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屙祛疾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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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難道真的是穴道認錯了麽?”鬼醫仍是心有不甘,放下那碗藥來,就要一個穴道一個穴道檢視一番,神醫臉色一動道“且慢,你二人看遠哥兒眼色,似有不勝其寒之意!”人醫鬼醫一聽,趕忙過來,看了半晌道“若是寒意入髓,便是這梅花針有了效用,隻是這般效用,毫無益處,仍是不知那傷勢到底何在……”話還未完,就聽叮的一聲輕響,三人臉上頓時一喜,再看宇文遠身上梅花針,左手關脈之處那一朵,竟然五瓣聚攏,緊緊貼在中間花蕊大針周圍,儼然一朵梅花之象。
    “成了!”鬼醫不禁驚呼一聲,片刻之間,就聽叮叮叮一陣輕響不絕於耳,宇文遠身上身上數十朵梅花,自雙手而起,一路沿著經脈而上,所過之處朵朵聚攏,喜的三醫笑逐顏開,隻是到了最後,隻剩膻中穴上一朵,仍是分離之象,毫不聚攏,緊靠膻中穴左邊一朵,卻是一聚既散。
    “好險吶!”三醫此刻都是看著這兩朵,臉上微露懼意,人醫點點頭道“看來打傷遠哥兒之人武功極為厲害,若是再差半分,膻中氣海被傷,隻怕遠哥兒當場立死無救!”神醫一哂道“不是那人厲害,乃是一僧老和尚厲害,這片刻之間,分毫之際,竟能阻住那人內力勢頭,這份造詣,隻怕老先生也有所不及,換做旁人,遠哥兒也救不回來了。”鬼醫看了半晌道“但這內傷在膻中左側,都是人身要穴,況且此傷曆時太久,已成痼疾,隻怕也要費不少功夫!”
    “無妨”神醫低頭想了想,緩緩道“經遠哥兒這一次,咱們這子母五行梅花針便算大成,依我看,就用此針與他治傷,雖是痼疾,想必也難不倒你,但此針所到之處,有甚麽是你鬼醫手中劇毒所不及的?”
    人醫神色一震道“大哥是說,用破立續斷之法?”神醫看著宇文遠身上梅花道“不錯,有道是不破不立,破疾之法自然非三弟莫屬,這續斷麽,自當是你人醫手段,我再以丹藥為輔,此傷雖重,隻怕還難不倒你我兄弟。起針罷!”
    當下三醫又如方才一般,隻不過這番卻是神醫先動手取下膻中穴中間那一支花蕊大針,三醫稍等片刻,那些原本凝聚在一處的梅花針漸漸離散,這才接著動手,一支支取下,宇文遠正在寒不可忍之時,忽覺身上寒意一減,一縷一縷褪去,及至三醫將梅花針盡數起去,方才那徹骨寒意倒似一場夢一般,隻是他手不能比,口不能說,也隻好眼帶詫異看著三人。
    神醫見他眼色有異,知他此刻神智已清,也不去與他說話,將那些梅花針歸攏在一處,留下方才刺在膻中穴附近兩朵,其餘盡數投進在屋角火爐上一壺滾水之中,這才道“隻今夜便行針用藥,你們二人配藥,我來浸針。”人醫鬼醫都應了一聲,各自掀開一扇藥櫥,每人從中拿出幾個藥瓶來,小心翼翼將這種藥水混在一處,鬼醫更是仔細,生怕那一味毒藥用的量大,效用適得其反,甚或幾種藥粉,隻是用針尖挑出少許,便趕忙將那瓷瓶封緊。大約多半個時辰,人醫鬼醫兩人將藥料配好,神醫這才拿過那兩朵梅花針來,一朵浸在鬼醫藥汁中,另一朵浸在人醫藥汁中,之間兩朵梅花眼色漸變,浸在鬼醫藥汁中那一朵,漸漸現出一股詭異之極的青綠之色來,浸在人醫藥汁中那一朵,顏色由黑轉紫,繼而轉成紅色,再轉粉紅,顏色越來越淡,最後竟然是一朵白梅。
    宇文遠此刻雖不能說話,但這兩朵梅花變化卻是看在眼中,隻是滿心驚異說不出口來,神醫見兩朵梅花再不變色,這才回過頭看著宇文遠道“遠哥兒,自今夜始你便要夜夜來此,直至內傷痊愈才可。”人醫笑道“大哥,你此刻說話,遠哥兒雖聽得見,卻回你不得,且行了針,讓他歇息便是。”神醫自失一笑道“我倒忘了,他隻能聽見,說不出話來。也罷也罷,三弟你兩入一止,蕊針先入,二弟你三入一止,蕊針後入,行針罷!”
