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契苾部落 第二節

字數:3738   加入書籤

A+A-




    武林風雨錄!
    宇文遠見老道一副饕餮之象,雖覺那異香十分鮮美,臉上到底有些不愉之色,如今思玉下落不知,癩和尚毫無消息,本應向東直奔上京,這老道為了一口吃食南轅北轍!隻不過他心中無主,也拿不定甚麽主意,隻能隨著老道吩咐。但心中多少喲西額腹誹,隻是不敢明說罷了。
    遲老道吃的興起,見宇文遠神情怪異,麵對如此鮮美之物都顯得有些食欲不佳,用筷子點著那盤子道“這乃是草原上才有的蘑菇,與江南蘑菇味道迥異,你仔細品品看,其中是不是有一股牛羊肉味道?那便是這蘑菇得了牛糞羊糞滋養的功效!”盧穎兒正夾著一筷蘑菇,聽遲老道這般一譬講,登時含在口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臉上神色極為扭曲,含含糊糊道“師父……吃飯之時,你講那些……那些……事情作甚麽…。。不怕倒了胃口!”遲老道看著盧穎兒哈哈一笑道“這有甚麽倒胃口的,難道江南那些稻米青菜,不上糞肥麽?你不也吃了許多年?”又撇了一眼宇文遠道“隻怕有些人,此刻就算是吃著珍珠翡翠,對你師父也頗有怨言,唉……必定是再想,那不是你師姐,不是你徒弟,你自然不擔心了!”續後這幾句乃是學著宇文遠往日口氣所說,惹得盧穎兒又是一笑,差點將那口菜噴了出來。
    宇文遠見老道說破自己心思,索性也不隱瞞,隻是老道與癩和尚素來交好,他心中也已自己長輩視之,隻能略帶埋怨道“道長,如今事情萬千火急,我隻當你向西當真要避開那些官兵捕快,再折而向東,哪裏知道……哪裏知道…。。”
    “哪裏知道是為這一口菜來!是不是?”遲老道一邊風卷殘雲,一邊頭也不抬問到,宇文遠也不回話,隻是點點頭。哪知遲老道問過這一句,再不說話,隻是一頓不住口的吃菜喝酒,直吃的自己滿嘴油光,肚腹微脹,這才叫了一壺茶來,就座中往後一仰,極為舒暢伸展了一番身體,臉上笑吟吟看著宇文遠道“莽娃兒,我問你,若是你救了你那思玉師姐,你當如何?”
    宇文遠心中正在腹誹萬千,忽然聽得他這一句,倒是一愣,他至今從未想過自己救出思玉,從來隻是想先知道思玉如今到底如何,身在何方?陡然聽見遲老道如此問,趕忙想了片刻道“就回江南去,還能怎滴?”
    “徒兒你說呢?”遲老道臉上冷笑一閃,又轉過頭問盧穎兒,盧穎兒倒是沉吟半晌道“若是徑直回轉江南,隻怕那陸上關隘府縣早已得了快馬急報,不是那麽容易過去的罷?”遲老道點點頭,看著宇文遠道“你那夜也聽到了,那皇帝一夜之間,便能傳令一百八十裏內所有地方嚴查醫館藥鋪,這還隻是他宮內侍衛夜間匆忙,不及準備,出來傳諭而已,若是當真動起朝廷急報,隻怕兩三日內,自中都到兩淮,一路之上盡是嚴防死守,你那師姐又中箭在身,行動不便,你如何回得去?”
    “那若是向東北而去呢?”宇文遠還在那裏呆呆思量,盧穎兒卻跟這問了一句,遲老道一笑道“東北之地,乃是金國腹地,多有大軍駐紮,北地高手也多有往來,就是言談舉止,也與江南迥然不同,豈能讓你這般堂而皇之的越城過鎮?再說往那東北而去,到頭來還得轉向南下,豈不是做賊的始終在別人院子裏打轉轉,生怕別人瞧不見你麽?”
    “那如今往西到了這裏,跟往東北又有甚麽不一樣?”宇文遠想了半晌,猛地冒出一句來,遲老道嘿嘿一笑道“莽娃兒,你難道不見這城,孤佇草原邊際,又是這草原與內地馬匹交易集散之地,到了此處,買得幾匹好馬,一路向西奔馳,不論是自山陝入關南下,還是走遠路由西夏南下入川,但就是這茫茫草原,一望無垠,地廣人稀,你就是十萬追兵追來,到了這裏也不過是鍋裏撒了一把胡椒麵,沒個撈摸處,老道不瞞娃兒你說,你當老道當真隻為一口吃食故意西來麽?也忒看的老道有些小家子氣了罷?此地也是我當日和你那禿驢師父分手之際約定相會所在,若是上京見不到,便在中都,中都若是見不到,便來此處,若是禿驢當夜救了思玉姑娘,必然往西直入草原之中!設若不是禿驢救了你師姐,他也必當留下幾分消息,等得了確實消息,咱們再快馬往上京不遲,這幾日都留心些罷!”說罷起身,徑直往客房中歇息去了。
