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劍芒乍展 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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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禿驢,你今日怎地留了尾巴回來”,眼見一輪明月當空朗照,獨孤勝忽然道,癩和尚也是一笑道“在華州城就跟著啦,自禿驢在浙西道上露了馬腳,如今隻怕連江湖上的耗子都知道了,看來禿驢這閑散日子是過到頭咯。隻是沒料到連這隻鶴都來了,倒是有些頭疼。”
    獨孤勝冷然一笑道“若論武功,這隻鶴遠不是禿驢你的對手,若論這輕功麽,他倒勝出你甚多,也不足為懼,要不要老夫幫你打發掉他們?”
    “打發倒不用,諒他們也奈何不得禿驢,借你名頭擋他們一擋便是了”癩和尚轉頭看了看草屋歎道“也怨不得他們這般緊追不舍,這隻鶴的師兄咫尺分心掌陸異客本就是折在禿驢手中,至今沒個由頭,人家豈能不找禿驢問個明白麽?”癩和尚話音一落,那原本斷斷續續的笛聲突然變得清越起來,仿佛如在近前一般,隻是曲調越發的淒涼悲慘,幾個音符忽高忽低,一絲殺氣隱然而出。就連在屋中熟睡的宇文遠都被這曲調一驚,走出屋來探頭探腦張望。
    “哼,一隻孤鶴也敢在老夫麵前賣弄!”獨孤勝臉色微微一沉,就地拈起一粒石子,伸手一彈,石子激射而出,帶起一陣激越的哨音破空直上,良久方息。那笛聲被這哨音一阻,就此中斷,遠遠大樹後轉過一個人來道“在下衡山裴孤鶴,冒昧到此,不敢請教這位前輩尊姓大名?”
    “裴孤鶴?!銅笛鐵劍,你是衡山雙俠?!”宇文遠倒是猛的一驚,脫口而出,他當年在庖丁樓也聽過不少武林中奇人異士,這銅笛鐵劍的名頭自然也聽聞過幾次,據說此人憑著一管銅笛,一柄鐵劍威震三湘武林,乃是江湖中極有來頭的人物,也是當時宇文遠心中極為仰慕的人物。這裴孤鶴原本與他師兄咫尺分心掌陸異客並稱為衡山雙俠,不過自從十年前陸異客離奇身死之後,這裴孤鶴在江湖上便極少露麵。也有人說他師兄是死在一個武林中一個極為厲害的人手中,因此這裴孤鶴閉關不出,潛修武學,乃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敵,怎地今夜忽然現身於此?難不成他這仇敵,不是自己師父,就是這獨孤前輩麽?那裴孤鶴卻語氣冰冷道“這位小哥兒倒見識不少,可惜如今武林中早已沒有衡山雙俠了!”說著又朝獨孤勝道“前輩方才這一手彈指功夫,端的厲害非凡,請恕在下才疏學淺,看不出前輩來曆,還請前輩示以姓名,在下也好見禮。”
    “我的姓名?憑你也配麽?”宇文遠心中喜驚未定,正在猜疑,就聽獨孤勝冷冷答道“念在你不知就裏,老夫今日暫且饒過你這一次,往後若再在老夫麵前這般鬼鬼祟祟、藏頭露尾,休怪老夫替擲缽老道教教他弟子如何做人!”
    “哦?前輩既然與家師相識,這便好說了。”裴孤鶴見獨孤勝提起他師父擲缽道人,倒是有些詫異,但這“老道”二字,倒有些不恭之意。心中頓時有些不悅,擲缽道人當年名滿江湖,多少高手提及都不免尊稱一聲道長,不過擲缽道人當年深居簡出,極少結交江湖中人,等閑之輩更是難得一見,多少慕名而來的江湖豪客都被拒之山下,也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人前雖還尊稱一聲道長,人後便是牛鼻子、老雜毛的一氣亂叫,老道二字,已算客氣。不過這人既然能如此說,想必跟自己師父有些交情,此時敵友不明,不能不賣幾分麵子,便不在這言辭上多做計較,遙遙一指癩和尚道“這和尚與我師兄之死有莫大幹係,前輩既然與我師父有舊,還請前輩看在我師父麵上,容我將他帶回衡山盤問盤問!”宇文遠聞言一驚,轉頭看著坐在船上不言不語的癩和尚,難不成這衡山雙俠裏的陸異客真是死在自己師父手上麽?
    “擲缽老雜毛好大的麵子!”獨孤勝滿麵不屑道“便是擲缽老雜毛親自到此,也未必敢如此跟老夫說話,且不說今夜月朗風清,老夫心情尚好,不願動手,就憑你手中一管破笛子,一柄爛鐵劍上功夫,便想拿下這禿驢?隻怕連擲缽老雜毛當年,也沒有這份本事!”
