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蛇瞳攥著自己胸口衣服，隻覺得無論怎麽樣大口呼吸，氧氣都完全無法進入自己的肺部。十四重大圓滿的境界修為竟如同薄紙一般脆弱，在這隻眼睛的注視下，它隻能如螻蟻一般跪倒在地上。
    這種感覺就像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被槍口指著腦袋，冰冷的觸感順著皮膚傳達到近在咫尺的大腦皮層，視線不由地飄向對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這一刻生命其實已經不屬於蛇瞳，是生是死都取決於那隻眼睛的主人偶然閃過的一個念想。
    就在這個時候，大殿內傳來一聲拐杖戳在地麵上的聲音。
    萬籟俱寂，這一聲顫音就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頓時激起一圈漣漪。
    漣漪經過蛇瞳的瞬間，那種無形的壓力頓時減弱了許多。蛇瞳匆忙翻身爬起，雙手不由地掐著自己的脖頸，胸口用力地起伏，將新鮮的空氣一點一點地抽入肺中。眼前一片模糊，渾身冷汗如驟雨一般簌簌落下。
    素以威壓逼人臣服的它，這一次竟被同樣的手段壓得動彈不得。可見對方的境界要比它高出太多太多，可蛇瞳的境界是十四重大圓滿，再進一步就是十五重，能夠壓製它的該是怎樣的存在？
    在那一刹那，蛇瞳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天威難測。
    沒有給它更多的思考時間，那隻眼睛轉瞬之間又向它投來了視線——
    就在蛇瞳已經絕望之時，身後響起了一道蒼老的歎息。
    虛空中的眼睛總算放棄了蛇瞳，而是望向那個緩緩走來的身影。蛇瞳也順著它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與那瘦小的身影交匯的刹那，原先翻騰不已的恐懼竟是刹那間減少了幾分。在那裏站著的，是它曾見過數次的一位魔族，以前蛇瞳見到這個身影時，內心總是不屑多於尊敬，但這一刻，這一位年邁卻力量雄渾的魔族被蛇瞳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上層的列位大人，何必為難我們魔族呢……”
    蒼老的魔族佝僂著腰，手上拄著一把黑檀木拐杖，聲音卻中氣十足
    “事情的經過，老朽都已經看到了。蛇瞳雖然對這位年輕的人類後生多有冒犯，但畢竟事前不知道他與列位大人之間的關係；而且這位後生與蛇瞳已經定下了交易，此時列位大人出手幹預，反而會破壞了他原來的計劃。”
    虛空中的眼睛凝望著這位蒼老的魔族，但這一次卻很沉靜。
    隻見那位魔族咳嗽兩聲，拐杖點了點地麵，又說道
    “老朽……魔族之王，替這個不爭氣的部下道個歉。希望列位大人賣老朽、也賣魔族一個麵子。”
    眼睛沉默無言，盯著魔王看了一會兒，將眼珠轉向了蛇瞳的方向。
    魔王會意，猛地揮出拐杖，矯健得完全不像是一位年邁的老者。蛇瞳根本反應不過來，被這一下抽在了臉上，整個身子頓時像是斷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砸在大殿正中央的高台上。本來光潔整齊的階梯被撞得四分五裂，蛇瞳的身子深深地嵌入石磚中，大口大口地吐著血，直到染紅了胸口的鬥篷。
    眼睛這才緩緩閉上。
    空間裂隙開始收縮，從原先一張床那麽大逐漸變成了拳頭大小。包裹了利德的深紫色粘液隨之剝離，迅速地匯入了虛空，空間裂隙這才完全消失。
    巨大的威脅來得快去的也快，隨著空間裂縫消失，關於那隻眼睛存在過的一切證據也蕩然無存。整座大殿內靜的出奇，一點聲音都沒有。
    魔王沒有去看重傷的蛇瞳，而是先緩緩走到菲麗塔身前，淡淡地說道
    “你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對吧？”
    這不是詢問，而是一種深刻的暗示。
    菲麗塔所有的動作全部停下了，雙眼無神地望著魔王，緩緩點了一下頭。
    魔王笑了笑，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垂垂暮年的小老頭，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向蛇瞳。站到重傷之下的蛇瞳身前時，魔王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它並不高，再加上腰已經彎了，看上去很矮，但即便如此，被打的嵌入階梯的蛇瞳也隻能仰望它。
    魔王手裏的拐杖點了一下地麵，冷漠地說道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老朽還沒死呢！”
    蛇瞳吐了口氣，眯著眼睛快速回答道
    “本座又不知道他會和上三族——”
    話音未落，魔王一拐杖再度抽在蛇瞳的臉上，看魔王的臉色，就像是在毆打一條死狗。
    “老朽沒跟你說這事。你可知道老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蛇瞳搖了搖頭。
    魔王笑了笑，又是一拐杖下去，蛇瞳感覺自己旁側的牙齒被打落了幾顆，血流的滿嘴都是。它想反抗，但渾身上下仿佛被抽幹了力氣，雖然沒有一種性命攸關的恐懼，但同樣動彈不得。
    “老朽，本來是來殺你的。”
    魔王輕描淡寫地說了這句話之後，蛇瞳的眼神還有些茫然，可接下來魔王說的話，卻讓它本來風幹了的臉上再度冷汗直流
    “千年前魔族輸給了舊神，一蹶不振地落到了中六族的位置……但即便如此，千年來，魔族還沒有出現一個勾結外族對同胞下手的家夥。精靈族再怎麽自傲，也不過是中六族接近墊底的存在。我們魔族當年可是連神都不放在眼裏的種族，再怎麽內耗，也不該拜托他們施以援手……”
    蛇瞳內心湧起一陣驚濤駭浪。
    關於精靈族的事情，它自詡已經藏得很好了，每一個步驟都小心謹慎，甚至去接黛麗絲的那些魔族，都特地選了些不引人注意的魔族新秀。沒想到這麽快都傳到魔王的耳朵中去了。
    難道真的像利德說的那樣，自己的部下中有叛徒？
    魔王自然不會去猜蛇瞳在想些什麽，一邊用拐杖繼續把它打的鮮血四濺，一邊平淡地說道
    “所以，你該慶幸這場交易並沒有做到最後，不然現在你已經死了。你啊，心思深沉，會審時度勢，腦袋還算靈光，骨子裏也有一股狠勁。但還不夠……不要以為十四重大圓滿就有跟老朽過招的資本，也不要以為靠著精靈族那點實力就鎮得住整個魔族。老朽這個位置……不是那麽容易坐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