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劍芒乍展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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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三人吃完飯,將碗碟歸整到飯籃裏,獨孤勝拿起那根撐船用的竹篙來,看了看方位,用竹篙就地上畫了一個大圓,依著東南西北方向,將那八卦之行一一畫了出來,鄭潤兒在一旁看的有趣道“艄公爺爺怎地會畫的這些是甚麽?怎地跟那些來村裏做法捉鬼的符紙上有些相像?”獨孤勝又在那每個卦型下都寫兩個字,也笑道“你娃兒眼力不錯,這可不就是雜毛們裝神弄鬼的麽!”又對站在一般愣愣看著的宇文遠道“既然我答應你禿驢師父教你,從今日起,我便教你認得這八卦之型,我現下要去村中,你在這裏默記這八卦方位,記住,卦型不可錯,方位不可錯!”說完略微遲疑看了一眼癩和尚道“潤兒姑娘不妨一起練練,若有字不認得,便問那個禿驢就是!”。
    獨孤勝在這裏已有一段時日,深覺這姑娘心底聰明靈秀,是個可造之材,隻是一點根基也無,若學自己身上武功,勢必便要拜師,自己卻又行蹤難定,恐怕時日一短,教不出甚麽高明功夫,因此一直也不曾跟這姑娘說起,今日既然要讓宇文遠修習這刀譜上武學,不免想順便讓這姑娘跟著紮些根基,又擔心宇文遠覺得這刀法基礎乃是他家傳武學,不願外人知曉,心中不樂,就如同江湖上各門各派都有自家不傳之秘,哪怕自己已然不知訣竅,苦練無功,也不願別人知道一般,所以不免有些心中猶疑。
    “哈哈哈,看來到底是我的徒弟,不是你的徒弟呀!”癩和尚見獨孤勝略顯遲疑,自己也是詫異一下,見他讓鄭潤兒也來記住這些卦型方位,登時心中明了,知道獨孤勝要借此給這鄭潤兒打下一些基礎來,又怕宇文遠不樂,哈哈大笑道“禿驢這徒弟,雖然愚笨了些,胸懷卻極為豁達豪邁。於門派之見這些事情,從無半點掛懷,若不是這刀譜之前跟他身世相關,他義父又有嚴命在前,便是送了你都是有的!你且放下那一點點疑心去”。獨孤勝見癩和尚這麽說,自然明白這和尚深知宇文遠性情,也是哈哈一笑,拿起鬥笠往村中去了。
    宇文遠盯著地上那八卦之型,看了看遠去的獨孤勝,便坐在地上一一默記,這八卦他自然認得,隻是不曾認得那個是那個。鄭潤兒卻不識得這些卦型,隻好一一向癩和尚請教,不免又讓癩和尚將這東南西北方位,甚麽乾天坤地震雷巽風又從頭到尾講解一遍,連宇文遠也跟著聽了半天,鄭潤兒這才明白,卻不似宇文遠那般坐在地上,而是繞著那八卦走來走去,一一對應默記。癩和尚見他二人都是專心致誌,便又拿起那釣竿來,扔到河裏,說是釣魚,卻又不住的打著盹兒。
    將至天晚,獨孤勝自村中回來,鄭潤兒連忙迎上前去,一臉急切道“艄公爺爺,你跟我爺爺說的如何了?”獨孤勝一笑道“放心,趕緊回家去罷,你爺爺不趕著你嫁人了!”
    “當真?”鄭潤兒臉上一喜,兩隻水靈靈大眼仍有不信之意,撲閃撲閃看著獨孤勝。
    “當真!艄公爺爺說話,從不騙人,不似那般禿驢雜毛,嘴裏顛三倒四,不知所雲!還有這往後,你午間來送完飯,便在留在這裏,艄公爺爺教你些東西,到得傍晚再回家不遲,今日你趕緊回家罷,明日來,艄公爺爺再來考考你記住沒有。”獨孤勝笑吟吟對鄭潤兒說到,言辭之中卻又將癩和尚和老道揶揄了一番,鄭潤兒哪裏管獨孤勝譏諷他人,見說自己不用被催著嫁人,又每天午後在這裏,自然喜不自勝,興高采烈答應了一聲,拿起飯籃子,一路蹦蹦跳跳回村中去了。
    獨孤勝這才看看宇文遠道“遠哥兒,這些八卦方位,可記住了?”宇文遠點點頭回道“記住了,請前輩考校!”獨孤勝笑著擺手道“今日便不考校了,不過你要多記一句話,你那刀譜之上有;周而複始,轉圜相生,或風起而天地昏,或雷動而山澤變,起於行,動於勢,奇妙自在其心。這句話,你晚間休息之時,多思量思量,或許不止記住那麽容易。”癩和尚看宇文遠被獨孤勝這幾句話說的發愣,嗬嗬一笑道“你且細細琢磨周而複始,轉圜相生,慢慢來。”說著手指在空中一劃,像是畫了一個圈子,一圈剛完,手指又是一劃,卻是連著第一個圈子又劃了一個圈子,這才看著宇文遠笑道“明白麽?”
