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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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頡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放下筆,又快速地掃了一遍整張試卷,確認答題卡上沒有漏題錯題。等檢查完,他抬頭看了一眼教室黑板上懸掛的時鍾。90分鍾的考試,現在時間剛過去42分鍾。
方頡合上筆,拿起試卷站了起來。監考的老師拎了張椅子坐在講台邊緣,監視著下麵的一舉一動,見到方頡站起來還愣了一下,以為對方要幹什麽,直到方頡把試卷放在了講台上。
“交卷。”
監考老師錯愕地看了方頡一眼,又趕緊轉頭去看牆上的鍾。已經過了半小時,按照規定是可以交卷了。
他重新看向方頡,皺著眉一臉不認同:“不再檢查一遍?”
“不用了。”方頡道。
回答得挺果斷,監考老師剩下的話被噎了回去,擺擺手示意方頡趕緊走。
就這點十幾秒鍾的動靜,已經吸引了整個考場的目光。考場裏所有人都停下筆朝前排望過來,眾目睽睽之下,方頡飛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推開了考場的門。
出門的時候他聽見監考老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有些同學不要覺得自己學習好就了不起,學習越好越要細心檢查,等你們高考的時候……”
後麵的因為走遠了,方頡沒聽清。但他已經能想到這場考試後關於自己的言論了——那個拽得要死,為了出風頭考試提前交卷的年紀第一……
要是這次掉下去了那真是挺丟人的。
應該不會,明明開考前還有一堆事,但方頡反而覺得,自己這次考試專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整整四十多分鍾裏他腦子裏隻有試卷和題目。直到現在結束考試出了考場,其他思緒才一點一點回到他的腦子裏。
比如說,江知津。
他現在非常非常想見江知津。
高三在考試,其餘兩個年級在上課,整個學校空空蕩蕩。方頡把假條遞給門衛,出了學校。
學校門口沒有人,江知津不在,翟菀也不在。方頡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給江知津打了個電話。
電話倒是接得挺快,方頡沒等對方開口,直接問道:“你在哪兒?”
“你考完試了?”那頭的江知津明顯有些意外,“我在回城路上。”
“回城?”
“去了趟機場,都解決了,沒事,好好上你的課。”
方頡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我在學校門口。”
“……什麽?”
方頡重複了一遍:“學校門口,請假出來的。”
那頭的江知津沉默了片刻,最後居然笑出來了。
“你真是……”
方頡聽到江知津歎了口氣,然後道:“找個地方等著我。”
方頡掛了電話,也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挺傻逼的。江知津是成年人了,有自己處理事情的方式,自己貿然出來沒準還在給他找麻煩。
但他擔心翟菀會做出什麽事來,更擔心江知津會需要麻煩。
也可能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自己突然很想見江知津。
方頡想到這兒,心裏突然就有點慌。
他強迫自己止住了這個念頭,門衛還在鐵門那兒往這邊看,估計是奇怪方頡站門口幹嘛。其實方頡也可以走個五十米去旁邊或者對麵的奶茶店等江知津,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動。
因為這個位置待會兒江知津過來的時候,能一眼看見。
就因為這麽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方頡在門口站了快半小時,直到看到江知津的車。
江知津確實是一眼看到了學校門口站著的方頡——又高又直,像是一棵小白楊,把校服穿得跟等街拍的模特似的。
他直接把車開了過去,放下車窗讓方頡上車。
直到方頡上了車,江知津才有些震驚地問:“你從剛才打完電話一直站在這兒等我?”
已經是冬天,雖然白天的溫度不會特別低,但也接近四到五度,有時候還會刮風。江知津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才道:“考試考傻了嗎學霸,下次能找個地方坐著嗎?”
方頡不答反問:“翟菀呢?”
“走了,我送她去的機場。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你爸,應該沒事了。”
“……哦。”方頡應了一聲,掃了一眼江知津,又問:“你……沒事吧?”
“你就因為擔心我特意請了個假從學校裏出來?”江知津邊開車邊看了方頡一眼。“你考試考完了嗎?”
“提前交卷。”
“這次你要是從第一——”
方頡打斷江知津:“不會的。”
“……真牛啊小方頡。”江知津笑著歎了口氣,又看了眼時間。
“四點鍾,去趟超市然後回家吃飯行嗎?”
