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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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方頡按照江知津說的,把翟菀前幾天發過來的幾張照片發給了江知津。隔了一會兒,江知津回複:“都刪了。”
方頡笑了笑,回了個“知道了。”利落的把短信全都清空,剛把手機揣回兜裏,就聽見背後有人叫他的名字。
“方頡。”
方頡轉過身,唐易氣喘籲籲從樓梯間爬上來,頭發亂七八糟,估計是從床上爬起來就過來了,整理都沒來得及整理。
他幾步跨到方頡身邊,氣都還沒喘勻就開口:“到底出什麽事了?”
“家裏的事,我……一時半會兒說不太清楚。”方頡道。
也不太想說。
幸好唐易也看出來了,沒有追問。隻是拍了拍方頡的肩膀。
“需要老師出麵幫你解決嗎?”
“不用了。”方頡笑了笑,“江知津已經來了。”
唐易鬆了口氣:“那就好,江知津挺靠譜的,你專心準備考試,其他的別管。”
“嗯,知道。”方頡說。
不需要唐易安慰,他現在確實無條件信任江知津。
明明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這人裏既不靠譜又欠抽……
“待會考完考試,我能提前交卷出趟學校嗎?”方頡問。
見到唐易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方頡不得不又補充了一句:“保證做完的情況下。”
“畢竟是和我有關的事,江知津一個人在外麵,我不太放心。”
“……行吧行吧。”唐易歎了口氣,一臉無可奈何。“考試得給我好好考啊,考差了讓江知津提頭來見。”
方頡笑道:“讓他請你吃飯。”
“誰稀罕啊!”唐易笑罵了一句,又道:“寫個假條,我現在簽給你。”
下午兩點開始考試,一點四十五分,預備鈴已經開始響起。唐易把簽好的假條遞給方頡:“趕緊進考場吧。”
說完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好好考啊。”
方頡接過假條放進包裏,答:“放心。”
方頡的位置在第一考場第一位,發試卷從他的位置開始。監考老師提前五分鍾發卷,抬高了聲音提醒。
“先看看試卷。鈴聲響了再動筆啊。要養成習慣,你們高考的時候是絕對不能提前動筆的……”
隨著監考老師的提示聲,四周都在翻閱試卷,紙張被抖動時嘩啦啦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教室。方頡在這樣的聲音裏微微閉了下眼,將腦海裏的所有人、事,還有亂七八糟的思緒拋開。
叮鈴鈴——
開考鈴聲響了。
方頡睜開眼,開始看第一題。
江知津今天開車很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距離方頡給自己打電話過去了頂多十分鍾。他沒第一時間下車,先點開了方頡剛才給他發的消息看了一遍。
幾張照片都是同一個人,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男孩,或坐著或躺著,有時候在笑,有時候在哭,表情很痛苦。
江知津自己看這些照片的時候胸口都好像堵了什麽東西,有些悶得慌,他不知道方頡看到這些照片時是什麽心情。
看完照片放下手機,江知津抬起頭,隔著車窗往學校門口看去。
學校門口有一個穿著米色羊毛衫外套的女人。因為背對著江知津的方向,江知津看不到對方正麵,隻能看到她的頭發鬆鬆挽在腦後,明明穿了淺色的衣物,卻毫不避諱的坐在了花壇邊緣,始終朝著學校大門的方向,像座雕塑。
江知津打開車門,朝對方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學校門口幾乎沒有人,翟菀直勾勾看著學校大門口,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若無睹,更沒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
直到江知津站到翟菀麵前,看著她開口道::“翟菀女士是嗎?”
翟菀這才有點反應似的抬起頭,看著江知津。
“你哪位?”
聲音很低,語調稱得上是柔和。
“我叫江知津。”江知津頓了頓,又開口:“你要見方頡是嗎?”
聽到方頡的名字,翟菀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從方才一臉麻木的溫和變成了透露著幾分激動的神色,她一把抓住了江知津的手臂,死死盯著對方,語氣也抬高了。
“你知道方頡是嗎?他在哪,是不是在這所學校?”
翟菀手上的力氣很大,江知津出門出得急,隻穿了件衛衣,對方的指甲好像都掐進了手臂的肉裏。
但江知津沒動,隻是看著翟菀道:“他住我這裏,你要是想見他,先和我找個地方談一談。”
茶室包間裏點著安神的熏香,煙霧在翟菀和江知津之間散開。房間不算大,但隔音很好,門一關和外麵就是兩個世界。江知津沏了一杯碧螺春,推給翟菀。
“喝點水。”
翟菀沒有接,甚至沒有去看那杯茶,隻盯著江知津。
“方頡在哪兒?”
