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別聽他瞎比比，阿萊雅，你要是哪天為情所困，我第一個支持。”
    利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阿萊雅前提是為情所困的對象得是你眼前這位。
    要是跟別的男人跑了，不用什麽嘉爾伯德，利德就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了。
    這一天氣氛還很活躍，不少人都在抱團取暖，相互鼓勵著要活著回去，聚在一起暢談著人生理想和自己的野望，很多人都喝了不少酒。然而等到第二天的時候，空氣中就隻剩下一片蕭殺的氣息。
    利德起床的時候正好聽見靈武的軍隊整齊劃一地唱著軍歌，蒼涼而悲壯。
    阿萊雅和希洛也很早就醒了，收拾好行裝。平時十分活躍的小史萊姆也沒了動靜，縮在箱子裏不停地左顧右盼。他對危險的感知力似乎又強了幾分，還沒進到巨人族的領地就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阿萊雅提著箱子，跟在已經集結完畢的軍隊後麵，在最靠近鐵壁防線的地方抬起頭仰望那直上雲霄的巍峨壁壘。外麵巨人族攻擊城牆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哐哐的砸擊聲如同一連串炸響的驚雷。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鐵壁的大門緩緩向兩側開啟。
    外麵的巨人族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一樣，忽然停下了攻城的舉動，變得奇靜無比。
    鐵壁之內，黑壓壓的騎兵陣同樣一動不動，長槍斜指的角度驚人的相似，盔甲下是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
    在這一刻，北風停止嗚咽，大雪下的充滿靜謐。所有的目光都盯著那慢慢擴大的門縫，耳朵裏全是自己心髒怦怦亂跳的聲音。
    人類會回想起被它們支配的恐懼嗎？
    會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無法站立，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嗎？
    又或是，會情緒崩潰地倉惶奔逃嗎？
    不！他們沒有！
    不同於手無寸鐵的民眾，他們是身經百戰的戰士。
    靈武的士兵肩膀上承載著的是巨大的榮耀，這份榮耀足以驅使著他們不停向前。無論麵對怎樣的對手都不會停下腳步，更不要說後撤這種懦弱之舉，他們隻會進攻，哪怕在衝鋒的過程中皮肉撕裂身首分離，也要縱身一躍才肯死的透徹。
    靈武苦寒，人盡皆知。靈武的士兵是吃人的猛獸，也是人盡皆知。
    苦寒之地何以養出如此強盛的兵鋒？唯有不斷地奉獻、常年的犧牲，本就不富裕的靈武更是抽幹了所有的新鮮血液來養這支軍隊，士兵們又怎麽可能不知情？他們在訓練時每日一頓肉，兩天就能吃一次白麵饅頭或是糙米飯，不然營養跟不上，連寒冷都抗不過去，怎麽訓練都是白搭。
    而靈武的民眾過得又是怎樣的生活？
    吃糠咽菜，衣衫破敗。年輕的少男少女們常年穿不上新衣、吃不到葷腥，許多家庭都有士兵從軍，加之陣亡率高的嚇人，在靈武縞素之人隨處可見。
    民眾們也都是憋著一口氣活著，因為他們相信終有一日靈武可以睥睨天下，那時北邊的巨人族再不敢踏足人類領土半步，南邊的諸多領地與永天王族都要看他們的臉色活著。這份期待悉數落在軍隊士兵們的身上，沉甸甸的，讓他們每分每秒都不敢懈怠。
    所以士兵們不會後退。比盔甲更重的是榮耀，比死亡更恥辱的是後退。
    大門開啟的那一刹那，巨人族們情緒激昂地發出咆哮，轟隆隆地湧來，大地都發出震顫。兩相對比之下，靈武這邊則是死一般的沉寂，軍陣一動不動，卻猶如弓弦上蓄勢待發的箭矢。
    三千米，士兵未動。
    一千米，靜如止水。
    五百米，吸氣呼氣的聲音清晰可聞，耳畔的心跳聲猶如戰鼓。
    兩百米，拄劍立在軍陣最前麵的嘉爾伯德從大雪中拔出了長劍，那把劍伴隨著他一生征戰，早已傷痕累累，劍鋒都猶如鋸齒一般。嘉爾伯德食指擦了擦劍身，自下斜向上揮出一劍，刹那間在塞外的皚皚積雪中開出一條坦途，同時將衝在最前麵的一隻巨人硬生生劈成兩截！
    士兵們長槍點地，口中齊齊地喝了一聲。數萬人的聲音直上雲霄，就連奔跑而來的巨人們都不由地停滯了片刻。
    已經不用靈武領主再下什麽命令，嘉爾伯德這一劍就是最好的發令槍。
    最先動的是靈武的鐵騎，隨後才是帶甲武卒。城牆上密密麻麻的炮台開始掩護射擊，灌注了壓縮魔力的炮彈在碰觸到巨人族的瞬間直接爆炸，彈片深深的紮入巨人族的血肉中，讓它們變得更加瘋狂。鐵騎衝鋒，兵鋒過處所有士兵都全力朝巨人的腳踝以及小腿處發起劈刺，駿馬的奔騰給這種攻擊附帶了更為強橫的力道。一隻巨人的腳踝處眨眼間就傷痕累累，就像是肉身趟過刀片組成的河流。
    同樣，巨人們也高高抬起腳，重重地踩下，或是伸出手抓取一把人類騎兵，連人帶馬一同丟入嘴巴裏。鋼甲對它們來說就像是蝦殼一樣，雖然有點硌牙但完全可以嚼碎了咽下。血順著他們的嘴角不停地流下，在寒冷的天裏冒著鮮活的熱氣。
    食物激起了它們更大的渴望。
    腳部傳來疼痛，筋脈被割斷，漸漸站立不穩，最後轟然倒下。無數的同伴重複著相同的死法，但沒什麽智力的一級巨人卻甘願重複著相同的命運，他們對食物的渴求就是這般根深蒂固，人類就是它們養在永天國的糧食，現在它們想要把這些家畜拿出來吃掉，這種原始的欲望驅使著它們不停地向前。
    更何況，它們對人類的軍陣也能造成相當有效的殺傷。
    不如說人類的傷亡更在它們之上。
    一拳一腳一次大嚼大咽，幾十上百條人命頃刻間煙消雲散。即便如此靈武的軍隊依然在向前衝鋒，直至在擠滿巨人族的鐵壁外撕裂出一道缺口，拿活生生的人命去為這場征戰拚出一條血路。
    其他領地多多少少也來了一些軍隊，但此刻也都隻能跟在靈武的隊伍中，把所有的震撼牢牢地刻印在腦海中。說實話別的領地的軍隊也就是助助戰，朝北行的主力一直以來都是靈武引以為傲的子弟兵。
    衝鋒、衝鋒、無休止地衝鋒！
    隻要身體還能動，就要拚了命地向前奔跑。周圍的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腎上腺素不停地分泌，連對死亡的恐懼都隨之消減了許多。
    對很多剛剛參加朝北行的人來說，這是他們見到的第一場對異族的戰爭，這場戰爭也給他們上了最好的一課。
    每個人都想活下去，但戰爭從不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