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屙祛疾 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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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華公湯?那是甚麽東西?”何氏兄弟倒是未曾聽過,都是麵麵相覷,王昔邪小嘴一撇笑道“你兩位想知道啊,那也容易,用那甚麽日刀月劍照著自己要害之處砍上十幾刀,再逆運內力,自己震斷自己經脈,成了九死一生之象,再去求我師父師伯相救,便有福氣喝上一口華公湯了!”
    “昔邪,不可胡說!”胡空青見王昔邪說的何氏兄弟一愣一愣的,趕忙出聲止住道“兩位莫怪,這華公湯乃是我山上一味湯藥,飲了可使人無知無覺,許多藥石之苦,肌膚之痛都不覺得,便於救治。但這華公湯自身卻是味苦至極,就是這苦參粥也遠遠不及,別看宇文兄弟現下喝的痛快,乃是這粥此時頗能衝淡他口中華公湯餘苦,等過幾日這苦意漸消,這粥他也就難以下咽了。”
    “我胡說甚麽?”王昔邪俏眼一瞪道“難道我說的不對麽?若不是傷勢極重,九死一生,師父師伯們怎會給人華公湯喝?奇刀異劍兩位英雄想要見識這華公湯滋味,可不得傷的自己重一些麽?不自己動手,難道還要獨孤老先生來動手麽?”說罷口中輕哼了一聲,轉身徑自去了。
    何氏兄弟一臉尷尬,情知這姑娘心中必是還對何世奇昨日傲慢無禮之事心懷耿耿,隻好一臉訕笑,宇文遠卻端詳著手中這碗粥,想著方才胡空青所說之話,又喝了一口,除了自己口中苦味,實在嚐不出一絲味道。
    “那個……宇文兄弟……”胡空青也是一臉尷尬,看著一邊裝著喝粥吃菜的宇文遠道“我師父吩咐過,你體內氣血流動不足,這幾日不可久臥,若是能活動活動,那是最好不過!”宇文遠連忙答應,胡空青這才又向何氏兄弟微微一抱拳,快步離去。
    到得晚間,胡空青又來相請,自是去一線關診病療傷,隻是今夜一線關中隻有人醫一人,看來是傷勢已定,已無需神醫鬼醫二人在旁相助。當下人醫拿出兩朵梅花針來,宇文遠隻見雙針與昨夜所見有些略微不同,綠針顏色由昨晚那種詭異碧綠轉為翠綠,白針卻是黯淡了許多,隱隱有些綠氣,人醫見他麵露詫異,微微一笑道“你身上內傷已老,因此需用劇毒之物穿透經絡,消腐去陳,再用生肌養氣之藥衝蕩經脈,將這劇毒消去,七日後雙針顏色必換,這才雙針異位,等到這兩朵梅花都回複原本墨梅之色,你身上之傷也自然痊愈,隻是這痊愈之際,還有一關極為難過,須得宇文少俠憑著自身本事挺過,因此獨孤老先生之前若是有何吩咐,還望少俠切勿忘記。”
    他這幾句話,說的宇文遠倒是有些疑惑,獨孤勝之前有何吩咐給自己?見人醫又是端了一碗湯藥來,連忙擺手道“前輩,前輩…。。這華公湯,昨夜不知厲害,一口飲盡,至今口中苦澀不堪,今夜無論如何喝不下去了……”人醫放聲大笑道“哈哈哈,這碗不是華公湯,昨夜我兄弟要在你身上行針定傷,那是一絲一毫也不能差的,所以隻能請少俠飲上一碗華公湯,好讓我兄弟行針之時少些顧忌,如今傷勢已定,那華公湯不需喝了,這一碗乃是定神安魄飲,用來給少俠安神入睡的,雖是有些苦,比那華公湯,已算是蜜一般的甜水了。”宇文遠這才半信半疑著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果然不是華公湯滋味,也就一飲而盡,人醫這才讓他解開胸口衣衫,將兩朵梅花針照著昨夜的順序刺入,宇文遠已覺神思倦怠,昏昏欲睡。
    至此,宇文遠每夜都來這一線關診病,三醫也是輪番前來,卻再無第一夜那般三人同在之時。每日清早,還在昏睡之時,便被送出關來,卻是胡空青勤謹招待,那何氏兄弟身上傷勢已是見好,每日裏四人一起,說些武林逸事,刀劍武功,倒也十分相得,隻是王昔邪不是常來,就便過來,也是板著個俏臉,言辭中夾槍帶棒,眾人隻道她乃是小姑娘心性,還對何氏兄弟心存芥蒂,也不以為意,隻宇文遠有時不免留意,覺道她頗有幾分不是對著自己和那何氏兄弟,乃是對著胡空青而來。
    等到梅花雙針顏色轉換了三四次,宇文遠漸覺胸口之中一縷熱氣騰騰而上,卻又無處發泄,初時也並不在意,過得幾日,那熱氣漸漸生出一股灼熱之感,宇文遠不敢怠慢,哪知三醫都不以為意,隻說這不過是內傷漸愈之象,隻有神醫略有些遲疑,拿了一粒丹藥,讓宇文遠吃了,那灼熱之氣這才稍見緩和。
    “宇文兄弟!宇文兄弟!”這一日宇文遠自一線關中行針完畢,又是昏昏沉沉一覺睡到中午時分,耳聽有人叫喊,睜眼看時,正是何氏兄弟二人,兩人此時身上傷勢已愈,卻還要在山上再羈留幾日,此時一人手中提著幾樣東西,連聲呼喊著進來,宇文遠連忙坐起,兩人都是大笑道“我兄弟二人今日去山上走了一遭,不料竟然有些收獲,特地拿來與宇文兄弟共享!”說著兩人雙手一提,都是些山雞野兔之類,也不知他二人從何處得來,恰逢胡空青也正好過來,連忙叫住,就請胡空青將幾隻野味當做午間飯食做了,再將幾隻送於三醫,胡空青見他二人言辭懇切,也隻好笑笑收下,自去安排,宇文遠見他兩入如此殷勤,心中也頗是過意不去,當下自薦主廚,他自幼在庖丁樓長大,料理這些東西從來得心應手,無論洗剝切割、蒸炒炸煮,自當不再話下。這三醫也是精於飲食之人,山上廚灶無一不備,不過半個時辰,便端出幾道佳肴來,幾人還未動筷,聞著那味道,已是一片聲大讚。
    “喲,吃的蠻高興嘛”四人正在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稱讚宇文遠手藝了得,眼見風卷殘雲,一頓飯將盡吃完,王昔邪卻滿麵笑容,施施然而來。宇文遠同何氏兄弟趕忙起身讓座,胡空青眼中一愣道“師妹你不是與師叔他們一同用飯麽?怎地這會便過來了?”
