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災難降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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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在王都的人眼中,其他的種族也沒什麽了不起,真的沒什麽了不起。
    飛龍被用作國王的座駕,魚人會敲著咚咚響的鑼鼓,精靈小姐會溫柔地彈著豎琴。
    他們都沒有任何的危險性。
    在邊境打過仗的人都知道異族不好對付。特別是跟中六族交戰的時候,哪怕有護國大陣撐著,戰爭也往往會非常艱難。巨人族強橫的鐵拳往往可以將人類的軍隊直接砸扁,龍族吐出的火焰可以把人連同身上的鋼鐵鎧甲一同燒化。魔族的數量與力量都相當難對付,精靈一族可以用強橫的魔法將人類的陣容分割的亂七八糟。不管和哪一方交手,人類往往從一開始就處於弱勢地位。
    但因為大部分的人類領土都常年處於和平時期,所以這種力量差距帶來的絕望感,大部分人也從未體會過。
    但讓他們嚐到這種恐懼,隻需要一個晚上就夠了。
    被當做坐騎的龍抬起頭,發出一陣陣的嘶吼。一改溫順的模樣,赤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夜空。束縛著它們的鎖鏈被硬生生扯斷,負責看守的軍隊完全管不住它們,那充滿力量的翅膀瞬間將所有的木樁掃成碎塊,龍爪將握著長矛的士兵抓起、拋落,看著它們跌的粉身碎骨。
    災難降臨了。
    絕對的力量瞬間掃平了王都所有的抵抗勢力,當然,也跟王都剩餘的抵抗勢力實在過少有關。錦衣衛和禁衛軍優先保護國王的安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敢分兵,隻能護送著國王逃離。天策府群龍無首,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抵抗。再加上十臣十將統管的軍隊很大一部分去了天月山,現在的王都正是最薄弱的要害。
    巨龍的利爪隨意地踏毀著房屋,烈焰將繁華的建築化作一片火海。
    這對它們來說就像是一場簡單的玩樂一樣。
    那些在生與死之間奮力掙紮的人,在它們看來是那麽滑稽可笑。
    甚至連一點點同情的想法都沒有,就隻是單純地好笑罷了。
    多麽弱小啊,人類。
    多麽無能啊,人類。
    多麽不堪一擊啊,人類。
    沒有耐寒耐熱的鱗甲覆蓋全身,沒有肆意招來的高溫烈焰,沒有翱翔天際的翅膀,沒有在黑夜中也看的清清楚楚的眼眸,什麽都沒有。卻唯獨有滿腦子狂妄自大的想法,有一顆出賣同胞的卑鄙的心。
    噢,對,說起卑鄙的心,就不得不提起夕王。
    老國王不肯處置自己的兒子,夕王靠著裝瘋賣傻逃過一劫。但這種仁慈沒有任何的作用,隻會釀成後麵的苦果。
    除夕夜,夕王求見國王,聲淚俱下地懺悔著自己的過錯,就連國王也不由地為之動容——這可是自己的親兒子啊,縱然有千錯萬錯,隻要他肯悔改,國王都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但除夕除夕,沒除得了夕王,剩下的就自然而然無法避免了。
    這天,夕王破天荒地給國王敬酒了。
    一杯酒下肚,國王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鮮血從口鼻不停湧出。國王意識不清無法下達任何命令,夕王則拿自己的親爹的命做要挾,跟錦衣衛的核心成員進一步交涉。錦衣衛的人隻想快點拿到解藥,對於夕王不過分的要求一律聽之任之。
    不過分的要求包括
    首先,不能對外透露一點風聲,一律聲稱國王遇刺。
    其次,迅速查辦凶手,告訴禁衛軍的人,國王現在生死攸關,如果拿不到凶手,陛下動了肝火,恐怕什麽都無力回天。
    在場的錦衣衛點頭同意。
    他們的想法也都很簡單,夕王在王都沒有任何勢力,頂多就是拿國王的命當威脅才控製住局麵。但如果繼續拖下去,要麽夕王拿出解藥,要麽國王陛下難逃此劫。
    不管是哪種結果,在場的錦衣衛都可以迅速控製住夕王,拿他交差。國王活著最好,萬一死了,就換朝王坐這個位置。
    隨後,夕王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將凶手定為金翎。
    因為金翎之前幫著烏米查天月山三十萬災民的案子,本來就站在夕王的對立麵上,所以錦衣衛的人隻當他是存心報複,沒有多想。殊不知金翎入獄之後,自有夕王的親信暗中破壞大陣,放外援入場。夕王確實把解藥交了出來,但瞬間到來的巨龍讓在場的人猝不及防,錦衣衛等人隻能倉促帶著國王向外逃離。
    逃得越遠越好。
    王都覆滅了也不要緊,隻要國王還活著,王族就不會倒下。
    因為他是永天國的國王。
    夕王也不在意這件事,他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袍服,握著權杖,走向那金碧輝煌的王座。
    這些年委曲求全的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
    “夕王殿下,夕王殿下……!”