江知津抬眼看向翟菀,語氣一如既往地平和:“我不會讓方頡見你。”
本來翟菀是因為江知津說方頡住在他那兒,才願意和江知津坐下來談談,一聽到這句話,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江知津繼續道:“誰出軌了誰生病了誰要離婚了——這些事和方頡一點關係都沒有,方頡來這是讀書的,你、方承臨之類的任何人都沒什麽資格來打擾他。”
他這話說得挺不客氣,翟菀胸口起伏得厲害,看著江知津道:“你是誰啊,這件事輪得到你管嗎?”
“你們的事輪不到我管。”江知津笑了笑,“但是方頡在我這兒,他就由我來管。誰也別想拿任何事找他麻煩。”
“什麽叫找麻煩,那是他弟弟——”
“準確的說,那是你和方承臨的兒子。”江知津敲了兩下桌子,打斷對方,“方頡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個弟弟。”
“別出了事又想起來方頡這麽個哥哥了,當初生這小孩兒的時候通知方頡他要有弟弟了嗎?沒有吧。”
江知津停了一下,看著麵前的女人歎了口氣。
“你在潮城已經去學校找過一次方頡了對吧,在他考試的時候——哦,還得謝謝你不是高考找的人。他那個時候就已經表明態度了,你找找其他辦法,別老纏著方頡不放,讓他好好讀個高三行嗎。”
翟菀深吸一口氣,看著江知津道:“我能怎麽辦,啊?我一個女的能怎麽辦啊?!我不找他還能怎麽辦?!”
“我的小安還那麽小,八歲的生日都沒到,現在天天住在醫院裏。我沒聯係過骨髓庫嗎,我沒有想過其他辦法嗎!每次配型都失敗,每一次都失敗你知不知道啊!”
翟菀抹了一把臉,她的頭發大部分散下來了,有些在耳後肩頭,有些淩亂地粘在滿是淚痕的臉上,衣服亂七八糟,看起來無比狼狽。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連珠炮似的往下說。
“你知不知道他的化療反應多強烈——每化療一次都在吐,掉頭發,疼得一直哭,疼得……疼得睡不著覺,抱著我喊‘媽媽,我疼’,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是什麽心情嗎,你們……你們能懂一個母親那個時候的心情嗎!”
翟菀幾乎是歇斯底裏,嗓子沙啞得不行,她直勾勾地盯著江知津,眼淚不停的湧出來。
“我大學還沒畢業就跟方承臨在一起,沒上過一天班,我人生所有的意義都在安安身上了。別人說我小三二奶都無所謂,但是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兒子,他做錯了什麽啊?!”
江知津耐心聽對方說完,反問道:“那方頡又做錯了什麽?”
他看著以淚洗麵的翟菀,語氣還是和剛才一樣,沒什麽變化。
“你和方承臨做錯了事,還自己覺得自己特別慘,然後心安理得地等著一個十八歲的孩子犧牲自己來替你們收拾爛攤子?”
“他是安安的哥哥。”翟菀還是恒古不變的那句話。“他得救他弟弟。”
江知津幾乎要被氣笑了,他看著翟菀,突然問:“你的小孩兒知道你和方承臨是什麽關係嗎?”
他這個提問突如其來,翟菀愣住了,下意識問:“什麽?”
“七歲是剛剛上小學的年紀,能理解什麽叫合法婚姻和非法同居嗎?”
翟菀原本擦眼淚的手垂了下來放在桌上,不可抑製的輕微發抖,她死死盯著江知津,問:“你什麽意思?”
江知津回想剛才方頡發給自己的照片上麵的信息,一邊快速地開口。
“單名是安字,應該是和你姓吧,不然落不了戶——翟安?”
“你要幹什麽——”
“正在住院,白血病應該是血液科,照片裏的病號服繡的是潮城一院,病床寫的113——”
江知津看著翟菀,語氣平靜無波:“潮城一院血液科113號床,翟安,七歲,是嗎?”
翟菀“騰”一下站了起來,聲音因為激動有些破音。
“你要幹什麽?!”
“向你學習而已。你不是總喜歡一個一個猜方頡的學校、班級、住址嗎?”
江知津和翟菀對視:“我隻想告訴你,要找到一個人確實很簡單,你能找方頡,我也能找到你兒子。”
太不要臉了,江知津。
江知津看著被氣得渾身發顫地翟菀,在心裏歎著氣罵了一句。
江知津當然不可能去找一個生了病的小孩兒,但用來嚇唬嚇唬把兒子當自己命的翟菀還是綽綽有餘。果然,翟菀果然發著顫,看著江知津半天沒說話。
“你別來打擾方頡,我不去打擾翟安。”江知津道。“成年人犯的錯就成年人自己受著,別總拿小孩兒欺負,真以為對著小孩兒發瘋沒人管你是吧。”
江知津看著翟菀,突然嘴角一揚笑了一下,聲音裏卻沒什麽笑意。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但你放心,要真瘋起來我肯定比你們瘋多了,不信你試試。”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