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江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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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白鷺!
與宗原放風箏之約又被齊輕舟往後拖延,直至節的最後一日方才成行。
“殿下做什麽去了?再過幾日河堤的花都謝光了。”
齊輕舟低頭將線竹枝骨架撐好,提線,一邊道:“與掌印放花燈去了。”
那夜天邊露出魚肚白,河岸上的人都走光了殷淮才策馬將他送回國公府。
齊輕舟從他懷中迷蒙醒來,依依不舍:“我不同你回宮麽?”
殷淮從背後緊緊摟住他,輕笑一聲:“殿下再多陪國公幾日吧,臣在宮裏等你。”
齊輕舟就又在國公府裏過了數日逍遙快活的日子。
宗原滿臉一言難盡:“你與殷淮去放花燈?”
齊輕舟正在勾他的帳角:“嗯,不行?”
宗原瞪大眼:“殿下到底知不知道那放花燈是男歡女愛的風月之事,你怎麽能與那佞賊同去?”
齊輕舟翻了個白眼:“佞賊佞賊,人家沒名字麽?”
宗原罵了一聲,又納悶:“可是他這會兒怎的還有閑情與你去放花燈?我還以為他近日與丞相鬥得你死我活焦頭爛額來著。”
齊輕舟手上動作停了:“怎麽了?”
“東源水運案啊。”宗原綁好自己風箏的角帶,“殿下沒聽說?”
齊輕舟搖頭。
“東廠影衛為截取情報虐殺無辜良民,所到之處,地方官無不膽寒,皆搜刮民脂民膏以供賄賂。被丞相狠狠參了一本,殷黨好幾個官員被拉下馬了。”
齊輕舟對這種政治鬥爭下的所謂案情真相並無太大觸動:“這些個官員們若是不心虛,那麽急著巴結東廠做什麽?”
又心想,難怪過節了人人休沐,掌印卻忙得連書房都沒有出。
宗原無語:“殿下的心偏到菩提河去了。”菩提河在京州西邊,每年夏季西澇東旱,京州人以此老天形容不公。
“丞相這幾日意氣風發,滿麵春光,又於昨日上請聖上擬旨讓太子主持文廟祭,也得允了。”
文廟祭是天子集結太學才俊、新晉國之棟梁到旭東峰上的文廟進行祭拜的國禮,以示重文教人才、文明昌繁、文教開化。
天子若是國事纏身,可委以東宮或是名望聲威的皇子代之,代表天子出席文廟禮拜其意義非同凡響。
齊盛帝貪好權勢,極少放權,尤其是這種具有號召集結天下文人、具有象征意義的隆重祭典,宗原感歎:“真沒想到陛下會讓太子代之。”
“殿下可收到了聖貼?”
像宗原這種名門世家後起之秀定是在受邀之列的。
齊輕舟不太在意道:“沒有。”
宗原說:“怎會沒有?宮測榜首不出席文廟祭太說不過去。”而且上頭怎會縱容太子一家獨大。
“不知道。”齊輕舟擺擺手:“走吧,一會兒風勢過了。”
齊輕舟又在國公府陪了兩位長輩幾天,回宮那日,誰也沒知會,本是想忙悄給殷淮一個驚喜。
不料卻在後苑湖上遇見陌生不速之客
焰蓮宮占地麵積大,後山林地湖泊水澗應有盡有,皆有路可通,齊輕舟不走正門,堪堪遇上一位在彈弄琵琶的公子。
那人聖衣白雪,額心點朱,姿容昳麗,雖比不得殷淮的驚為天人,日月失色,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他懷裏抱一琵琶,身後站著一小廝。
這一片冷清,齊輕舟沒怎麽來過,還以為後苑是下人住的地方,可如今看來,又不像。
哪兒有這麽好看的下人。
三個人六眼相對,還沒等他開口問,那人的小廝倒是先出了口:“你是什麽人?別在這兒擾了我們公子習琴。”
齊輕舟莫名其妙:“你又是什麽人?這兒寫了你們公子的名字麽?”