    宇文遠此時心中這才明白,看來這遲老道跟自己師父,當時便將這一路之事安排妥當了,隻要救了思玉,走何條路,如何脫身,如何南返,都在計劃之中,哪裏像自己這般,想起什麽便是甚麽,一味的隻要使力蠻幹,臉上不由有些尷尬之意,抬頭看盧穎兒時,見她卻是一臉失望之色,心中微微一驚道“盧家妹子這是怎地了?”盧穎兒手指著桌上一片狼藉,頗有幾分無奈之意道“都被師父吃盡了……”宇文遠不禁一呆,就聽那邊樓梯上傳來遲老道一陣得意笑聲。
    三人即日便在這城中住下,每日裏便出門去四處尋訪,遲老道卻隻是往那城中騾馬集市上去,連著去了三四日,每日裏都是一臉失望之色回來,卻也不說為什麽,倒叫兩個晚輩有些猜疑,這日正吃晚飯之時,宇文遠到底忍耐不住,心中踱量一番,有些遲疑問道“道長……。還沒有我師父消息麽?”
    “唔……沒有!”遲老道卻不似前幾日那般放量大吃,多是在一旁有些心事模樣,聽得宇文遠發問,這才回過神來,停了片刻道“禿驢似乎來過此處,隻是不知為何留下印記,卻不見其人?倒叫老道有些費思量。”
    宇文遠同盧穎兒聽見這話都是麵色一震,盧穎兒趕忙道“或許是大和尚師父留下印記,帶著思玉姐姐回江南去了,因此不在這裏了罷?”宇文遠也道“盧家妹子說的有些道理,恐怕是我師父急著回江南給師姐療傷,因此在這裏不敢耽擱,就此回去了!”
    “不是、不是”遲老道聽他二人所說,輕輕搖著頭道“禿驢若是南返,那印記之中必定有所明示,不管他禿驢到底如何,是生是死,往東往西,那印記中都必然有所提及,好叫後來之人知道他所去何方,所做何事,這才好有個接應,如今這印記之中,隻有他曾到過此地意思,再無它意,可他若在這城中,又豈能不來與咱們相會?所以老道這幾日有些思量不下。”
    “那……那會不會是我師姐中箭傷重,我師父來不及給道長你明示呢?”宇文遠也是思量半晌,忽然一臉焦急到,自己師父這般行蹤怪異,十有八九便是思玉傷重,因此自己師父不敢在這茫茫草原之地久留,盧穎兒也覺道宇文遠此話有些道理,不由點點頭,也是滿眼焦急看著遲老道。
    “不可能!”老道神情極為肯定,一揮手道“莫忘了禿驢當年是何出身,那印記之中原本就是我二人約定極為簡單意思,順手刻畫幾下,並不費事,禿驢雖看似形骸放浪,舉止不羈,實則心中沉穩有度,思量周密,就算是思玉姑娘傷重,也不至於連個印記都畫不出來,老道倒是覺得,這其中可能還有些甚麽事情……。”
    “還能有甚麽事情?”宇文遠同盧穎兒此刻心中都是一個心思,埋頭苦思,他二人雖知遲老道所言癩和尚出身,乃是說他當年在嶽飛麾下聯絡河朔群雄,往來金宋之間刺探傳遞機密軍情之事,那自然要比如今更多幾分凶險,可如今這城中雖有癩和尚留下記號,卻不知他人在何處,便似消息斷了一般,不禁都是有些茫然。
    “你二人不用枯想了”遲老道忽然出聲道“明日都隨我去那騾馬集市上轉轉,順便就在那裏打問打問,看看有沒有甚麽消息,或許是老道有些甚麽不察之處也未可知……”兩人趕忙應聲,吃完飯各自去歇息了,第二日都是起了一個大早,便跟著遲老道直奔那牛馬客商聚集所在,還未到得哪裏,遠遠就聞到一股臭氣撲鼻而來,宇文遠倒還罷了,盧穎兒隻是捂著鼻子,一路皺著眉頭。隻是三人自早一直尋到中午,也是沒個消息,宇文遠將那集市上但凡乞丐打扮之人,甚或是有幾分像僧人之人,一一看了一遍,哪裏有癩和尚蹤跡,倒瞧得別人有些詫異。
    三人一直尋到午後,不免有些饑餓之意,便找了一家酒飯店裏坐下,這店中不比城中那般整齊,因靠著這馬牛羊集市,店中也隻有新鮮牛羊肉和茅柴白酒,盧穎兒被這臭氣熏了半日,又見了這大塊腥膻之物,哪裏還有胃口,隻是點著一壺茶喝些水罷了,遲老道和宇文遠心中有事,也不過略略吃了幾口。
    “師父……左邊桌上那人,一直瞧著遠哥兒作甚?”盧穎兒因吃不下飯,不免有些四下張望,突然神色一變,悄聲說到,遲老道卻是臉上不動顏色道“自咱們進門,他就瞧著了,且莫做聲,看他究竟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