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望海潮生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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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袁先生”麴管家看著完顏亮帶著那些家仆絕塵而去,直到雜遝的馬蹄聲漸不可聞,這才出聲喚道“你不是大和尚對手,暫且退下罷!”他在完顏亮宮中位分甚高,說出話來,袁千山縱然心中有所不樂,卻也不敢不遵從,隻是自完顏亮離去,這和尚手下招數又是一變,雙掌飄飄忽忽,若有似無,竟然看不清來勢,又或盤旋往複,忽前忽後,身影詭譎難測,早已心中驚慌不已,如今聽見麴管家讓自己退下,倒是想就此住手,可被這和尚如此纏住,能不能退下全然不由自己,登時便要出口反駁一句,還不等話到嘴邊,就見癩和尚掌勢一收,已是退在餘遼身邊,袁千山趕緊趁勢而退,站定身形,這才喘了一口氣道“這和尚手下倒是頗硬!”
“方才那一路,想必便是雲樹勢了罷?”麴管家卻不理他,慢慢踱到店門跟前,看著癩和尚說道“隻怕到了煙霞勢,這老猴子便要傷在大和尚手下了。”袁千山聽麴管家竟然跟著癩和尚叫他老猴子,心中不覺一陣忿怒,隻是片刻之後還要聯手抵敵,此刻若是自己內訌起來,必然讓癩和尚落了好處,雖強自壓下這一口氣,心中卻狠狠給麴管家記了一筆。
癩和尚退身收勢,先看了看餘遼,到底隻是氣急攻心,暈了過去而已,並無大礙,再看現下店中,方才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家仆並未離去,此時仍是全神戒備,那以鐵槍指著思玉的家仆也隻是到了門口也再未出去,此時便剩這兩人跟麴管家和袁千山四人,沉吟片刻看著麴管家臉上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誰!”
麴管家卻不管其他三人臉色忽變,也是一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誰!”
“這禿驢是誰?”袁千山看著麴管家和癩和尚,已是滿麵狐疑,麴管家卻是一笑道“不急,稍後你便知道!”說著伸手對那拿著鐵槍的家仆道“借你鐵槍一用!”那家仆猶疑半晌,不知麴管家此舉何意,隻是完顏亮既已離去,這店中自然以麴管家為首,到底將自己手中鐵槍遞了過來,麴管家接槍在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好兵器,不過略嫌輕了些許!”
“麴無滿,你這是甚麽意思?”袁千山此刻心中隱隱覺道有些不妥,隻是何處不妥,一時想不明白,但大敵當前,他如此磨蹭,心中到底忍耐不住,便直接叫出麴管家名姓來。
“沒甚麽意思”麴管家笑吟吟對袁千山道“我隻不過是要等主人走遠一些,這才好動手罷了,若不然讓這和尚脫身追去,豈不麻煩麽?袁先生放心,這一路之上,咱已安排妥當,,你且安心便是!”
癩和尚初聽麴管家前半句話,心中也是一沉,若真如這麴管家所言,隻怕思玉休矣。剛要提掌運勁,就見麴管家這後半句話倒似對自己而言一般,心神一定,便凝力不發,看看這麴管家究竟是何意思,若果真是緩兵之計,自己必讓此人死在自己掌下。
“麴管家果然忠心耿耿,心思周密,為主人家想的周到!”袁千山忽然冷笑道“難怪你能得此高位,就憑這份思量,袁某無論如何也不及麴管家萬分之一!”袁千山對這麴管家素來不甚服氣,隻是在完顏亮手下名分已定,也不好多說甚麽,此刻完顏亮已去,少了許多顧忌,言語中便帶了些許譏諷味道,暗指麴管家乃是靠著武功之外的門道才得以位在自己之上。
癩和尚此時心中頗為焦急,雖不知這麴管家弄什麽玄虛,但這耽擱越久,於思玉越是不利,當下心中掂掇不決,不由眼中盡是疑問看著麴管家。
麴管家卻是不慌不忙,眼帶輕視之色上下打量了一下袁千山,撫摸著手中那杆鐵槍輕笑道“已到這般田地,袁先生說話何必還遮遮掩掩?我知道你對我甚是不服氣,金國宮中高手,無非是三老五國公十二大將軍罷了,隻不過我乃是五國公之首,你乃是五國公之末,你自覺武功與我相若,卻位居我之下,有幾分不甘,我也盡自能看的出來。”麴管家話音一頓,指著那兩個家仆道“隻是依我看來,你這一身武功,比起那十二將軍之首薛廣平來,也高出的有限,五國公之末這般職位與你都有些勉強。”
癩和尚此時倒是大覺好奇,這金國統領群雄手段確實豪闊,如今宋、金、西夏各國,宮中都從江湖上招攬武林豪士充掖禁衛,也都是許以高位,授以厚祿,隻是大宋品級森嚴,宮內禁衛大多不過是統製職銜,再加以武功爵位,至高不過中衛大夫,五品而已。西夏當年招攬江湖高手,統授一品,也不過是借著一品之名,顯示這些武人功夫乃是江湖中一等一高手而已,這大金國竟然以三老五國公十二大將軍授之,聽這麴管家與袁千山話中意思,這其中竟然還尊卑有別,上下有序,不由的嘖嘖讚歎道“三老五國公十二大將軍,好大的來頭啊!”
