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金宮迷影 第六節

字數:3506   加入書籤

A+A-




    武林風雨錄!
    盧穎兒見自己師父一問接著一問,不由笑道“師父你說遠哥性急,我看你比遠哥還性急,你一個一個問麽,一下子問這麽多,遠哥怎知道從哪裏說起呀!”遲老道麵色一板道“從哪說起?這還用問,就從那日離了臨安城往風陵渡說起,走走走,此處不是說話地方,咱們找個地方坐下,老雜毛須得喝上幾杯,聽你慢慢道來!”說罷在身上摸出一個油紙包來,小心翼翼從中拿出幾片薄薄的東西道“遠哥兒也易易容,免得被人認出。”
    宇文遠接在手中,隻覺那東西還帶著幾分粘膩,老道卻笑道“這可是好東西,乃是老雜毛從照著古方以上等珍珠為末,配以數種奇異藥材所成,極為難得,當年禿驢略略張嘴,便要了我十幾張去,到如今老雜毛心中都覺肉疼”宇文遠見他兩人將那物事放在臉上,瞬息間便變了模樣,也依著樣子放在臉上,撫的平整了,遲老道這才笑道“倒比你原來樣子還俊秀幾分!”宇文遠隻覺那物事初時有些不適,過得片刻,倒似跟肌膚融為一體一般,果真毫無異狀,老道這才手一擺道“兩位公子請!”盧穎兒噗嗤一笑,裝模作樣道“老管家前麵帶路!”老道真如個老管家一般,應了一聲,又似方才那般腰彎背駝,顫顫巍巍前行,宇文遠這才明白盧穎兒方才為何一句話不說,她女扮男裝,已是有些難掩清麗本質,若再出聲,銀鈴般般清脆,哪裏還喬裝的住,隻怕自己當時便就識破了。
    三人趁著月色,就城中找了一家上好的酒家,宇文遠身邊自是富裕,找了一個清靜雅間,他知道遲老道生性饕餮,便將這店裏拿手好菜盡數點了一遍,各種美酒盡情端來,喜得遲老道眉花眼笑,恨不得手舞足蹈,哪裏還等得到酒菜上齊,坐在那裏便是一陣大吃大嚼,看的那傳菜的夥計都是直發愣,那見過這般沒有禮數的家人,兩個公子尚自還未動筷,他倒先吃了個痛快。
    不多時酒菜上齊,宇文遠便賞了那夥計一錠大銀,吩咐他不得傳喚不許進來,那夥計得了賞銀,自是高興,連聲應承,說道便是在此吃上一夜也是無妨,又殷勤備至端進一個小火爐來,上麵架起一個大銅壺,布好茶壺茶碗,這才退了出去,眼神中看遲老道之時甚是有些詫異。宇文遠等到諸事周備,再來看時,見盧穎兒坐在那裏,已是一臉尷尬笑意,桌上哪裏還有一盤整菜?一大半倒落在遲老道口中,好在兩人也都不似遲老道那般饕餮,就銅壺中開水沏了香茶,這才將自己一路之事慢慢道來。
    “就憑裴孤鶴,隻怕還奈何不得禿驢”遲老道此時吃飽喝足,聽宇文遠一路講到那夜河邊遇襲之事,端著一杯茶輕笑搖頭道“若論動手,隻怕就算陸異客未死,他師兄弟二人一齊上,也沒甚勝算,竟然還獨孤老匹夫跟前賣弄……真是不自量力,不過你這刀法的確犀利,竟然還是一門自外而內的高深武功,厲害厲害,可惜你義父智量不夠,修為不深,解不開這其中迷局,倒是有些可惜了,你接著說,後來如何了?”
    宇文遠等他品頭論足完了,這才又將自己隨獨孤勝和虞允文一路前往峨眉之事說了一遍,其中卻將鄭潤兒與王昔邪之事隱過不提,隻是說那三醫對獨孤勝敬重非常,一直不知到底是為何,遲老道此番倒是凝神聽完,臉上神情極為鄭重,兩人都不知他心中所想何事,不敢去問,卻見他一聲長歎道“老匹夫武學已然到此地步了麽?看來老雜毛這麽多年勤修苦練,仍是一場空……至於你說那三個怪物對老匹夫那般敬重,此事原本就是老匹夫一件丟人之事,不提也罷,總之老匹夫單有吩咐,那三個怪物必然尊而不疑,那也是他們三個的本分所在,沒甚的好疑心的。你那兩個義兄也是少年輕狂,若是老匹夫當年以魔自稱之時,哪裏還有他兩人命在。”
    宇文遠等他又是一番說完,這才略過少華山之事,直說自己重返臨安,等到說及太湖,遲老道嗬嗬笑道“隱雲寨副寨主?遠哥兒你威武的緊啊,那隱雲寨少說上千人眾,乃是江南有名水寨,這楊霖卻也甚是會見風使舵,給自己水寨找了這麽硬的一個靠山!”盧穎兒卻在一邊笑道“我常聽說人說太湖風光特異,自有一番清麗,隻是從未去過,這次回去,我可要打著宇文副寨主旗號,好好去玩賞玩賞!”倒叫宇文遠這個隱雲寨副寨主覺道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那楊霖之父楊雙青”遲老道忽的歎了口氣道“當年也是禿驢一會之人,受了禿驢的拖累,至今在江湖上死因成謎,楊家多有疑心是死在禿驢手上,哪知禿驢為了保他們平安,每日裏東躲西藏,那楊霖若知道你是鐵書生的徒弟,隻怕你這副寨主就當不久咯!”
