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國恨家仇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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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好一個並不相識!”癩和尚連連冷笑道“我來問你,那夜第三家主徹夜不眠,房中第二人乃是何人?禿驢眼力雖不濟,卻還認得那人身形,倒是你這倉促之說有些在理,那淳於和耽於酒色,垂涎我這徒兒容貌,又打從他山下路過,自然不肯錯此良機,不過這一節未必放在你心中,反是這生死狀之事是你金國一塊心病,你那家仆手中所持一紙生死狀,想必也是偽造之物,掩人耳目而已,當日拿給淳於正所看的,隻怕不是甚麽生死狀,乃是你大金國一紙降服官誥罷?”
癩和尚話到此處,完顏亮隻是臉上微笑,一語不發,思玉見完顏亮有默認之意,怒氣更甚,見癩和尚看著自己,示意不可輕舉妄動,這才強壓心頭火氣,餘遼隻是張大嘴,看著完顏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錯,的確是一紙降服官誥,隻要淳於正肯歸順第三家,臣服大金,便官居三品,封為平南將軍之職!”完顏亮歎了口氣道“怎奈這淳於正非但不肯降服,還要將此事情昭告天下,也隻好下手除去了,不過此事大和尚當日未必明白,隻怕此時才剛剛想通罷?”
“嘖嘖,平南將軍,好大的官兒啊!”癩和尚咂咂嘴不屑道“若說當日一毫不知,隻怕禿驢今日有些欺君之罪,不過禿驢倒是知道,若果真是一紙生死狀,淳於正未必要將此物交付給鐵書生,既然命他那不肖子傳話給鐵書生,自然是這文書中關係甚大,倒是淳於和身上並未帶著這一紙文書,這官誥自然還藏在淳於莊上,但究竟藏於何處,你們卻未必知曉,淳於家門禁森嚴,莊中密室除了家主,敢妄進者殺無赦,淳於中雖是家中耆老,也未必敢在家中門人弟子麵前做這般有違家規之事,因此便趁著我這徒弟經過那山下之時,讓淳於和為家人所棄,推舉淳於中為主,如此便名正言順,將那一紙官誥尋到毀去,以免後患,依著禿驢想來,這麽些日子來,淳於中隻怕已將淳於家挖地三尺,可惜呀可惜,淳於正既知道這紙文書事關重大,要交給鐵書生,豈不會料到你們會殺人滅口,毀滅罪證?就算你們將淳於莊上倒轉過來,也是徒勞一場,毫無所得,哈哈哈!”癩和尚說完,似乎對這淳於中在淳於莊上掘地三尺,遍尋不見官誥之事頗覺可樂,開懷大笑
“這麽說,大和尚倒知道這一紙官誥藏於何處了?”完顏亮臉色一變,口氣幽幽到。
癩和尚笑聲一止,瞧了一眼神色緊張的完顏亮道“禿驢知道不知道不是甚麽大事,不過數日之後,淮南第三家家主乃是金國皇帝完顏亮之事便將傳遍江南武林,到時候,你第三家在這淮南數年苦心經營,收服多少綠林匪盜,藏下多少伏兵,恐怕要盡數化作泡影。嘿嘿,自此江湖上再無淮南第三這個名頭咯!”
“恐怕未必!”完顏亮掃了一眼仍是目瞪口呆的餘遼和怒氣滿麵的思玉,心知這癩和尚未必知道這官誥所在,說不定乃是疑兵之計,但今日無論這癩和尚是不是知道這官誥藏在哪裏,也不能讓這和尚活著離去,至於官誥,日後再慢慢尋找就是了,隻是這癩和尚憊懶無賴,一路之上自己又不曾有甚麽詔書旨意,就算癩和尚偷看自己書信,那其中也都是些隱語,常人看來全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情,他又如何能想到自己是大金國皇帝?思量半晌,這才看著癩和尚一副無所謂之態道“話雖如此說,也要大和尚今日能出了這店門才是,不過朕倒是想知道,就憑淳於中之事,大和尚未必能疑心到第三家與大金有關,對此朕倒是頗為好奇!”
“嗬嗬嗬”癩和尚倒是爽朗一笑,就像是完顏亮與他是至交好友一般,臉色霽和道“此事其實說來也不難,憑著禿驢一人,那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其中皇上這些家仆、甚或皇上自己,還有那虞先生,我這女娃兒徒弟,都給禿驢解了不少疑難,倒不是禿驢一人之力!”
“家仆!?”
完顏亮登時臉色一沉,眼風迅即掃了一圈,難道這些家仆中竟有叛徒暗通癩和尚?這些家仆此時也是麵麵相覷,互相戒備,不知是誰泄露機密。思玉同餘遼也不免轉頭從這些家仆臉上一個個瞧了過去,不知哪一個是給自己師父通風報信之人。
癩和尚看著這些家仆一個個都有些驚慌失色,倒是覺得十分有趣,笑嗬嗬看著眾人道“那日禿驢在東陽道上,放著那蔣家上好火腿不去化上一條,偏偏繞來繞去跑去錢火腿家中,你當禿驢真得不知道誰家火腿好些麽?不過是為了繞些路程,甩開身後聞腥而來的那些貓兒狗兒罷了。倒是禿驢夤夜而出,去看看那些貓兒狗兒跟丟了主人該當如何?你猜怎麽著?有些個狗兒貓兒叫聲殊不似我江南之音,倒是有些遼東聲響,禿驢原以為這第三家是某人豢養的一窩子鷹犬,這時倒有些心疑這第三家根基恐怕不在淮南,而是自遼東來的一群餓狼!”
