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城內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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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
    ……
    ……
    禦西城外,風雨大作。
    魔族的正軍已經抵達了戰場,黑壓壓的鋪滿了視線所及的全部範圍,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片揮之不去的烏雲。
    城主府的河月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這三天內前線的戰報一直沒有傳過來,他就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內政處不眠不休地等著,要處理的文書堆積如山。
    不要覺得戰時沒有內政要管,外頭打仗,城裏麵也不太平。對河月來說,要考慮的事情簡直是一口氣來了個超級加倍。
    人心不穩、供應鏈斷貨、資金短缺、軍備損耗、糧草供應、守城器械督造、抽調人手……對了,從暗部對禦西城進行一次徹頭徹尾的清算之後,許多崗位上埋藏的暗棋也被拔掉,需要找人去補齊。
    但禦西城的人才早就麵臨嚴重青黃不接的局麵,
    任用年輕的新人難免會出現頻繁出錯的情況。經驗不足、做事衝動、眼高手低,這些都是成長必然要付出的代價,現在有河月撐著,下麵的人可以放手去做,積累經驗。當然,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好處,特別是平民出身的少年,比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更懂民生疾苦,更有銳氣和衝勁。對於處在高速發展的禦西城來說,這些人如果能順利成長起來,倒是不失為一件好事。
    隻是現在,河月的壓力太大了。似乎沒有人記得她也隻是一個年輕人。
    河月一隻手扶著額頭,隻覺得看東西都有些重影。
    她閉上眼睛,靠著椅背想要稍微休息一下。過度的疲憊讓她幾乎要睡過去,但就在身體已經輕飄飄,理智的弦馬上就要斷開的那一瞬間,門口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首輔大人,前線的戰報到了。”
    河月瞬間睜開眼睛,起身站起,快步走到門口,匆忙地說道
    “怎麽樣?”
    霜將手裏的戰報遞給河月,同時說道
    “撐住了。但還是很難。”
    河月一目十行地看著手上的戰報,喘息聲漸漸急促起來。
    他在屋子內反複踱步,手握著這份戰報,喃喃低語
    “還不是時候……方十三還不能在這個時候撤回禦西城……守城器械還在晝夜不息地製作,援軍也沒到,她能多撐半天都會讓之後的局麵好過一些。但也不能把壓力全都放在她的身上……”
    霜平靜地說道
    “前些時候把禦西城內埋藏的暗棋一網打盡,戰時與其他領地的貿易也大大減少,暗部不用留這麽多人在城內,小女子已經先行分出一半去支援方十三了。”
    河月問道
    “還不能放鬆對城內的監管,那一晚雖然死了很多人,但不是全部。有些人隱藏的很深,城內壓力一旦突然減少,還是會有亂起來的可能。”
    霜點頭
    “明白。我把暗部的一些資料移交給白凰了。原來我們的暗部和她的巡查隊應該是互不幹涉,但現在沒辦法,單憑小女子一個人已經盯不住禦西城了,隻能選擇和巡查隊合作。”
    河月說道
    “你那邊抽調了多少人?”
    “不到二百。”
    霜回答道
    “長青幫著訓練的,雖然不熟悉軍陣,但令行禁止沒問題,個人實力也都不錯。隻要方十三那邊會用,是可以派上用場的。小女子隻能每天晚上祈禱,這些人能多回來幾個,免得我暗部直接給打殘了,對外監視的計劃又要推遲。”
    河月吐出一口氣,低聲道
    “還是杯水車薪。”
    “數萬魔族,多少人過去都是杯水車薪。昭辰不管這事,雲陽不管這事,雲海象征性地給了一點支持,也派不上多大用處。靠著五座城去擋中六族之一的魔族入侵,在小女子眼裏,除非靈武領主親自過來才有那麽點勝算。首輔大人……盡可能多準備一下守城的事吧。”
    河月默默地點了點頭,朝西邊看去,目光中滿是擔憂。
    在城中的人感受到的是一種危機感,這種危機感成為了焦慮與恐慌生長的沃土。
    而在城外,軍隊感到的可不僅僅是危機感。
    他們就在生死的邊緣嚴陣以待,那不是一種危機,那是一種殘酷的隨機篩選。每一次攻守都會有大量的士兵傷亡,這是無可避免的,對士兵來說,就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擲骰子,自己的命全部都係於點數的大小上。
    他們拚盡全力,才隻能獲得幾分活下去的可能。戰爭的殘酷,最大程度地就表現在這裏。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個體,都有自己的家庭、朋友,與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但到了傷亡報告上,就隻是一個冷冰冰的數字。
    方十三坐在輪椅上,雨水打濕了她單薄的衣衫,淡棕色的秀發上沾滿了泥濘的斑點。
    提拉推著輪椅,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唇,想哭卻不敢哭。
    前排的士兵拿著盾牌,拚命抵擋著魔族一次又一次地衝鋒。從盾牌的縫隙中有長槍挑出,刺入魔族的身體,再收回,整齊的猶如機械流水作業一般。盾陣的後方,弓如滿月,箭雨密密麻麻地撒向魔族軍,將後排的魔族直接射翻在地。
    但也有魔族扒住盾牌的邊緣,把一個盾兵直接拖出去啃噬。也有魔族舉起手中的大棒,靠著蠻力直接把盾兵砸成肉泥。每逢這樣的情況發生時,後麵的盾兵就會默默地補上去,把盾架好,等待著自己身後的同伴把眼前的魔族幹掉,或是等待下一個同伴來接替自己的位置。
    千騰和赫吉站在方十三邊上,冷眼旁觀著士兵們流血犧牲。赫吉的眼神充滿了一種無奈的悲憫,千騰扛著一把大劍,嘴角帶著狂熱的笑容。
    魔族那邊,端坐在一頭巨大冰原象上麵的冷麵青年阿米法爾斯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人類軍陣,看著這單薄卻始終無法擊潰的防線。
    這一次它帶來了多少魔族,它自己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數字。因為大量的魔族都是順手帶來的野生低等魔族,那些魔族沒有智慧,實力也很弱,在受到正規訓練的人類士兵麵前根本不夠看,卻很適合充當前鋒,來消耗人類軍隊的體力。
    它並不著急,巨大的實力差距讓它用充足的餘裕來調度這一場戰爭。
    與嘔心瀝血地方十三不同,它隻要稍微做一下布置,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占據巨大的優勢。
    可誰也不會說什麽。
    因為戰爭本來就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