“行。”
原本江知津想帶著方頡在外麵吃一點,但四點鍾確實是太早了,兩個人去超市買了菜又開車回家,時間也才剛過五點鍾。
晚飯是西蘭花炒蝦仁、涼拌三絲和孜然牛肉,配上了一個排骨山藥湯。江知津看起來心情還不錯,指使方頡幫他洗菜淘米,後來因為湯圓也進廚房湊熱鬧,他又嫌麻煩,把一人一貓都趕出去了。
方頡抱著湯圓在廚房門口,看著江知津切蘿卜絲。江知津切到一半回頭看了他一眼。
“作業寫了嗎,曠課的學霸?”
“我請假了。”
“什麽事都沒有就隨便請假約等於曠課,去寫作業。”
湯圓適時的喵了一聲,方頡終於抱著貓去了客廳。江知津看著對方的背影,莫名鬆了口氣。
一米八幾的個子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確實會有壓迫感。
作為一個學霸,方頡雖然曠課——請假了,但還是堅持刷了幾個小時的題。直到晚上臨睡前去洗澡,方頡才打開臥室的門。
江知津剛剛洗完澡,客廳裏暖氣很足,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頭發還沒幹,也沒吹,濕漉漉的垂下來。方頡掃了一眼,猛然間看見了對方左手上清晰的指甲掐過痕跡。
方頡原本已經要往浴室走了,見狀猛地停了下來,朝著江知津走過去。
“怎麽回事?”方頡指了指江知津小臂上的痕跡。“怎麽弄的?”
“嗯?”江知津有些疑惑的順著方頡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手上的掐痕,江知津先是一愣,又反應過來。
“哦,翟菀弄的。”
說完見到方頡皺眉,江知津笑道:“沒事,連皮都沒破,就是有點痕,幾天就消了。”
方頡沉默了片刻,在江知津右側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她……今天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隨便聊了兩句。”
“說我是哥哥,應該救弟弟了吧。”方頡笑了一下,“她上次也這麽說。”
“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方頡停了一下,“怎麽說,冷血吧,畢竟是個小孩兒。但如果他是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沒準我會捐獻,但是他偏偏……”
方頡抿了抿嘴:“聽起來好像更冷血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就別說了,也別想。”江知津耐心聽方頡說完,道。“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你自己的身體,和其他人沒關係。”
江知津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又把煙盒放了回去。
“不要老是顧慮別人,不管是那個小孩兒、翟菀、方承臨,還是你媽。”
方頡心裏一沉。
江知津真的挺聰明的,方頡不願意捐獻的原因除了不能原諒翟菀和方承臨,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媽媽。
他覺得這樣對不起他媽。
江知津拿過打火機,看了眼方頡:“抽支煙行嗎?”
“……嗯。”方頡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回了一聲,才道:“問我幹什麽?”
“怕你狗鼻子,聞到了又不高興。”江知津笑著點燃了煙,極淡的煙霧散開。
“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下次再隨便請假我就抽你。”
方頡笑了笑,看向江知津。
江知津抽的煙是薄荷爆珠口味,他咬碎了那顆小小的珠子,濃烈的薄荷味立刻散了出來。方頡隔著淺淡的白色煙霧看江知津,對方的側臉在煙霧裏有些不太真切,隻隱約露出了下頜的線條。上身穿著背心,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膚,還有利落分明的鎖骨。
江知津的鎖骨很漂亮,平直的一字,還有淺淺的鎖骨窩。他頭發因為偷懶完全沒吹,散亂的垂著,方頡看著江知津的發梢有水滴慢慢凝聚,順著滴落下來,剛好落到江知津的鎖骨上。
滴答。
方頡“騰”一下站了起來。
江知津原本還想說點什麽,冷不丁被他嚇了一跳,仰頭看著方頡道:“幹嘛呢?”
“……我要洗澡了。”
方頡說完,轉身徑直往衛生間走過去,他速度很快,幾步到了門口,利落地打開門進去,又把門反鎖了。
然後方頡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鏡子前不動了。
鏡子裏的人麵無表情,看起來很冷靜。方頡和他對視了片刻,最後抬起手捂住臉,長長地吐了口氣。
完了,方頡想。
方頡是理科生,邏輯思維極強,對他來說很多事情,特別是這段時間麵對江知津時心裏莫名地混亂和悸動,其實都可以按照邏輯推理來理清思緒。
——比如江知津和自己說“看著我”那晚是因為感動;江知津冒雨來接自己那天是覺得自己給對方添了麻煩;江知津生病那天是因為對方看起來太虛弱所以升起的憐憫心;連某天晚上的春夢也可以解釋為青少年的正常行為……
但此刻方頡才知道,除了心裏捉摸不定的感覺,還有一些生理反應是不能靠邏輯解釋的。
比如剛才江知津低頭抽煙的時候,方頡發現,自己居然……硬了。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