    宇文遠心中也是一凜,當日自己不曾說自己師父是誰,也是心中有些掛礙,盧穎兒卻在一旁道“這群山會難不成就是那完顏亮淮南第三家改名換姓麽?為何那丁沉舟手中會有思玉姐姐的佩刀?”遲老道沉吟片刻道“我一直心中也是思量,若說是這淮南第三家改名換姓,那盟主何以還有入關之事?又是此次破關,便要挑了獨孤老匹夫和遠哥兒他家老和尚?這般武功,絕非旦夕可成,完顏亮在括蒼之事,我也曾試過他手上功夫,絕不是他,必定還有他人,依我想來,遼東黑頭陀這些年一直影蹤全無,若是他潛修武學,暗地裏統籌方略,倒有幾分可能,不過此事還有待商榷之時,等咱們這次先打探的你思玉姐姐下落明白了,再做定奪不遲!”說罷一陣冷笑道“若真是有個這甚麽萬山莊,且看老雜毛挑不挑的掉他!”
    三人這才又說了幾句閑話,商量些到時行事細節,直至天曉,這才結賬回去,等了幾日,始終不見這城中有何舉動,宇文遠不禁有些心焦,隻怕這完顏亮忽然又不來了,這一日正在客房內發呆,就聽街上一陣馬蹄聲過,趕忙推窗去看,就見大街上布滿兵丁,執戟帶刀,一隊隊騎兵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來往,將路上不管行人商旅,盡行趕到屋中,緊跟著便是一隊又一隊執旗掌幡的騎士緩緩而過,身後諸般儀仗絡繹不絕,直直走了一個時辰,猛聽得遠處鼓樂大作,一隊隊宮女太監之類,整整齊齊,捧著各色應用之物列隊而過,身後卻是四隊鐵甲騎兵,約有數百人之眾,個個身材魁梧,神色剽悍,身上鎧甲極為厚重,要害之處全以鐵板護住,所騎均是純黑駿馬,人人手執長槍,背負硬弓,腰帶長刀,馬鞍左右各懸一壺雕翎箭。宇文遠在臨安也曾聽過不少金中奇聞,知道這便是當年所向無敵,馬踏臨安的鐵浮屠,原本乃是金國騎兵精銳,隻是後來被韓世忠困於黃天蕩,雖僥幸突圍,也是損失慘重,後又數度與嶽飛交手,一代精騎最終被嶽家軍全殲於長江之畔,隻說自那以後,金國再無鐵浮屠,不料這金國皇帝親軍裏竟然還有一支!
    鐵浮屠一過,那鼓樂之聲漸漸便如同震天一般到了跟前,鼓樂一過,幾乘大輦相隨,周圍幕布盡數掀開,中間一座,裏麵端坐一人,不是完顏亮還能有誰?宇文遠想到他當日在浙西道上將思玉擄走,如今思玉失蹤之事隻怕與他也是有關,心頭火起,一手便往腰中摸去,剛將這千牛刀抽出一半,隻覺有人按住自己肩頭,跟著便是遲老道聲音道“你往四下裏瞧瞧!”宇文遠這才發覺遲老道同盧穎兒都已在自己身旁,隻得將心頭火氣暗自捺下,再看那乘輦周圍時,心中這才一驚,他原以為那乘輦四周不過是宮中執事太監之類,這番細看,才覺有異,那些人雖都穿著太監服色,卻都均是空手,步法沉穩,眼中精光四射,顯見都是身負武功之人,必然是這宮中高手侍衛,乘輦之上另有八人,手執重盾,侍立在旁,自然是預防有人刺殺皇帝,乘輦之後卻是將及千人的輕騎相隨,人人都是彎弓在手,一旦有變,必定亂箭齊發。在其後,卻是宮中妃子之類,一個個花枝招展,都是輕輦單車而來,盧穎兒此刻更是目不轉睛,唯恐有思玉在內,遲老道卻有幾分詫異道“怎地不見那麴管家在內?難不成這皇帝出巡,他竟然不來隨駕扈從麽?”
    盧穎兒直看著那些妃子盡數過去,這才道“這皇帝將後宮盡數帶來了,看來上京宮中已然空了,就算是要人留守,也不需用麴管家這般高手啊?那些侍衛裏,遠哥可曾看到有眼熟的麽?”遲老道看著她一笑道“他方才能忍住不飛身下樓就不錯了,兩隻眼珠子何曾離開那皇帝半分!恨不得用眼光將那皇帝穿兩個透心窟窿,哪裏還記得看甚麽眼熟之人?倒是方才那皇帝輦上執盾的那八個人中,頗有幾人與當日十二大將軍的相貌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