“嗬嗬嗬”完顏亮此時已然明白,所謂家仆漏了風聲,隻怕便是那夜癩和尚趁著後麵接應之人失去自己蹤跡,悄悄去探訪了一番,當下又問道“那朕又給你漏了什麽風聲?”
“鬼獄無常!”癩和尚應聲而道“昨夜間鬼獄無常來犯,本就不可理喻,若是為尋仇,以老道當今之能,他一個惡鬼,道行未成,豈敢輕身犯險?自然是為了衛護某人而來,除了皇上你,還有何人?不過皇上你口口聲聲說這鬼獄無常與第三家無幹,言辭之中,也不像是強詞狡辯,今日方知,這鬼獄無常果然跟第三家無幹,乃是跟大金國皇帝有關,當時禿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料皇上與虞先生辯論金宋攻守利弊之時,卻被虞先生一語道破天機,那完顏阿骨打這個名字,禿驢總是覺得其中有些異樣,自離了盧員外莊上,便一直苦苦思索,若不是方才我這徒兒點破,禿驢隻怕心中還是不敢確認皇上身份!”
“我?我如何點破?”思玉此時已然心平氣和,既然知道此人乃是大金國皇帝,恐怕今日必有一場惡戰,自己師徒三人性命不知還能不能保住,不過這完顏亮既然對自己有意,看來是要將自己擄回金國去了,雖還氣憤此人一路裝腔作勢,滿心邪念,也知道此時再生氣也是無用,心中也不免思量有甚法子脫身示警才是,忽然聽到自己師父說自己今日點破他心中一個疑難,倒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看著癩和尚笑道“是哪趙第十官人。”
“不錯不錯,正是這個。”癩和尚連連誇獎道“若不是你這一句趙第十官人,為師的隻怕還有些懵怔哩!咱們宋人叫這完顏阿骨打叫的順口,倒忘了人家還有一個漢名,單名一個旻字,叫做完顏旻,如今這皇上乃是完顏旻長子長孫,又一心想恢弘乃祖基業,那不是第三旻是什麽,跟你那趙第十官人,差不多一個意思!”
癩和尚師徒二人說清這一點曲折,都是相視而笑,完顏亮更是鼓掌道“妙!妙!妙!倒是難為大和尚心思靈動,抽絲剝繭,從這許多蛛絲馬跡中尋覓到朕的身份,確實難得,這份心思,莫說我這些第三家家仆,就是我朝中那些文臣武將,也多有不及,朕甚為佩服!”
“不過……”完顏亮話音忽然一轉,眼光輕佻看著思玉道“大和尚所說朕為了恢弘祖宗基業,倒不全然對,太祖皇帝武勇冠絕天下,可惜文采稍遜,又天不假年,不能一統環宇,實為憾事,朕既然為太祖皇帝長孫,豈能不繼他宏願,廓清宇內,此乃朕之一願也!”
“哦,如此說,皇上還不止此願,倒不知其他願望都是些甚麽醃臢事情?”思玉見完顏亮眼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心中一陣翻騰,聽他說廓清宇內隻是一願,忍不住譏諷了一句。
“朕平生誌願有三”完顏亮見思玉俏臉微揚,一雙明眸瞪著自己,這般氣咻咻模樣更是可愛,心中不免神思蕩漾,眼神迷離道“國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帥師伐遠,執其君長而問罪於前,二也;無論親疏,盡得天下絕色而妻之,三也。今日得姑娘如此美色,朕心甚悅,今日朕便於姑娘北歸,單請放心,朕宮中必有姑娘一個名分!哈哈哈”
“你!”思玉萬沒想到這完顏亮第三個誌願如此肮髒不堪,竟然是“無論親疏”,那自是連他完顏門中婦女都不放過,當下怒斥一聲,卻再也接不出下文來,完顏亮看著思玉羞紅滿麵,更是樂的開懷而笑,餘遼見完顏亮已然說出要將自己師姐擄掠而去之意,不由大急,隻是他武藝低微,又重傷在身,此刻能有甚麽辦法,急切之下,隻是緊緊握住腰間短刀。
“北歸?”癩和尚冷笑一聲道“皇上遠來大宋,禿驢若不留皇上住上幾時,盡盡地主之誼,如何說的過去?”
“哈哈哈”完顏亮大笑道“朕乃是當今大金國皇帝,不是你那徽欽二帝,江南雖好,此時卻非久戀之家,朕此番回去,必當再來,到時候故地重遊,到時候左攜香草,右抱美人,鶯歌燕語,眾臣環列之下,再來跟大和尚敘話罷!”這番話自然是說再來之時,便是平定大宋之日,說的癩和尚師徒三人心中都是一沉。
“朕知道大和尚早已布下網羅”完顏亮見癩和尚低頭不語,也甚怕這和尚暴起發難,若不點破這和尚心中計策,隻怕脫身之時有些阻礙,當下幽幽道“隻憑大和尚一人,思玉姑娘之力,你這病徒弟孱弱之身,隻怕還留不下朕來,那去往處州道路上,道長該不會早已等在彼處了罷?可惜你們棋差一招!”完顏亮神色忽然一傲,語氣輕鬆道“朕自這鎮上便要原路返回,既然那臭道士離了盧家莊,朕便順路連那盧家姑娘一並帶了去,有她們一對姐妹相伴,這一路之上卻也增色不少,哈哈哈!”完顏亮自謂一切盡在掌握中,自然笑的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