    宇文遠見神醫一時與自己說話,一時吩咐人醫鬼醫行針,自己此刻便如砧板上的魚肉一般,句句都聽在耳中,隻是無法應答,又不知那兩入一止、三入一止是甚麽意思。就見鬼醫雙手套上一雙極薄的麑皮手套,小心翼翼將那一朵色顯青綠的梅花針拿起,那青綠之意此時更甚,簡直似要從哪花瓣上滴落一樣,鬼醫端詳片刻,這才輕輕一搓,拿出那支花蕊大針來,量著宇文遠膻中穴偏兩寸遠近,輕輕刺入,登時宇文遠胸前一塊黃豆大小綠斑顯出,再看宇文遠,雙眼倒有些異樣,他已知這一針之上必是鬼醫手中劇毒,這般劇毒入體,必然有一番痛苦不堪感,哪知胸前隻是微覺麻癢,並無太大異狀。稍加思量,便明白這或許是自己先喝了這華公湯之效,等到鬼醫第二針入,那麻癢便成了一絲刺痛,胸前綠斑頓時引出一縷綠氣,沿著經脈向膻中穴而去。人醫見綠氣已顯,登時不敢怠慢,搓出一支花瓣來,迎著那股綠氣,一針刺入,那綠氣被這一針一止,漸漸倒在這一支花瓣針下凝聚,人醫又是連著兩針,在第一針左右落下,綠氣頓時分作兩條,分別在三隻針下凝聚,隻是顏色比鬼醫大針之下那綠斑要淡些許。跟著鬼醫又落兩針,人醫跟著便是三針續後,及到兩人手中針盡,宇文遠胸前,早已是淡綠一片,絲絲綠氣自鬼醫針下而出,在人醫針下一分一繞,歸於那白色花蕊大針之下,宇文遠此時隻覺一陣困意襲來,經自合上眼睛昏昏睡去,三醫這才抹了抹頭上汗水,又守了半個時辰,見宇文遠再無異動,就在房中各自歇息。
    “宇文少俠,請起了”宇文遠正睡得朦朦朧朧,隻聽耳邊有人喊到,隻是這宇文少俠四個字,絲毫沒有莊重意思,倒有幾分戲謔再裏麵,迷迷糊糊睜眼一瞧,這才看清說話之人正是胡空青,猛地想起一線關禁令,趕忙坐起道“胡大哥怎地到這裏來了,是三醫前輩……”一句話還未說完,隻覺口中生出一股異常之苦,喉頭一緊,瞬時連氣息都喘不上來,頓時麵容扭曲,再也說不下去。胡空青哈哈大笑道“這華公湯之味,且有幾日不去呢,這幾日就算你喝,都是其苦無比!”
    “果然好苦……”宇文遠難受半日,忍著那苦味,抬頭四處瞧瞧,自己何曾是在一線關中,乃是在自己客房之內,一臉詫異道“我昨夜不是在一線關中麽,怎地今日一早卻在這裏?”胡空青這才忍住笑道“如今哪裏還是一早,現下已是中午了,我師父說,你昨夜痛飲華公湯,極為好爽,他從未見過能將一碗華公湯這般一飲而盡之人,這華公湯藥效漸深之處,最是令人嗜睡,今早我師父師叔與你起針,你都未醒,這才命我進去將你抬了回來,直至此時,你身上藥效才去,不過這些日子,你恐怕隻能吃苦咯。”
    “吃苦?吃什麽苦?”宇文遠一愣道,他隻當自己這傷勢頗重,隻怕三醫還有別樣醫治之法,需要受些苦楚才行。胡空青臉上神秘一笑道“宇文兄弟且穿上衣服,洗漱了,我再告訴你!”宇文遠見說,趕忙起來,待要穿衣時,這才看見自己胸前那一塊綠斑,隱隱還有綠氣環繞之型,自知這必是三醫療傷所留,心中隻是一點好奇,趕忙穿好衣服,洗漱了。胡空青早命人端進飯來,就連王昔邪與何氏兄弟都相跟而來,胡空青這才道“宇文兄弟請先用飯。”宇文遠連忙答應,再看桌上飯食,乃是色澤灰黃一碗粥,幾個小菜,端起碗來正要吃,忽見王昔邪與何氏兄弟都是滿臉難受,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手中一停道“幾位不曾用飯麽?要不先用我這一碗?”三人都是一臉恐懼,連連擺手,宇文遠不覺詫異萬分,不知這幾人為何如此,胡空青笑道“宇文兄弟盡管吃,此粥他們無福消受,乃是我師父吩咐下來特意為你所做,方才他們已是嚐過,你此刻便是打死他們,他們也絕不肯吃半口!”
    “這是為何?”宇文遠端起粥來喝了一口,除了自己口中仍是苦澀不已之外,並未覺得這粥有何異樣,再看王昔邪與何氏兄弟,都是喉頭一動,倒似這一口是他們喝下去的一般,一臉不勝其苦,難以下咽之色。胡空青這才笑道“這粥乃是用苦參加以其他藥材熬製,這苦參乃是天下至苦之物,黃連之苦都遜其三分,那熬粥用的鍋都是另行備下的,隻要熬過這苦參,任你如何洗刷,天內做何種飯菜,都是苦不勝苦。”何世異道“那為何宇文兄弟絲毫不覺起苦?方才我隻不過略嚐一小口,至今口中苦味難去。”王昔邪皺著眉頭道“他喝了華公湯,隻怕這碗粥對他而言,不過是一碗白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