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誰不愛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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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主什麽的無所謂啦!
    飯店外,阿萊雅跟在利德後麵,不解地詢問道
    “少爺,我們現在是要做什麽?”
    利德簡短地回答道
    “送錢。”
    “可是那個叫朗特的人,剛剛不是拒絕了我們嗎?”
    “又不是送錢給他。”
    阿萊雅把裝有珠寶的盒子摟在懷裏,這是她從以前就養成的習慣。雖然現在的利德已經不缺錢了,但抱著錢財讓她感到心安,她會不自覺地想這些錢可以支撐她和自家少爺生活多久,在意識到這個數字變得非常大之後,她就會悄悄地開心起來。
    當然,把錢送出去的時候,她也會加倍痛苦就是了。
    “那是直接送給那個稅務總管嗎?他似乎並不是走的這條路……”
    阿萊雅輕聲提醒著利德。
    利德搖了搖頭
    “現在的我們還沒有門路直接托那個稅務總管辦事,不過還有別的辦法。”
    利德很感謝朗特沒拿穩,讓禮盒落在了桌子上。雖然就算朗特拿穩了,利德也會想盡辦法把那個盒子摔落在桌子上。當屋子被財寶照亮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著桌上的寶貝,而利德則在觀察他們每個人的反應。
    朗特的眼中隻有驚恐,漆正的目光則帶著審視與冷酷,其餘的稅務官多以震驚為主,唯獨其中一個中年胖子表現出來了明顯的貪婪。禮物是利德親手操辦的,價值絕對不低,少說也是幾百枚金幣的等級。這餌料撒出去,不怕沒有魚上鉤。
    利德記下了那人的氣息,帶著阿萊雅跟了上去。
    轉了幾次之後,兩個人來到了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屋前,利德敲開了房門。
    開門的自然就是剛剛那個胖子,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嘀咕了一句“誰啊”,在看到利德和阿萊雅的身影之後,眼睛瞬間瞪大,先是四下環顧一番,確認周圍沒有旁人之後,用身體堵住門,壓低聲音說道
    “你們怎麽在這?”
    利德故作憂愁地說道
    “今晚一下子得罪了朗特大人和漆正大人,我心裏也有點擔心,想托老哥幫忙調解一下,別影響了我今後的生意。放心,肯定不會讓老哥為難。”
    胖子的目光在利德和阿萊雅之間移動了一下,看向了阿萊雅懷裏的那個盒子,將身體挪開了一個空隙,說道
    “進來說話吧。”
    ……
    隻有三個人的酒桌上,每個人的表現都自然了許多。
    胖子喝了一口清酒,對利德說道
    “我叫高丘,稅務局裏的一個小官。職位比朗特高,但高不了太多。你的事吧,朗特那頭好解決,回頭我跟他打個招呼就行。但漆正大人那邊不好處理,有點麻煩。”
    利德敬了他一杯酒,用眼神示意阿萊雅把盒子打開,隨後從中取出幾件珠寶,不動聲色地放在高丘的衣袋裏,開口道
    “還請老哥明示。”
    高丘看利德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欣賞。這盒子今天有多搶眼就不說了,萬一利德路上撞見了誰,對方一看盒子不在利德身上,馬上就可以順著線索查起來。最好的做法就是送裏麵的東西,等下把盒子原封不動地拿回去。
    “漆正大人為官多年,在西秦官場上也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你看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知道,他基本屬於油鹽不進的那個類型。想要拜托他辦事,沒點路子還真做不到……”
    利德又拿起幾件珠寶塞了過去。
    高丘便停下了喝酒,醞釀了一會兒,說道
    “元陽城最北邊,清風街,第三個胡同巷子住著個女人。”
    利德又塞了幾件珠寶,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和一個投幣才能用的玩具說話,隻不過那些玩具在投幣後會給你唱一首“爸爸的爸爸是爺爺”,而這個叫高丘的胖子隻會當謎語人。就連阿萊雅都隱約有些不耐煩了,利德卻還是耐住性子。
    高丘喝了最後一口酒,從口袋的重量,他就知道利德那個盒子裏已經基本空了。
    他壓低聲音說道
    “你先拿一盒好茶做敲門磚。那個女人收了茶,會提出見你一麵,在見她之前你要置備一份禮品。記住,辦多大事,置多大禮,一定不能小氣。再然後你去見她,她會同你喝茶,隨後問你會不會書法,你一定要回答會,她會找出一張宣紙,讓你留一句話。你把想求漆正辦的事寫在上麵,過幾天她如果把禮品退給你了,就是辦不了,如果她邀你再去喝茶,就是成了。”
    利德也喝了口酒,對高丘說道
    “這……謝謝老哥指點。但我還有一事不明,這過程如此隱晦繁瑣,高丘老哥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高丘就笑了起來,對利德說道
    “如果不是你這次誠意準備的比較足,你也需要繞很多彎路才能把錢送到我這裏來。同理,如果你今天準備的不是幾百枚金幣的貨,而是幾萬枚、幾十萬枚的話,漆正估計會直接提點你幾句,你也不用來我這裏。”
    利德喝完了最後一口酒,輕聲道
    “這種事在西秦……很平常?”
    高丘以為利德還在擔心漆正那句“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在西秦做生意了”,拍著胸脯保證道
    “別的行業我不知道,稅務這塊一直都是這樣。放心,隻要你心意足夠,沒什麽擺不平的。誰會跟錢過不去……而且誰家裏沒點事呢?我娘十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這麽多年來光是藥費都不知道花出去多少了,我在外麵拿的那些錢,大半都花在她的身上。這也是我這次鋌而走險,跟你們說這些的原因……漆正唯一的兒子是個癡傻兒,他明裏暗裏找了不知道多少偏方來治自己的兒子,沒有錢怎麽可能做得到?他比我更需要錢。”
    利德默默地聽著,等到天色越來越晚,高丘才揮了揮手,把他和阿萊雅趕了出去。
    冷風吹過,利德方才醉醺醺的樣子完全消失不見。
    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冷。
    阿萊雅輕聲詢問道
    “少爺,那個叫高丘的,惹你不開心了嗎?”
    利德看了看她按在劍上的手,搖了搖頭
    “我隻是覺得奇怪。”
    利德帶著阿萊雅往旅館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天下皆知西秦政治清明、律法嚴苛,但元陽城內卻是這個樣子。一個普通的稅務官都知道自己的上司收受賄賂的方式,難道西秦領主就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西秦崛起到現在不過二十年吧,如果它真的靠變法發家,那法製被踐踏必定會傷其根基。可如今的西秦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強盛……這裏頭必定有什麽問題。”
    利德看著元陽城,現在的時間不過晚上八點,元陽城卻是萬燈俱滅。
    街道空空蕩蕩,能聽見腳步聲的回音。
    黑漆漆的城池散發出一種陰暗的氣息,不用說利德,連阿萊雅都不由地握緊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