死了,上次同學會,丁漠染也來了,提到你的時候,哭得幾傷心,唉……”
    陳之動容,偽裝的優雅溫柔裂開了一道看不見的口子,他幾乎是搶過了洪慶生的話:“你見過她?她、她還好麽?”她還好麽?他本來不想這麽問,他知道丁漠染一定過得不好,他也希望她過得不好,他很愛她,愛到不希望有人任何人能救贖她,愛到,全心全意隻有她。
    於是,他傷害了她。
    幸慶的是,她似乎又原諒了他。
    很久以前,大概是他和丁漠染剛開始交往的時候,陳媽媽就說過一句話,她說:“你啊,配不上她。”
    他不服氣,他接受不了這個近乎貶低的評價,他甚至忤逆地選擇了從來不敢觸碰的愛情,卻沒想到,他和丁漠染會陷入一個怪圈。異地相處的時候,明明是一對知己,真正相處之後,就開始吵架,他們相處的模式是,吵架,傷害,和好,冷戰,再和好,又吵架……周而複始。
    他明明厭倦了這種生活,卻又不肯放棄。
    這是他唯一一次為自己做決定,他不敢承認自己選錯了。
    她還好麽?這個問題對洪慶生來說,幾乎是正中下懷,他咧開嘴笑起來,笑容裏棄滿了詆毀:“她啊,她當然過得好,傍上了一個富二代,吃穿不愁地過著金絲雀的生活,性情也變了許多,我不過是勸了她兩句,她便就叫姘|夫把我的腿打折了……看,我變成了一個殘疾,都是因為她。”他說著,單手點了一根煙。
    服務員走過來低聲勸止:“這位先生,這裏不能抽煙……”話還沒完,洪慶生便暴怒地一拍桌子站起來。
    他揮著手裏點著的煙,吼道:“說這裏不準抽煙,沒說不準點吧,我點燃了不抽還不行麽?”他推了服務員一下,轉頭對陳之說道,“陳之,你當初一定是眼瞎了,才會愛上那樣一個沒心沒肝的女人,那女人簡直就是個狗仗人勢的女表!”
    坐在一邊玩手機的女生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扯著洪慶生外往走:“你丟不丟人啊,大叔,要發瘋不會回家去發?一口一個女表,惡不惡心!”
    那女生又指了指陳之,道:“還有你,愣著幹什麽?快幫我把他弄出去!”
    陳之還在消化洪慶生剛才說的話,被那女生一指,不由自主就跟著站起來,兩人一左一右架著洪慶生到了停車場,才發現洪慶生的拐杖還落在了咖啡廳裏,陳之要回去取,女生卻先將洪慶生按在了副駕駛座上,自己上了駕駛位。
    陳之攤著兩隻手,看著那女生,隻覺得那女生霸道的氣息越來越濃,與初見時的丁漠染幾乎完完全全地重合了。他好半天回不過神。
    那女生發動了汽車,衝他喊:“你上不上車,我還要回去上課呢,要罵女人,不知道換個地方去罵,別影響我。”
    陳之上了後座,車子便出如離弦箭馳了出去。
    洪慶生無力地癱在副駕駛座上,摸著自己軟軟的膝蓋出神,汽車拐彎的時候,磕著了一顆石子,車身震動一下,他才重新恢複了思緒,跟著,一個響亮的耳光,啪地扇在了女生的臉上。
    這一巴掌打得很順手,女生的臉被打得偏了一下,臉頰立即腫了。
    陳之吃了一驚:“你幹嘛打她!”那巴掌打得是這個女生,但在他看來,無疑更像是打在了丁漠染臉上,他這才發現,洪慶生心中的藏著的恨。
    他恨丁漠染。
    陳之愛著的那個女人,是洪慶生無法抹煞的噩夢。
    洪慶生強|奸未遂,被嚴笑派人打傷,回去又被老婆打了一頓,後來喝了點酒,醉得不省人事,醒來後,一條腿就廢了——自己右腿壓右腿,壓得血液不暢,毀了。
    嚴格來說,他並不是被嚴笑打瘸的,而是被自己作的。
    可是恨意,總有要出口,他不會恨自己作,隻會恨丁漠染壞。
    丁漠染不再參加任何同學聚會,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後來的慘狀,他一個人扭曲的恨意,在體內發酵,終於萌發成了現在這種心態。他包養了一個女大學生,給她錢花,睡她,打她。
    把她當成丁漠染。
    那女生專注開車,臉上的紅腫,愣是連摸都懶得摸一下,她淡淡地道:“我收了他的錢,給他打幾下也是合情合理,少拿那一臉同情來惡心我。”
    洪慶生冷笑起來,指著那女生道:“陳之,你看見了,女人就是那麽賤,在錢麵前就是那麽賤。我一個月給兩千,她就這樣,你家那個,起碼一個月兩百萬……”
    陳之的臉沉下來,緊握的拳頭,任指甲掐進了肉裏,他盡量保持著冷靜,吐字清晰:“你說的富二代,是野相遊園裏的那位?”
