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五步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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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劍流花!
秋兒正在回味當時那團運針的真氣,想以樹枝當針,再在院子裏比劃一遍時,隻聽得有幾個人進了後院,而後月夫人的聲音穿過來道“難得大夫人肯賞臉來梵月閣,不如在前院用茶吃點小廚房新做的點心,這後院偏房都是女婢的地方,也沒什麽好看的。”
月夫人語畢,一個秋兒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響起道“多年不見,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帶我到處轉轉,丫頭住的地方也看看,我也好教小芹學著如何打理離秋苑裏的丫頭吃住。”
聽到這個聲音,秋兒便打消練功的念頭,重新拿起繡花針繼續繡彩蓮。聞得幾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秋兒也不抬頭,突然聽見金鴿嗲聲道“城主真是偏心,還為二夫人特意安排了繡娘在府上,妾身每次要看倌裙的花色是否合適,都要好一番折騰,哪裏有二夫人這番方便。”
白展接道“這殿裏的事情,你們自行安排便是。”白展一出聲,秋兒心裏著實驚了一下,心道“他居然來了。”驚完之後,心中莫名的緊張,手心也微微冒汗。
秋兒壓著心跳,慢慢的站起來,頭微微低著,眼睛看著地下。待三人走到秋兒麵前,月夫人道“秋兒,繡活勞神,也不能傻站著,快行禮。”
秋兒聽完頓了一下,頭和眼皮都沒有抬,隻是曲了曲膝蓋,算了行禮。
金鴿見狀,一陣冷哼,道“沙城大小姐果然是千金之軀,架子真是大。”
秋兒依然靜靜的站著不語,月夫人道“這些日子秋兒趕繡活,做的都是本分事。”
“既然做的本分事,那也該守本分和規矩,見了主子也不行禮。”
“秋兒才去繡房不多時,再加上連日趕工,也沒特意安排個人去教。等忙完繡活,我一定安排她把該學的都學了。”月夫人笑道。
金鴿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秋兒,再看看旁邊看著秋兒一言不發的白展,也不好發作,又道“你這後院好大一股藥味,是誰病了不成?”
月夫人笑道“最近晚上老睡不好,身子乏,就煎點湯藥續續神。”
金鴿看了看月夫人,笑道“大婚將至,二夫人想必是高興過頭了吧?”
月夫人笑道“大夫人何必取笑我。”
金鴿看向秋兒,拿起未縫製完的倌裙,用手撫摸著朵朵精致的彩蓮道“二夫人真是好眼光,你這一件倌裙,可值當我那一箱子寶貝了。這一朵朵彩蓮跟開在池塘裏的真蓮花一樣,穿在身上這可比任何裝飾都耀眼。”
月夫人笑道“大夫人過獎了,那日您才是大婚的主角,我隻是陪襯,這裙子外麵當然要套一件粉紗,才符合禮儀規矩。”
金鴿笑道“二夫人真真是懂得為婦之道,難怪城主讓二夫人料理殿內的事,諸多事我還得好好向二夫人討教。”
“好了,繡房的人都在為你的倌裙日夜趕工,月兒隻就這麽一件裙子,主次已分,何必還要斤斤計較。”白展開口道。
金鴿嗲聲道“妾身隻是羨慕二夫人裙上有如此精美的彩蓮。不如也讓秋兒姑娘幫妾身縫製一件?”金鴿說完望向秋兒。
月夫人道“婚期將近,時日無多,若是再縫製一件,怕是要耽誤大夫人的大事。”
“不礙的,就隻一朵,繡在胸前。”說著金鴿在胸前比劃了一下大小。
秋兒順眼望去,眼睛在金鴿頸上掛的那顆金豆停下了,恍惚了一下,便收回了眼神,繼續低著頭,不語。
金鴿見秋兒默不作聲,又嗲聲道“城主,這繡娘我可使喚不起了。”
白展道“她是繡娘,你是城主夫人,你當然使喚得起。待月兒的倌裙縫製完後,再縫你的不遲。”
金鴿道“那一切由城主做主了,讓妾身也能有這彩蓮撐場麵。”
白展道“你這場麵還不夠大?何需一朵彩蓮。就算這次穿不上有彩蓮的裙子,平日裏再穿也不遲。時候不早了,前廳的點心應該準備好了。”
“那就去前廳用點心吧。”月夫人接話道。於是一行人出了後院去,隻留下心中無比婆娑無奈的秋兒。於上次在金展堂見白展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當時恩了情斷之詞還猶在耳旁,白展冷酷決絕的表情像一塊寒冰,將秋兒的心凍到沒有知覺。
