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契苾部落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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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不想李家哥兒年紀不大,竟然有這份胸懷!了不起!”三人靜靜聽完李徒郎之話,呆了半晌,遲老道忽然滿麵敬佩,大拇指一挑讚歎一聲,摸著自己頭頂,盡是慨歎之意道“你能將世情看的如此透徹,實屬難得,早年間武林中一場大風波,便是因這複國而起,其中多少詭譎陰謀,恩怨仇恨,終至於大宋武林元氣大傷,至今令人感歎!”宇文遠也不想這李徒郎竟然這般慷慨,甚麽武功秘籍,千古基業,都看的如同雲煙一般,自己跟他比起來,多少有些執拗不化了,隻覺此人非但氣宇過人,心胸也非旁人能及,就是與獨孤勝比起來,也少了一點好強爭勝的念頭。李徒郎卻笑道“我家祖傳崇尚老莊之道,在下雖在大漠,也多有誦讀,讀的久了,不免也就萬事不掛於心罷了!”
    “我倒是有一事不解……”盧穎兒也是一臉敬佩,語氣中略有疑問道“方才遠哥說,子嗣何存,那意思便是說,不知道這唐朝宗室後人藏在哪裏,怎地那老丈又能參悟出你的所在?看來這一句其中,隻怕跟那些‘十午’‘青雲’有些相似,裏麵藏了隱語罷?”
    “姑娘果然聰慧!”李徒郎哈哈一笑道“其實這子嗣何存,並非是說不知那子嗣存於何方,乃是說這子嗣存於何方!”宇文遠同遲老道聽他此話都是一愣,怎地這李徒郎說話也是這般雲遮霧罩,教人摸不著頭腦,倒是盧穎兒聽他方才那句莫名其妙之話,一陣沉思道“何存?這個‘何’字,難不成是某人,或是某地之稱麽?”
    “不錯!”李徒郎見盧穎兒果然心思縝密,臉上故作神秘一笑道“這個‘何’字,乃是當年我祖太宗皇帝麾下一員重臣,在下倒想請姑娘猜猜看,此乃何人?”
    “何?”盧穎兒聽他是要考一考自己的意思,抿嘴一笑,口中喃喃道“重臣?唐初重臣莫過於淩煙閣二十四功臣,隻是這二十四人中似乎並無姓何或是名字中帶何之人……再往下算,便是玄武門建功,舉薦馬賓王為相的常何了,可常何雖然忠心,後人多在河北,唐末喪亂,河北為兵家必爭之地,自顧尚且不暇,那還能藏下唐朝宗室後人?”遲老道和宇文遠見她口中念念有辭,都是滿麵疑惑看著她和那一臉笑意的李徒郎,盧穎兒正在沉思默想,忽然見幾人都看著自己,宇文遠和遲老道眼中都有幾分期待之意,不由臉上一紅,轉頭向著那草原上望去。
    “我知道了!”盧穎兒看見這蒼茫草原,臉上忽然一震道“契苾何力!唐太宗殿中重臣,除了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外,還有兩位異族名將,一位叫做阿史那社爾,還有一位便是鐵勒九姓之一,契苾部落首領契苾何力!千牛衛原來是將那唐朝宗室後人藏到契苾何力的部落之中,因此你輩輩生於草原,是麽?”遲老道同宇文遠聽這名字都是有些發懵,若說這淩煙閣二十四功臣,兩人多少還知道幾位,但這契苾何力何許人也?竟然是唐初重臣?
    “正是契苾何力!”李徒郎聽盧穎兒叫出名字來,臉上頓時再無笑意,滿麵鄭重道“契苾何力乃是當年鐵勒族中出類拔萃之人,堪稱一時名將,忠心耿耿,太宗皇帝曾言此人心如鐵石,必不背我,當太宗離世之時,契苾何力與阿史那社爾請求自殺以殉葬,幸得太宗遺旨兩人不得陪葬,這才作罷,後契苾何力病逝,終得陪葬昭陵,也算是他一縷忠魂得以安慰!不過契苾何力雖舉族內附,仍有一脈在草原逐水草而居,世代奉太宗皇帝為可汗,以契苾何力為首領將軍,唐末喪亂,戰禍紛起,不少契苾後人便北歸大漠,重操舊業,養牛牧馬,遙奉唐室宗祠而已,忠心之鐵,自契苾何力以來,至今數百年從不改易,到了朱溫大肆誅滅唐朝宗室之時,千牛衛中許多忠心耿耿之人便護送那唐朝後人遠赴大漠,交於契苾部落收養,隻待複國有望,便重行歸國,誰知這一去,便是數百年,這數百年間中原物是人非,朝代更易,當年煌煌大唐,也成了史書一頁了!”
