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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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這次襲營的主力軍是盧格率領的玄甲營,但卻不僅僅隻有玄甲營。
    衝殺在最前麵的是目前在禦西城已經得到正式身份的惡黨成員,數量在五十人左右,由最早加入禦西城的微笑惡魔千騰帶領。千騰還是一副老樣子,黑夜模糊了他的麵容,隻能看清楚映著月光的雙眼以及雪白的牙齒,惡魔一般的笑容搭配上眨眼之間將無數人斬做兩段的大劍,初登戰場就讓雲陽的士兵心底發寒。
    和他同期加入禦西城的瓶子沒來,正在風煙城護衛卷柏的安全。但這一次新入夥的四天王卻同樣在戰場上大放異彩。鬼手華爾就仿佛在人潮中遊泳一樣,冷笑著遊走在雲陽的軍隊中,遇到士兵阻攔就抬手將他撥到一邊,毒液連同鎧甲與肉身一同腐蝕,被碰到的人很快就化成一攤血水。白麵玉鴞則是用扇子優雅地點碎周圍士兵的咽喉,被點中的人會先是呆立在原地,片刻後才突然悶頭栽倒。他身上的衣服甚至沒沾上血,一直光潔如新,頗有名流貴族的風範。
    相較之下,斷劍亞雯和逃犯賽特殺人方式就有些粗暴了,全部都是大開大合,聲勢浩大,隻不過亞雯臉上浮現出的是略帶狂熱的笑容,賽特那種聲嘶力竭的發泄中卻摻雜著兩三分痛苦。
    他們都不是士兵,但他們喜歡戰場,喜歡殺人的感覺。
    掠奪人命或是能幫他們進行實驗,或是能讓他們擺脫無聊,或是有助於他們砥礪劍道,或是讓他們能發泄胸中的苦痛。總而言之,出於各種各樣的目的,他們聚在了禦西城,並且願意以偶爾的征戰沙場換取長期的容身之所。
    這些人在禦西城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利德甚至專門為他們成立了一個組織。
    其名為,惡人穀。
    除卻衝在最前麵的這些惡人穀的高手外,緊跟其後的就是盧格的玄甲營。這支軍隊可以說是禦西城本土培養起來的精銳,其中還有些當初經曆過利德“一金買骨”事件的老兵。
    玄甲營加上最近新招募進來的新兵勉強剛到一千人,卻是這場戰爭的主力部隊。前麵負責開路的惡人穀高手數量不多,每個人就算殺十幾個,對雲陽軍隊造成的殺傷依然很有限。他們的作用更多的是製造混亂,直接衝垮雲陽軍的陣型,從而讓玄甲營能夠有更好的發揮。
    玄甲營也確實不負眾望地做到了勢如破竹。
    與到處亂殺的惡人穀成員不同,玄甲營的陣型從進攻開始就從來沒有亂過。他們一直在向前,頂著莫大的壓力,硬生生將雲陽軍隊的殺了個對穿。盧格手裏的刀砍卷了刃,又換了一把,他仍然記得利德交給自己的道理既然選擇用刀就必須一往無前,半分的猶豫就可能讓自己命喪黃泉。
    玄甲營全營上下沒有一個人退縮,哪怕每前進一步都會有同伴倒下,活著的人也依然在奮勇向前。殺穿了雲陽的軍隊之後,玄甲營後隊變前隊,朝著剛剛來的方向掩殺回去,在一擁而上的雲陽軍隊中再度開辟出一條血路。
    在費羅格已經生命垂危的情況下,副官佩提斯沒辦法像主將那樣將這支軍隊用的如臂指使。雲陽世子利義又拚命叫喊著讓佩提斯趕緊平息這個場麵,帶他往東邊突圍,整個局麵完全亂作一團。
    雲陽的士兵仍然在戰鬥,他們當中畢竟有相當一部分是從淮王與啟明兩個領地過來的,戰鬥力同樣很高,而且底層軍官們都還活著,在挨了一輪打之後很快就開始組織人手發起反抗。雲陽的軍隊畢竟占據了數量上的優勢,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後,玄甲營便不能再像剛剛那樣刀切豆腐一樣地衝陣,而是受到了相當大的阻攔,傷亡加重,推進速度開始變慢。