    “師父師伯他們吃的高興,因此讓我來多謝宇文少俠呀!”王昔邪斜著臉笑道,宇文遠趕忙一笑道“這些都是我自小學的,哪敢有勞三醫前輩相謝……”胡空青看著王昔邪道“當真隻是相謝,沒有別的事情麽?”王昔邪看也不看道“那也不全是,說著站在桌旁,挨個菜端起嗅了嗅,又揭開酒壺,往裏看了幾眼,這才道“峨眉山上這些野物,冬日乏食,那可是甚麽都吃的,你們這般饕餮,小心吃了甚麽不該吃的物事,壞了脾胃,我走啦!”這一句話說的幾人都是萬分奇怪,宇文遠與何氏兄弟都是看著胡空青,胡空青倒是眼帶猶疑,往桌上那些剩菜看了看,似乎想說甚麽,卻又忍住。
    “說來此事怨我……”何世奇見王昔邪不明不白說了幾句而去,臉上不免有幾分歉意道“隻怪我當日太過傲慢,不知天高地厚,莫說是昔邪妹子,便是換做旁人,隻怕心中也甚不樂意,今日三醫前輩不在此,胡兄弟,我就先敬你一杯,權作給三醫門下賠罪!”何世異趕忙給個人斟了一杯酒道“我大哥說的是,再說昔邪妹子姑娘心性,這般見怪也是難免,來來來,咱們四人同飲這一杯”宇文遠也不知說什麽好,見何氏兄弟都是舉杯,也連忙舉起杯來,胡空青此刻心中猶疑不下,雖有想法,也不敢十分確認,他對這個師妹心有所屬,從來不敢得罪,就是想到些甚麽,此時也不敢隨意說出,當下舉起杯來,四人一飲而盡。
    “宇文兄弟,我見你對這武學之道見識頗深,想來武功不錯,怎地被人傷的如此之重?”何世異一杯酒飲盡,不願再提起方才王昔邪話頭掃了眾人興致,便來向宇文遠問道,哪知宇文遠方才還一臉平靜,被這一問,倒勾起心中往事來,自己受傷那夜,餘南山慘死自己身旁,猛然見曆曆在目,頓時眼圈一紅,何世異心中一慌,連忙道“宇文兄弟,莫非是在下所問不妥,觸及兄弟心中隱情麽?”宇文遠麵帶慘然,略微點頭,剛要說話,就聽何世奇道“不好,難道這野味中果然有些不妥!!!”
    “嗯?”何世異此刻也覺道腹中隱然一陣疼痛,就連宇文遠也是臉色一變,有些異樣,隻是他這幾日身上毒質甚多,又都是鬼醫秘藏天下至毒,因此感覺還不甚厲害,稍待片刻,連胡空青也是一臉慘白,何氏兄弟臉上更是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人人腹中如被刀割斧剜一般,宇文遠此刻也略略有些覺道陣陣腹痛傳來,心中突的一驚,看著胡空青慌張道“胡大哥,不知峨眉山這些野味中,可否有身有劇毒之物?”他不知這峨眉山上各種野物習性,但他在江南長大,知道這江南長江之中有一種魚名為河魨,鮮美為江南諸魚之冠,可這血中藏有劇毒,若非常年累月在江邊整治河魨的師傅所做,往往毒素除之不盡,人吃之後便既喪命,就是臨安城裏,除了幾家專以魚鮮為業的酒樓敢做此味,便似豐樂樓這般江南肴饌薈萃之所,也不敢以河魨待客。隻是那河魨乃是水中所產,今日這些野味自己宰剝之時也曾看過,都是尋常野雞山兔,難不成真如王昔邪所說,這峨眉山上野物吃過甚麽特異之物,因此也身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