    他默念著這個稱謂,忽然捂著臉,笑的蒼白滲人
    “這些年,哪裏有誰將我當成什麽殿下!!不過是比那個沒用的哥哥晚出生了幾個小時,僅僅是幾個小時!為什麽就沒人肯看一看我,為什麽我的努力就永遠都是別人的附屬品!我不要再活在你們的陰影中了,我不要再替你們鞍前馬後奔波辛苦了。我想明白了,傀儡就傀儡吧,我要做這永天國至高無上的國王!”
    他舉起了那鑲滿鑽石的金色權杖,一步一步走向王座,撫摸著,喘息著,終於坐了上去。同時抓起一旁的王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此時,天剛破曉。
    紅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腳下。
    沒有人為他的加冕喝彩,沒有人跪拜在他的眼前。
    忽然間,夕王的腦海中響起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滿足了,對嗎?”
    夕王抬起頭,一頭無比巨大的龍停在了宮殿的側旁。恢弘的宮殿也不過與他等高罷了,銀灰色的巨龍就如同山嶽一樣充滿了壓迫感,而現在,巨龍那青色的眼眸盯著坐在王位上的夕王。
    方才出現在夕王腦海中的,也正是巨龍直接通過意念傳遞過來的信息。
    夕王笑了起來,回答道
    “當然。這裏坐起來確實舒服。接下來呢,你們打算做些什麽?”
    巨龍沒有張口,但夕王仍然直接“聽”見它那冷漠無情的聲音
    “滅殺王族。要想真的奴役一個族群,首先就要把他們頭部的那些可以當做旗幟的家夥砍掉。這樣就不再有人可以一呼百應,對人類來說,這個旗幟就是你們王族。”
    夕王抬起頭,震驚地說道
    “但這和我們之前商量的不一樣……”
    巨龍沒有看他,而是俯瞰著漸漸淪為火海廢墟的王都,說道
    “以前?我老了,不記得以前說過什麽了。現在要做的,是清理掉最後的反抗者,把你們徹徹底底地變成家畜。喔……你也算王族的一員吧,雖然叫什麽我記不清了。坐了那個位置,代表著你也掌握了發號施令的權力。這樣的話……也不需要你了。”
    夕王從王座上一躍而下,赤紅的雙眼瞪得鼓鼓的,大聲說道
    “你答應過要幫我掌控王都局勢,你答應過我們隻需要每年進貢就可以安然無事!你不能食言,你不能——”
    巨龍抬起翅膀輕輕扇了一下大殿。
    無數金磚碧瓦登時坍塌,夕王的話語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淹沒在了廢墟當中。
    如果要算的話,這應該是永天國在位時間最短的國王了。
    大概隻有兩分鍾吧。
    巨龍的眼睛微微轉動著,對自己剛才做的事表現的雲淡風輕。
    在它看來,這裏已經是龍族的領地了。
    反抗者,不值一提。
    要說唯一需要稍微留意一下的地方……
    它的眼睛轉向了遠處園林中的竹屋。
    在那裏,金發的年輕少女正麵無表情地和一個同樣麵無表情的中年人交談。
    青雲依舊是握著半截青竹,輕輕拍打著衣衫上的塵埃,向少女問道
    “你來做什麽?”
    金發少女——阿萊雅回答道
    “少爺讓我來的。”
    青雲也不再追問更加深層次的原因,隻是說道
    “你一個人來的?你家少爺呢?”
    阿萊雅回答道
    “少爺說有要緊的事做。”
    青雲的手慢慢撫摸過半截青竹,平靜地問道
    “要緊的事?”
    阿萊雅說道
    “嗯。少爺說,要回玄青殿換衣服。”
    青雲的手就停了下來,問道
    “換衣服也算是什麽要緊的事?”
    阿萊雅一本正經地說道
    “對少爺來說是的。少爺他見不同的人會穿不同的衣服,應該是接下來要去見一個重要的人,所以要換回原來的衣服。之前為了從玄青殿出來,少爺打扮成了女孩子的模樣……雖然對我來說,那樣的少爺也很帥氣,但他應該不想讓那個人看到。”
    青雲問道
    “王都現在的局麵你也見到了。不呆在他身邊,你能放心的下?”
    阿萊雅的手輕輕搭在平坦的胸口,回答道
    “很難平靜。不過少爺希望我能過來做最後的見證,我就會按照少爺的命令去做。因為我是少爺的侍衛,少爺在我這裏永遠都是正確的。而且……分開的時候,少爺答應我很快會回來,我相信少爺能夠做到。”
    青雲眯著眼,打量著阿萊雅的臉龐,抿了抿嘴角。半截青竹插到腰帶裏,像個隨心所欲周遊世界的浪蕩劍客一樣,一邊走,一邊淡淡地說道
    “他讓你跟著我是麽?那就跟來吧,怎麽說你也算我半個徒弟,上次教你的劍招,這次就由我親自給你演示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