    “我看他未必現下就能明白。”獨孤勝看著有些愣怔的宇文遠,過來將癩和尚趕開,拿起魚竿來道“沒看出禿驢你本事不濟,心中誌向倒是不小,且讓開,莫在這裏裝模作樣。”癩和尚被他說的一愣道“甚麽誌向?”獨孤勝拿著那魚竿晃了晃,口中吟道“昔有白頭人,亦釣此渭陽。釣人不釣魚,七十得文王。白樂天此句,說的乃是當年薑太公垂釣渭濱,直鉤無餌,轉為等候王者之人,你禿驢今日這黃河之濱,魚鉤上也不施魚餌,難道這份誌向還小麽?”癩和尚見獨孤勝說的乃是此事,哈哈一笑道“禿驢哪有這份誌向,待我給你續上兩句,今有禿頭僧,隻為釣睡鄉。”吟畢兩人都是大笑,連宇文遠也跟著偷偷一樂。
    第二日一早,宇文遠絕早便起,坐在外麵看著那八卦之型,昨夜自己心中思量一夜,那周而往複,轉圜相生,還有師父在空中劃了那兩下到底是何意思,始終沒有理出頭緒來,索性一早便又過來揣摩。獨孤勝自將癩和尚趕去船上,就在那裏釣了一夜的魚,見宇文遠這麽早便從草屋出來,卻道“你先莫揣摩這其中意思,盤膝坐定聽我說。”宇文遠當時依言坐好,獨孤勝走過來道“內家功力,最為講究陰陽相生相克,但你體內這股古怪內力,非陰非陽,怪異之極,不是平常內家功夫便能化解的。”說著身形如風,雙手各出一指,嗤嗤作響,宇文遠身上連點數十下,這才又道“你現下運轉內力試試!”
    宇文遠當下依言,吐納幾下,行功運氣,但覺內力一線之微,卻不是從丹田而發,乃是自心脈透出,猛的一驚,就聽獨孤勝道“你原本內力經絡已然被我阻斷,將你身上內力盡數逼迫到心脈周圍,如今但凡你運轉內力,便催動內勁,前引後催,將你體內那古怪內勁一點一點引出,每日隻可運轉一個時辰,決不可多,你心脈經絡傷重脆弱,若是久了,勢必不支。運完這一個時辰之後,便去依著你那刀譜上內功周天運轉之法,吐納運氣,當做是恢複之功,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來問我,知道了麽?”宇文遠當即點頭道“晚輩明白!”,獨孤勝卻又道“不過你這吐納之資有些不對,你傷在心脈,須得讓心脈諸穴上下相通,才好引導那古怪真氣,你雙膝不動,雙臂伸展,撐在地上,記住,一個時辰之內,屁股不可落地!”宇文遠依言雙手撐地,這才接著行功運勁,果然覺得心脈那一絲內力透出之時,略略有些暢通之意。
    癩和尚卻叫道“此處一無地漏,而無日晷,如何知道便是一個時辰?”獨孤勝瞅了瞅癩和尚道“偏你能想到?老夫便想不到麽?”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油紙來,打開來,裏麵放的都是一柱一柱的線香,又摸出火石火絨來,打燃了火,點起一柱香插在地上,對宇文遠道“此香一柱,便是半個時辰,倒時便可暫歇,再點一柱香來,兩柱香盡,便是一個時辰。”說完對著癩和尚瞅到“你當老夫昨日裏隻是去村中當說客了麽?虧你還是遠哥兒師父,這點心思都不曾想到!”癩和尚見獨孤勝果然準備整齊,嗬嗬一笑道“他自是禿驢徒弟,這幾天不是暫且歸你了麽!自然事事要你多照應一些,哈哈,這般省心,豈不妙哉,禿驢再去跟周公攀談攀談去!”說著又往船上一躺,不多時便呼呼睡去。
    宇文遠這般撐地,雙臂甚是吃力,見那一柱香還未過半,雙臂便覺極為酸軟,有些支撐不住之意,幾次手臂一晃,幾乎倒在地上,隻是這乃是化解自己內傷的唯一之法,當下咬緊牙關苦撐。獨孤勝卻在一邊頭也不回冷冷道“心緒不定,心思不寧,力道聚而不貫,連而不綿,如何能撐過一個時辰?若是不能收斂心神,內息歸一,力貫雙臂,隻怕沒有一年半載,你身上這份古怪內力隻怕化不去,這倒也無妨,我等得及,你師父也等得及,隻怕你身上那古怪內力等不及,百日之內,若是化不去這份古怪內力,你便被它化去罷了!”
    宇文遠聽獨孤勝這般講,心中突然一動,自己方才確實心緒不定,無數念頭紛至遝來,又是琢磨那八卦之中含義、又是想思玉現今在臨安如何、又念及餘南山若是知曉了這刀譜中果然藏著一門高深武學,不知當做何想、腦中浮想聯翩,甚或有些恍惚之意。此刻被獨孤勝這般一說,心中當時明白,趕緊凝神歸一,氣均思定,緩緩引動內力運行,隻覺雙臂酸軟之意漸去,勁力充沛之意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