齊輕舟從後山繞過來,衣衫沾了些灰塵草屑,那小廝眉毛一提,鄙夷嗬斥:“你新來的罷?沒學好規矩也敢四處亂走,問問你的管教公公,我們公子是什麽人,這裏是什麽地方。”
齊輕舟好笑:“噢?什麽地方什麽人?”
小斯直接抬出名號嚇他:“江上雪聽說過吧?這是督主特意僻給我家公子練琴的地方。”
原來他就是江上雪,最愛徜徉於風花雪月之地的齊輕舟怎會不知。
名動京州的琵琶樂師,以天容之姿與精妙樂技聞名,多少達官貴人、鼎盛世家重金聘請江上雪公子而不得,清高冷傲,不容玷汙。
原來被殷淮藏在焰蓮宮。
可不就是金屋藏嬌嗎。
那小廝看他沉默,得意洋洋道:“嘖,知道怕了吧,督主愛重公子,最喜公子的《平江月》,因此特地——”
“行了,”一直抱著琵琶望著湖麵發呆的江上雪忽然出聲,也把齊輕舟當宮仆了,揚了揚下巴,冷冷吩咐,“你下去吧,沒什麽事別來這兒擾我。”
他剛被殷淮拒絕,心情奇差,小廝看不清,隻有他心裏清楚明白自己與其他那些個被送給殷淮的人沒什麽區別。
或許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動了心,他是自請來的。
自從那個人在萬盛花會踏水而來救下他那一刻,他的心就給出去了。
殷準或是看他本事高些,比其他人有用,才不像軟禁別的妓子一般將他因在後苑,也並不是什麽特地為他僻了練琴的地方,原話是“允許他走動和彈琴。”
上巳節那夜,他向殷淮表明了心意,而那個優雅似天神的人隻是站在花瓣飛揚的宮燈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又冷又憐憫:“莫不是本宮對你太好了?”
“怎麽說出這樣不知規矩的話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對方會因為覺得自己是個麻煩而要殺掉他。
殷淮眼神裏凝著雪,讓他覺得極寒極冷,像不知情愛的冷宮羅刹,可他分明見過這個人溫柔含笑的模樣。
他牽著的人都沒有露臉,也足以讓江上雪嫉恨如狂。
既然殷淮是有心有情的,那麽那個人為什麽不可以是自己?
他什麽都可以為他做。
殷淮高高在上,玩味咀嚼:“什麽都可以做?”
“是。”
殷淮背著雙手,低低沉吟半,平平道:“那不如一一就送你去王大人那兒吧。”
“如何?”
仿若平底炸起一聲雷,江上雪雙瞳驀然緊縮。
他猜到殷淮不會接受他的心意,可萬沒想到他竟會絕情到這個地步。
王進府上,那是人待的地方嗎?
此人極好色,又肖想江上雪已久。
可他是相後黨裏最易倒戈的短板,用一個江上雪去換他手上丞相在運渠上的五年項目,殷淮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江上雪知道這個人話一旦說出口便無回環的餘地,潰敗泣訴:“為什麽?”
殷淮噙一口茶,轉了轉腕上的月白的玉珠子,仿佛對方問了一個極好笑的問題,淡聲道:“情愛對本宮是麻煩累贅之物。”
江上雪覺得縫隙,匍匐在地,揪住股準一簾月白衣角,不甘也憤懣地質問道:“麻煩?累贅?”
他一雙清眸瞪得血紅“那那天督主牽的是誰的手,石榴給人剝好不算,還要一顆一顆喂到嘴裏。”
殷淮風眼一眯,倏然一腳踢開他糾纏的雙臂:“你這雙彈琴的手怕是不想要了。”
他緩緩蹲下來,狠狠鉗住江上雪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他不一樣。”
“你在鹿春的那些手段把戲本宮一清二楚,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說完便吩咐影衛:“送江公子回去,記得督促他每日好好練琴。”
作者有話說
誰能不愛殷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