    “哼!”裴孤鶴方才見獨孤勝彈石上天勁力,這份內功造詣非同凡響,出口便說出自己師父道號,就算交情不深,或許也有過一麵之緣,看在自己師父麵上,應該不會跟自己太過為難。可這方才還是“老道”,片刻之間便成了“老雜毛”,這豈止是不恭?根本就是不將擲缽道人放在眼中,當下強壓心中怒火,口中也不再客氣,冷冷一笑道“閣下武功,在下方才見識了,既然閣下看不起在下這破笛子、爛鐵劍,等在下少刻拿下這和尚,再來請教閣下神妙武學罷,不過我看在閣下與我師父有舊的份上,奉勸閣下一句,今夜要帶走這和尚的,並非在下一人,若是閣下硬要趟這場渾水,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說罷從袖中掏出一管笛子悠悠吹了兩聲,頓時遠處一陣長嘯之聲應和,此起彼落,宇文遠站出門口遠遠一望,月光下十數個人影飛奔而來,看那身形步法,個個都非庸手。趕忙回到屋中,抽出短刀拿在手中,再轉身出來,那十數人已到跟前,圍在裴孤鶴身邊默默不語。
    “哈哈哈”獨孤勝原本一直麵朝河水垂釣,此刻卻轉身站起,收起釣竿,緩步過來笑道“看來這場渾水老夫勢必要趟一趟了”說罷指了指坐在船上,背朝人群一語不發的癩和尚道“這禿驢這幾日在老夫處為客,老夫當盡地主之誼,照顧得他一個周全,既然你等不識時務,非要在老夫門前撒野,也就休怪老夫替擲缽老雜毛管教管教你們了!”
    那後來的十數人中見獨孤勝如此倨傲無禮,個個都是一臉不忿,有人便道“裴大俠,咱們跟這老頭兒有甚說的,大夥兒趁此機會一擁而上,先將那和尚拿下,省的夜長夢多,我就不信他能抵擋得住咱們這許多人。”宇文遠聽這聲音倒似有些廝熟,低頭回思片刻,再借著月光看看此人臉麵,又見他手中提著一柄精光燦爛的鋼刀,心中頓悟!這人不就是在荒山野廟中那一夥盜匪中領頭的那個漢子麽?再左右瞧瞧,襄陽城外呂家莊上裝神弄鬼的知禪和尚和一清道人也在其中,怎地這些人都與自己師父有仇麽?他卻不知這一僧一道其實跟癩和尚倒毫無仇怨,隻是那日在呂家莊上被癩和尚揭破騙人把戲,失了財路,心中怨恨,恰好遇到這些一路追蹤癩和尚的武林高手,便合在一處,四處打探,要借人之力拿住癩和尚出口惡氣而已。
    裴孤鶴此刻被眾人一催,倒有些猶疑,眼前這人手上的確有些本事,可是那一手彈石上天的功夫的確駭人,這份勁力隻怕還在自己之上。雖然大家一擁而上此人未必就能招架的住,可萬一這和尚趁亂逃脫,自己辛辛苦苦追蹤到此,便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原本是為捉拿這和尚而來,並非是要跟人比武鬥氣,因此心中反而有些委決不下。
    “裴大俠……。”那知禪和尚看了幾眼宇文遠,低聲道“這小子跟這和尚是一路的,像是要找甚麽人療傷去的,怎們不如先將這小子拿下,到時候有他在手,不怕那和尚不聽咱們擺布!”一清道人也趕忙在一旁附和道“不錯,任憑他武功再高,隻要咱們製住這小子,他也不免有投鼠忌器之憂!”裴孤鶴同眾人見他說的有理,幾人眼中會意,都是默默點頭,隻是裴孤鶴總覺得這話語中似乎有什麽不妥之處,仔細想了想,又不知究竟不妥在何處。
    “哈哈哈!”獨孤勝一陣大笑道“投鼠忌器!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好!既然自知是一群鼠輩,還不趕緊離去,真當要老夫動手‘投鼠’麽?”,他這一笑,就連船上一直默不作聲的癩和尚都是嘿嘿發笑,宇文遠不免也明白過來,知道這一清道人一時不察,言語中將他們這一夥人說成鼠子,也忍不住笑了幾聲。
    “上!拿下這小子再說!”裴孤鶴被獨孤勝這一笑,心中也頓時明白,臉上帶著幾分怒意看了旁邊尷尬不已的一清道人一眼,眼光向著宇文遠一掃,低聲喝令,登時身邊四五個人影撲出,出手都是勢在必得的狠辣淩厲招數,宇文遠若是被這幾人拿住,隻怕全身上下多有幾處骨骼不保。
    “放肆!”宇文遠見這幾人來勢極為迅猛,竟是直奔自己而來,趕忙挺起手中短刀就要迎敵,哪知短刀才擺出個架子,耳邊就聽獨孤勝沉聲怒喝,跟著一道灰影一閃,獨孤勝已站在自己身側,那四五人身形一滯,盡數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定了定神再看時,這幾人手掌上赫然都是一個血洞,看樣子便是被獨孤勝用魚竿所創,隻是這獨孤勝如何出手,這幾人如何受傷,自己竟然連分毫都未瞧見,若不是宇文遠這些日子與獨孤勝相處已久,隻怕就要將獨孤勝認作臨安城裏打傷自己的那黑衣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