    洪慶生側身摸摸那女生的臉,哈地一笑,道:“原來你知道,原來綠帽子戴久了,都習慣了。”
    陳之道:“我不許你這麽說她,染染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個很傳統的女生,不過做這種事的,這都是誤會。”他不是沒有去找過丁漠染,但是野相遊園的方向離海關近,經常有人查身份證,他一個人不好去,所以他隻去過一次,就是和許嫣那次。那次,還被沈月攔了回來。
    後來他冷靜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去打擾丁漠染比較好,畢竟自己對她做過那樣的事,然而瘋狂的思念,植根在腦海,一刻也沒停。
    自從他知道丁漠染失去記憶之後,重逢的念頭就再也停不下來。
    他重複地說著:“是誤會,都是誤會……就算不是誤會,她是情有可原的。她做什麽,我都不會怪她,我是這樣喜歡她,恨不得為她去死。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他早已經死了。
    是的,死在了雪山裏。
    連同最後一絲純潔和忠貞。
    洪慶生嘲笑:“你還真是個聖人,說為什麽為她去死,你死了,她不會為你多流幾滴眼淚,別白費心機了。”
    陳之搖搖頭,道:“我再說一次,是我對不起她在先……你還記得沈月嗎?才大一的時候,我就和她……”才大一的時候,他就和沈月滾在一起了。
    肉|體是個很誠實的玩意,他明明很討厭她,可是身體卻需要她,他每次心情不好,想到的都是沈月,隻有心情好的時候,想到的才是丁漠染。
    他告訴丁漠染的,都是好消息,拿到了獎學金啊,足球賽拿了名次啊,被導師提名保研啦,他都會說……可是他對沈月什麽都不說,心情不好嘛,兩人睡一覺就什麽事都煙消雲散了。
    很早,就成為了羈絆,甩不掉啦。
    陳之的眼睛裏閃爍出一道陌生的精光,他直直地看向洪慶生:“慶生,聽說你公司也做安防設備,幫我一個忙,幫了我,我就不計較你覬覦染染……”
    隨著緊急刹車,洪慶生的咆哮震天響:“陳之,你瘋了!”
    瘋了,真是瘋掉了,在人體內安裝追蹤芯片,是犯法的!
    ……
    那一聲“陳之”,隨著風聲傳到了文具店裏,嚴笑驚慌地回過頭,卻看見了丁漠染捏著禮品袋微微發抖的手指。
    他緊張地貼了上去,剛要張口詢問,就被丁漠染狠狠地掐了一把,丁漠染帶著哭腔擰住他不放:“嚴笑,你這個敗家子,為什麽要在筆上刻字了,字還醜死了,什麽日更一萬,什麽步步成神,你什麽意思啊!氣死我了!”
    窗外綠葉飄擺,事事晴好,什麽也沒有發生。
    是他聽錯了?還是丁漠染根本沒留意到?
    他收斂心神,語聲低回有磁性:“嫌它醜?那是我寫的字……你卻嫌它醜?”
    丁漠染誠懇地點點頭:“確實很醜,憑你這醜字,進不了我家的門做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