    “原來這個‘何’字,卻是契苾何力,何存,便是在契苾何力哪裏存著的意思!”遲老道此刻臉上也是一片肅正之意,微微歎道“唐亡至今,數百年間多少帝王起落,契苾何力後人仍以李唐後人為主,這心如鐵石之言,看來果然有些道理!一代雄主,到底有識人之明吶!”
    “難怪你方才一直盯著遠哥千牛刀”盧穎兒一笑道“隻怕以為我們也都是千牛衛後人,前來尋你蹤跡的罷?”李徒郎爽朗一笑道“也不全是,我這幾日在馬市上已見過老丈多次,每次都是形色匆匆,不像是個來做買賣的人,倒像是在打問甚麽事情一般,今日兩位同來,宇文兄弟身上又帶了千牛刀,在下隻當三位當真是來尋我的,不免言語中試探試探,不過現下看來,三位倒像是另尋別人,不知是甚麽人?”
    “我們是來尋我師父的!”宇文遠心中此刻倒有幾分慚愧,自己身帶千牛刀,按說已是李徒郎下屬,卻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莫說比起這契苾部落,就是比起自己義父餘南山,也多有不及,見李徒郎問自己三人來曆,便也不隱瞞,直言相告。李徒郎反是一愣,臉上笑道“宇文兄弟這師父,若沒個相貌來曆,卻怎地去尋?”
    遲老道看著宇文遠哈哈一笑道“我這哥兒性情爽直,說話總是直來直去,李家哥兒也是爽直之人,與咱們不過片麵之緣,這數百年隱秘,都肯之言相告,我看你二人倒是做得兄弟!咱們也就不再隱瞞甚麽了,他師父乃是一個癩頭禿驢,曾與我三人約在此相會,至今不見,咱們便是尋他來的。”
    “禿驢?”李徒郎想了半晌,忽然笑道“老丈說的莫非是和尚?這關內的和尚如今都還俗了麽?怎地這麽多人來這關外找和尚?”
    “還有他人再找麽?”宇文遠神色猛的一驚,李徒郎略微有些愕然道“三位還未來時,多曾有人來這裏打問眾人是否曾見到一個破衣爛衫的和尚,你們這一問我倒想起來了,那些人都不是尋常打扮,多是關內武林中人士!”
    “那他們現如今往哪裏去了?那和尚是一人還是兩人?”遲老道心中不免有些驚訝,難道說癩和尚行蹤已漏,又被人跟上了不成麽?趕忙問到。李徒郎略一沉吟道“馬市上倒是曾有人見一個破衣爛衫的和尚往西去了,並不曾見有其他與其同路,那些武人一得消息,便也往西而去,等三位來時,此事已過去三四天了,看來這和尚便是宇文兄弟師父了,怎地這麽多人尋他?”
    “此事說來話長……”遲老道此刻心中倒有些猶豫之意,這許多武林中人追著癩和尚而來,自然是因為當年秦府之事,癩和尚在這城中連印記都不及留下,可見當時情勢之急,但如今思玉下落不知,癩和尚又身處險境,自己三人究竟是往那一邊才是?
    “師父,不如咱們去尋大和尚,讓遠哥往東再去尋思玉姐姐下落?”盧穎兒見遲老道臉上麵露難色,已知他心中有些委決不下,沉思半晌到,遲老道看看宇文遠,忽然搖搖頭道“不可,遠哥兒性情急躁,一人東去,萬一路上有甚麽閃失,我跟禿驢沒法交代!”宇文遠自己心中也是一陣琢磨道“道長,你便讓我東去罷,如今我師父師姐都有危難,咱們隻能分頭而行,我便答應道長,此去絕不妄為就是!”
    “那也不成!”遲老道此刻當真是左右為難,但宇文遠一人東去,此事萬萬不可,宇文遠對思玉牽掛之深,他心中盡知,雖然此刻宇文遠說“絕不妄為”,但真若是他一人東去,一旦聽到些不堪言之事,以他性格究竟會做出甚麽事情當真難以猜度。可自己若隨宇文遠東去,就算這李徒郎是信義君子,自己也決不能將盧穎兒置於這大漠草原之中,況且追蹤癩和尚而去的,定然都是武林高手,李徒郎雖有武藝,也多是戰陣上的功夫,盧穎兒就更不必說,如今隻是學了些招式而已……思量半晌,不免重重歎了一口氣,著實不知如何才好。
    “老丈”李徒郎見他三人往東也不是,往西也不少,遲老道臉上盡是一副左右為難之意,不免問道“不知有何事情如此為難。”遲老道長歎一口氣,也不瞞他,將思玉之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將那夜自己同宇文遠夜探金宮所聽見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這才苦著臉道“如今一人在東,下落不明,一人在西,情勢危急,倒叫老雜毛好難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