秋兒死裏逃生,卻感覺自己生不如死,聽到剛剛白展一番奴婢與主子的論調,秋兒的那顆冰冷的心就被冷縮得更加厲害。秋兒心中發酸,她知道此番理當哭泣,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再想到那顆金豆,那顆白展說他多麽珍貴的金豆,居然也送給了金鴿一顆,秋兒咬咬嘴唇,心想“他心裏恨死了我,早就不在乎我了。他的心既然另有所屬,那顆金豆子還是還給他吧。”
話說這是白展當時鄭重將金豆子戴在秋兒脖子上時,秋兒特意開了個玩笑話,道“你要是哪天對我不好或者不要我了,我就把金豆子還給你,讓你送給你的其他心上人。”沒想到一語成讖,沒等金豆子還回來,白展已經打造了一個新的送給了心上人。想到這,想到白展已經不愛自己了,兩汪熱淚還是從秋兒的眼眶中滾了下來。
這日瀟瀟細雨,微風綿綿,進入春季,花枝搖曳,風兒也變得如此的溫柔,再加上月夫人新譜的《春雨頌》,這場綿綿春雨可謂是浸到梵月閣每一寸土裏、每個人的心裏去了。
秋兒穿著鬥篷,拿樹枝當針,乘著音樂的旋律,將大地當成錦緞,反複的繡著蓮花。月夫人彈了一遍又一遍,秋兒練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持續了幾遍,月夫人又換著彈了那首《含凝曲》。從天空中飄來的旋律時而輕快、時而凝重、時而悲傷、時而虛幻,秋兒隨著音樂的旋律使出招式,一曲終了,秋兒收枝站立放眼看去,一朵五瓣蓮花亭亭開在地上,自己就站在蓮花中間。
“五步蓮花?!”秋兒不禁的驚喊出來“這真的是五步蓮花!我居然練成了。”秋兒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上畫出的蓮花,就如用繡花針繡在錦緞上一樣細膩、逼真。
沙莫自小的武功雖然是沙城主教的,但是依據的招式卻是萬繡雲家傳的《七步蓮花》。沙城主自己也隻練成了五步蓮花,沙莫年少時也已練成五步蓮花,其中一直教授秋兒練踏蓮,秋兒一直都隻能踏出三瓣蓮花。
未曾想,一月之內,武功居然突飛猛進,踏出了五瓣蓮花。秋兒喜不自禁,正想衝到月夫人麵前顯擺時,聽到金鴿與月夫人說起話來。秋兒趕忙把地上的蓮花印子抹了,進房換衣服,整理已經縫製好的倌裙。
“不知秋兒姑娘是不是把二夫人的倌裙縫製好了。”金鴿聲音響起。
“還有些地方不合適,需要改。”月夫人道。
“正好我也欣賞欣賞二夫人的倌裙。”
兩人說著話,便差人把倌裙拿出來。
大夫人提起倌裙直稱讚道“二夫人這倌裙真是好看,不僅繡得好,這鎖邊走線都絲毫不差。”金鴿看了一眼月夫人,笑道“婚期將近,我那衣服一籮筐,都沒有一件能和你比的,我拿別的繡娘和你換換吧,你也心疼心疼我。”
“這……”不待月夫人說話,金鴿便壓低聲音道“秋兒現在隻是一個奴婢,你要護著她到什麽時候去,城主都已經答應我了,難不成你要把城主的俘虜變成自己的寶貝不成?”
月夫人也知道一味的保護也不是個法子,讓秋兒去金鴿那受點委屈讓城主心疼心疼,也許對秋兒更好。於是隻道“難得大夫人賞識,那是秋兒的福分。紫竹,吩咐秋兒姑娘收拾包袱,跟大夫人到離秋苑去。”
“是,二夫人。”紫竹領命後,便到秋兒那幫著收拾東西,將人交給了金鴿。金鴿高高興興的領著秋兒回了離秋苑。一路上,秋兒默默的跟著金鴿和小芹等一行人後麵走,金鴿坐在轎輦上時不時的朝後麵看秋兒,心中一番暗笑,心裏正盤算著怎麽整秋兒。
當秋兒再次看到離秋苑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離秋苑已經變得富麗奢華,門牆柱子以及每一個角落都為了配得起城主夫人大婚而裝飾得精妙絕倫。隻有那片已經慢慢發綠葉的楓樹還認得外,剩下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秋兒自嘲道“果然是離秋苑,離了秋兒才有好光景。你真正的主人回來了,你也有了自己的好歸宿。而我的歸宿呢,還不知在何方呢。”
“還記不記得這裏的下人房怎麽走?”金鴿笑問道。
“大夫人一定已經安排妥當。”秋兒道。
“嗬嗬,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當初你在沙城一個勁的刁難我,離間我和你哥,這就是你的下場。”
“我當初見你就不像好人,就我哥眼瞎。再說了,你根本就對我哥心存歹心,最後還下毒差點害死他,你和他之間何需離間!”
“哼,多說無益,成王敗寇,別看你現在還是個奴婢,在這些奴婢眼中,你就是個階下囚,稍不留神,就是死路一條。”金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