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白展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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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劍流花!
秋夫人迷糊中覺得百萬針尖在紮著自己,尖叫一聲,猛的睜開眼睛,陌生的床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是白展那張臉。秋夫人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動了動,感覺身體已經不存在了。
“來,秋兒,喝點水!你昏迷的時候已經喝了藥了,太醫說疼過一陣就好了。”白展一麵端著熱水一麵扶起秋夫人道。
秋夫人靠著白展問道“這是哪?”
“金城的城務府,現在當做臨時驛館,你盡管安心養著,大病初愈又逢這一劫,太醫囑咐得好生歇著,不然寒邪入體就落下病根了。”白展道。
秋夫人看了看白展,點點頭,乖乖的喝下熱水,兩人不發一言的這麽抱著。秋夫人隻想知道月夫人和沙莫是否已經安全,沙莫是否已經性命無憂,他們到底在哪。至於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秋夫人明白它是不可能來到這個世上的。
多月來對白展的了解,明白他一心建功立業,不可能為了私情而去打破自己辛苦積攢下來的信義,想想雖然馮情海當了替罪羊,大概城主也不會為難他。白展此時心中極其複雜,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作為一個父親的滋味,但那滋味隻有瞬間。在秋夫人昏迷時,他也問過自己若孩子還在自己是否會不顧一切的留住它,答案卻是不知道。
從個人情感來說,他很欣喜自己最鍾愛的女人為自己生的孩子,但金鴿一旦知道此消息,以自己對她的了解,金鴿一定不會再全心全意的為自己賣命。金城雖然已經收回,但是義父臨終前交代了這片綠洲的秘密卻依然無半點頭緒,隻有憑借金鴿的本事來打聽消息。想到這,白展長長的歎了口氣,將秋夫人抱得更緊了。
此時在金城的另一處隱蔽的簡陋小屋內,燈光昏暗,簡單的板床上躺著一名年輕男子,黑色鎧甲已經卸下,一身深棕色的祥雲錦緞長袍,雖然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但棱角分明的臉龐依然俊俏,俯在他床邊身著夜行衣的女子正安心的小憩,因為她已經知道床上的男子身上的無極毒已經被化解了。
今日天剛剛朦朦亮時,月夫人抱著沙莫為了避開巡查的士兵,不得不躲到運輸隊的箱子裏,在箱子裏還戴著麵巾比較悶,便扯下透了透氣,誰知才扯下不久,便被貓過來的秋夫人看見了,一時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和沙莫的關係再也瞞不足了,喜的是來的人還好是秋夫人。
當箱蓋重新關上後,月夫人聽見箱外的人的一言一語,直到太醫說到秋夫人胎兒不保時,咬著下唇慟哭起來。想想幾天前秋夫人還為了保住這個胎兒甘願假死出逃,今天卻為了兄妹之情而放棄了母子之情,再聯想到幾年前的自己,月夫人不得不佩服秋夫人的大義,驚歎世上居然有這麽一份如此深厚的兄妹情。
月夫人護著沙莫跟著運輸隊出了驛館,在運輸隊在金城辦運往白城的貨時溜出箱子,好不容易找了間荒廢的陋屋才安頓下來。
月夫人隱隱感覺頭邊的手在動,她立馬驚了一下,看見沙莫微微顫動的睫毛和不停搖晃的手,於是馬上戴上麵紗,起身站在離床的不遠處。
沙莫終於睜開了眼睛,僅僅停頓在陌生環境一會後,偏頭看向月夫人,打量後道“請問姑娘,這是哪裏?”