“咳,大和尚見笑了!”麴管家卻是搖頭一哂道“不過是一些江湖武人領著國公將軍職銜的俸祿罷了,哪裏有甚麽來頭,隻是平素行事方便些而已。”說著一瞥臉上恚怒不已的袁千山道“倒是其中龍蛇混雜,除了那三老之外,也有幾個名不副實之徒,便如此番江南之行,五國公十二大將軍隻怕折損頗重。”
“麴無滿!”,袁千山突然怒道“你這名不副實四字說的是誰?”麴管家倒是不慌不忙,還是拿著那鐵槍淡淡道“便是說你!”,左手忽然在槍頭處一拗,就聽崩的一聲,那生鐵鑄成的槍頭竟然被麴管家生生掰了下來,順勢便是一揮,槍尖急飛而出,直奔癩和尚身後那家仆咽喉,右手一挺,槍身嗚的一聲帶起一陣勁風,便往身邊那家仆腰中掃去,這一下奇變突起,這兩個家仆原本看著兩位國公鬥嘴,怎會料到這麴管家會突然之間對自己動手,癩和尚身後那家仆雖距離較遠,但這槍尖來勢甚急,不及躲避,當下左手單掌凝力一封,護住咽喉,右手一探,往槍尖上抓去,不料一抓之下竟然抓空,再想變招,已然不及,連擋在咽喉前的左手都被槍尖穿透,釘在咽喉上,頓時咯咯幾聲,一口氣無論如何也喘不上來,口中鮮血湧出,指著麴管家往後便倒。
麴管家身邊那家仆反應倒是甚快,見麴管家槍柄橫掃,來勢沉重,不及閃躲,猛地一個鐵板橋仰身便往後倒去,隨即腳下加勁,要借著這一仰之力脫身飛出,豈料那槍柄掃到中途竟然硬生生頓住,跟著便是一沉,再也無處可躲,胸腹上結結實實挨了自己生鐵槍柄一擊,肋骨盡數折斷,啪的一聲摔地上,眼見是沒得活了。
這幾下來的極為迅捷,不等袁千山回過神來,兩個家仆已然命喪當場,大驚之下挺起鞭杆喝道“你是何人?竟然背叛大金?”
“哈哈哈”,麴管家一招得手,先行除去兩個家仆,這才轉過神來看著袁千山笑道“我又不是你金國之人,何來背叛之名,袁先生說話,甚是不妥吶!”
袁千山此時心中驚恐無極,此人在金國日久,自己與此人也是多有切磋,從來隻覺此人武功比自己高出不過一籌半籌而已,哪裏料到有這般手段?且不說自己在他手下如何,但就目前這兩個家仆若是聯手,自己勝算隻怕也是不多,卻被此人舉手抬足之間便傷了性命,隻這一手本事,自己就遠遠不及,再聽此人並非金國之人,那自然是大宋之人了,這般高手潛伏在金國宮中,那此人到底是誰?究竟意欲何為?不由心生怯意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癩和尚。
“嘖嘖”,癩和尚見麴管家露了這一手,也是嘖嘖讚歎道“破軍杖法剛猛霸道,嶺南麥家果然不同凡響!”
“破軍杖法?嶺南麥家?你是嶺南麥家的人?為何改名換姓潛入金國?”袁千山眼露震驚看著麴管家,心中更是驚恐無比,這癩和尚既然說出此人來曆,自然不會放自己一條生路去,隻是麴管家站在門口,自己絕難從此人身前而過,腳步輕移,卻是朝著一扇靠街的窗戶慢慢蹭去。
“嗬嗬嗬”麴管家看著袁千山一陣冷笑道“麥家祖上也姓過麴,因此也不算換姓,隻是你等不曾想到罷了,我在金國這些年,為了不讓你們疑心,這門鐵杖功夫從來不拿出來示人,今日正好讓袁先生領教領教!”
“領教不必了,在下這就告辭”,袁千山此刻見自己距離窗扇之間不過數尺,如今最為急迫之事不是弄清這麴管家為何潛藏金國,乃是要將此消息盡快告知完顏亮,獰笑一聲道“恕在下不奉陪了!”身形一躍,便朝著窗欞撲去,隻要逃到街上,就算這店中二人武功再高,也決然留不下自己。
“哈哈哈,留下罷!”袁千山就聽麴管家一聲斷喝,猛覺眼前黑影一動,那被當做鐵杖的鐵槍槍柄已然擋在自己麵前,隻見杖影晃動,頓時封住自己前路,無可奈何之下左掌一掌拍出,砰的一聲拍在鐵杖之上,雖是換了一招,自己也被逼回店中,就聽麴管家笑道“你在大和尚手下尚且不得逃生,若在我手下逃去,豈不是讓大和尚笑話我麥家無能麽?”
袁千山被麴管家一招逼回,自知若不全力相拚,今日難出這店門,當下也冷笑一聲道“那我就來見識見識你麥家這破軍杖法!”,說話間身影一晃,鞭杆急刺,左掌上下翻飛,兩人頓時戰做一團。
兩人這一交手,袁千山心中愈來愈涼,這麴管家往日果然是藏了不少功夫,且不說這路杖法剛猛霸道,便是這掌法內力,也遠不是往日切磋時光景,鬥了片刻,便漸漸覺得難以支撐,他這路功夫自成一路,在旁人看來,無論杖法掌法,都是混亂一團,實則內藏玄機,愈是亂,愈是自己占了上風,此刻在這麴管家破軍鐵杖之下,竟然一絲也亂不起來,進退攻拒皆是循規蹈矩,十分有章法,其實乃是敗像已露,破綻大開。再看癩和尚,此時也是神定氣閑站在一旁,臉上笑意吟吟,全無半點上來相助之意,心知今日大勢已去,原以為自己四人跟這癩和尚必有一場苦戰,哪知這麴管家卻是麥家隱伏在金國的高手,這一下猝不及防,可是栽了大大的一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