    但就在這時候,讓雲陽軍隊意想不到的情況又出現了。
    隨著黑夜中有細碎的金色流光自天空中垂落,玄甲營中受了傷的士兵忽然間重新恢複了戰力,本來一度僵持住的局麵瞬間再次倒向了玄甲營一方。盧格本來腹部中了一劍,鮮血不停地湧出,然而此時的他卻猛揮一刀砍翻了打算偷襲他的雲陽軍官,喘了兩口粗氣,鬆開了捂住腹部的手,原來的傷勢赫然已經消失不見。
    盧格向遠處看去,在鉚釘城的城牆上,一名少女悄無聲息地站在月華下。她將手臂高高舉起,金色的流光從鉚釘城湧出,在她的指引下匯入交戰雙方頭頂上方的天空,流光如煙火般四散,落入人間,當玄甲營的士兵碰到這如螢火蟲一般的光亮時,溫暖的感覺頓時流遍全身,疼痛消失不見,傷口也隨之愈合。
    今夜風很大,吹落了城牆上鬥篷少女的兜帽,露出一雙長長的精靈耳朵。
    佩提斯同樣凝望著鉚釘城,眼睛瞪得猶如銅鈴般大,脫口而出道
    “聖女?!這個地方怎麽會有聖女……”
    這是佩提斯第一次在雲陽見到聖女,別說雲陽,前十名以外的領地根本就沒聽說過誰家有聖女的存在,禦西城為什麽會有聖女?
    沒等他從極度的震驚中緩過神,遠處已經傳來了利義憤怒的嘶吼聲
    “佩提斯!你在搞些什麽?!我把軍隊交給你,不是讓你被這麽點敵人壓製到喘不過來氣,快點解決掉這些家夥帶我回去!!聽到了嗎——”
    騷亂中,利義也摸不清楚佩提斯的位置,隻能扯起嗓子拚命地大喊大叫。
    佩提斯卻來不及回應利義,因為在他背上的費羅格此刻正艱難地喘息著,聲音微弱地說道
    “這樣一支軍隊……即便是剛開始跟我們正麵決戰,也是有勝率的。”
    在迸濺的火光中,在利義的叫罵聲中,在無數士兵的廝殺中,佩提斯全神貫注地聽著老師最後的話語
    “方十三做了那麽多,隻是為了減少自己的犧牲,以及讓我們無路可退而已。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世子……我本以為這一次出山能站對隊伍,能重新掌握雲陽的軍權,肅清那些軍隊中的蛀蟲,卻沒想到一次貪婪竟會產生如今的惡果。走吧,佩提斯,把我放下,帶著世子離開這……趁他們還沒有分出人手追捕你們,走山路,盡可能躲得越遠越好——”
    費羅格須發皆白的臉上神色痛苦,眼睛中充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低吼道
    “快走!!”
    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費羅格全身的力氣,話出口的瞬間,這位雲陽老將劇烈地咳嗽著,血從他的口鼻中不停地流出,他身上的生機也迅速流失。
    佩提斯點了點頭,咬緊牙齒,發誓要為自己的老師報仇。
    他將費羅格輕輕放在地上,抬起頭,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開始聽不到利義的叫喊聲了。佩提斯回過頭,想要找到這位雲陽世子,帶著他離開這片已無勝算的戰場,但看了一圈都沒有任何收獲。佩提斯隻能撐著膝蓋站起身,不停地穿過交戰的士兵們,在戰場上尋找著利義的身影。
    終於,他找到了。
    同一時刻,巨大的絕望如一張網將他完全束縛。
    金發的少女劍客一隻手握著劍,另一隻手像拖著一條死狗般拖著昏迷不醒的利義,平靜地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