月夫人不語,用手指了指臨床的小木桌,上麵放滿了幹糧,留下那盒薰草花後,定定的看了一眼虛弱的沙莫,便扭頭開門走了,隻留得病殃殃的沙莫獨自疑惑。
與此同時,秋兒也病殃殃的躺在溫暖的床上,身邊有讓自己心暖的人,但秋兒的眼淚卻時不時的順著臉頰掉下來。骨肉連心,秋兒無比的自責,懊悔自己力道太重,恨自己如此狠心,恨自己救人心切…望著無辜的白展,望著一臉愧疚的白展,秋兒在心中暗暗發誓再也不計較名份和為自己改城規的事了,今生隻要能呆在白展身邊,就算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現在金城已收入囊中,白展完成義父的臨終囑托,而馮情海是最大的功臣,真為一個本不能出世的孩子處決他恐怕軍心動搖,白展對外隻稱功過相抵,順勢撤了一部分兵權便隻得作罷,馮情海毫發無損的走出牢房。
然而白展心裏卻覺得更加愧對秋兒,於是乎開始百般溺愛,動了修改城規的心思。這心思一動,引來無數勸諫,都道金城剛取,因加緊完善城規,如何能為一人把規矩都改了雲雲。白展便道“完善城規應由在堂各位草擬,而我現在隻是修改子嗣這一條。殷朝有傳位於嫡長子,而本城城主夫人人選未定,所謂嫡便無從談起,不如效仿殷朝,讓夫人們開枝散葉,待娶了城主夫人有了嫡長子也是一樣繼承城主之位,既不違背當初城規的本意,也能讓眾夫人有個寄托。”
城主此言一出,讚同者與反對者參半,因眾人也一直疑惑為何當初城主會訂立不讓側夫人懷子嗣先於夫人的城規。反對者無非是因城主為沙城的女子改城規而覺得不妥,萬一是細作則辛苦打下的基業便毀於一旦。
白展見堂下人議論紛紛,鎖著眉頭歎了口氣道“眾卿的疑慮還是秋夫人的身份。秋夫人隻不過是沙城普通人家的小姐,年少貪玩才來到我白城,又不是第一個來我白城的沙城人,若是細作我早就不會坐在這裏,也不會此次大獲全勝奪回金城,眾卿多慮了!”
馮情海抱拳道“請城主體諒屬下們一片赤誠,情海以為此條城規該改,這樣城主才能早享兒孫福,彰顯白城永傳後世,然秋夫人的身份可尋個可靠的人核查,城主的安危才是白城之福。”馮情海道出了一片肺腑,即使自己妹妹得惠,又不讓秋夫人落好。此言一落,眾人皆稱可行。
白展垂眼想了一想,道:“核查之人可有人選?”
堂下一片寂靜,白展吸了口氣後道“那就給三日時間,推個人選出來!”說完,起身便走進側堂。
秋兒至從回了白城後一直就養在白展的寢室,連離秋苑的門都不曾踏進,隻是可兒去離秋苑收拾些細軟衣物而已。在眾人討論由誰當這個核查之人的三天,秋兒著實過了三天清靜日子。秋兒每日早晨醒來,白展便親自幫忙梳洗,一日三膳都親自過問,處理一些公務後便陪秋兒坐在床邊說話解悶,對秋兒的關懷與疼愛可謂是無微不至。秋兒一掃來白城後的陰霾,每日笑顏駐開,不禁讓白展聯想起當日初次見秋兒那張高貴而燦爛的臉孔,順勢將前陣子未完成的丹青畫完,小心翼翼的裱在畫卷上。
秋兒半倚在床頭,看著白展豎展開的畫卷,畫卷中秋兒著水裸色的衣裙,烏黑的青絲半挽高髻,不著金銀玉器,餘輝撒在秋兒的青絲、臉龐與衣裙上,伴著秋兒清澈如水的笑臉,也不知是餘輝為秋兒的笑容增添了光輝還是秋兒的笑容讓這餘輝如此耀眼。
秋兒盯著畫上的自己,心中不禁一陣酸楚,幾個月前如同脫兔般輕靈矯健,而現在卻像一條藤蔓一樣無時無刻不想纏繞著白展,身在異鄉的自己永遠不可能再見親人,白展便成了自己生存下去的唯一依靠和源泉。秋兒頓時淚湧而出,下頜顫動,被自己放棄的孩子像無形的爪子絞著心一陣陣劇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