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契苾部落 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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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若是你師父我沒看錯的話……”遲老道從盧穎兒手中接過那隻箭來,仔細端詳箭頭上兩字,沉吟道“這路刀法叫破陣刀法,如今軍陣上還有人用,不過寥寥數招罷了,都是其中用於馬步戰陣上的簡單路數,說不上是刀法。譬如方才這哥兒使的那招十字分心斬,使得熟練了,用於戰陣上短兵相接之時極是威猛,若是這位哥兒在戰陣上,那一招十字分心斬便能將來敵劈成兩截,隻是這路刀法並非一味講求威猛霸道,怎地不見他使動?”
    “老丈好見識!”李徒郎手中長刀雖然威勢赫赫,直劈橫斬,奈何宇文遠隻守不攻,他本不指望這幾刀便能將宇文遠傷於刀下,隻是宇文遠在他如此淩厲威猛的刀勢中,頗有幾分閑庭信步一般的散淡之意,顯見是遊刃有餘,留有餘地,心中也甚是有些驚訝,在聽遲老道在一邊給盧穎兒講解自己這刀法來曆,已知今日遇上行家,登時一聲長嘯,手中長刀刀勢立變,原本一柄及遠不及近的長刀忽然往回一收,刀法綿綿密密,層層疊疊,全然一改方才大開大闔起勢,就聽叮當幾聲,兩人手中兵刃到底接上幾招,遲老道在身後嗬嗬笑道“遠哥兒,那武學路數哪有定規,怎能不防著別人變招!”宇文遠臉上一紅,他方才的確不曾想著李徒郎陡然變招,一個疏忽,險些將自己送到別人刀刃上去,好在他如今不比當年,情勢危急之中,手上武功自然顯露,手中短刀幾個格擋,便躲了過去。
    “這位遠哥兒看來也十分了得!”李徒郎見宇文遠輕而易舉便化險為夷,也是讚歎一聲,跟著便疑惑道“不過你這手中短刀,當真是家傳下來的麽?”宇文遠見他問的蹊蹺,也不知如何答話,生怕他手中刀法再變,隻是穩住守勢一語不發。
    “是了,這番便對了!”遲老道嗬嗬一笑,盧穎兒一臉詫異道“甚麽就是了?怎地就對了?師父你如今說話怎地跟括蒼山一般,整日裏雲遮霧罩的?”
    “哈哈哈,為師是說這路刀法對了!”遲老道見自己徒弟嗔怪,大笑道“這路刀法還有一個名字,那來頭可就大了,叫做定唐刀法,乃是當年唐太宗李世民手上所創,其中共有文治,武功兩路,方才那般極為威猛的,便是武功一路了,如今這般綿密之勢,自然是文治路數!”
    “文治?武功?”盧穎兒看著李徒郎手中長刀,再見他一身牧民打扮,雖是器宇不凡,卻也難跟文治武功這般事情想在一處,不由有些麵帶猶疑道“師父的意思,難不成他還要開疆拓土,安邦定國不成麽?”
    “成不成的,看了那把刀便知道!”遲老道臉上一笑,對著宇文遠道“遠哥兒退下罷,不用鬥了!”宇文遠方才雖險些吃虧,如今鬥了這許久,心中對李徒郎也已了然,自己若是全力以赴,李徒郎決然不是自己對手,不出十招便能將他敗在自己手下,聽老道忽然命自己退下,也不知為了何事,手中短刀忽然遞出兩招去,逼得李徒郎刀勢一慢,自己便閃身而退,站在一邊,看遲老道有何吩咐。
    “你馬背上所掛的,想必是天策弓了!”遲老道見宇文遠退了回來,李徒郎也自是收了刀勢,指著馬背上那張弓問到,李徒郎臉上一笑道“老丈見識不錯!”宇文遠同盧穎兒都是一愣,李徒郎這麽說,那便算是承認了,遲老道略一思量道“那這刀便是定唐刀了?”李徒郎還未來及答話,就見遲老道身影一動,趕忙橫刀一封,哪知就覺手腕一緊,手上一鬆,長刀脫手,再看時,老道已然退了回去,將那刀拿在手中細細端詳,刀刃底部果然刻著兩字“定唐”!
    “天策弓、定唐刀”老道看著李徒郎沉吟半晌道“你是前唐李氏後人?”說的宇文遠和盧穎兒都是一驚,前唐李氏,自然是說這李徒郎是唐朝李家王朝傳人了,隻是唐朝滅國已久,子孫後人早已風流雲散,為避戰禍追殺,遠遷浙閩之地,怎地這草原之上,風華不及之地,還有李氏子孫?世傳唐朝一代英主唐太宗李世民隨身佩刀便命定唐刀,至於這天策弓,如今想來,自然是李世民未曾稱帝之時,曾被封為天策上將,這弓便是以此得名了!
    “徒郎?徒郎?”盧穎兒滿麵詫異,嘴裏翻來覆去念誦那徒郎二字,猛然一抬頭道“徒郎切為唐,你不叫做李徒郎,你叫做李唐!”
    “哈哈哈!”李徒郎一陣大笑道“姑娘才華非凡,在下果然叫做李唐,不止我叫做李唐,我父我祖也叫做李唐,以示不忘根本之意。”遲老道臉上也是有些震驚道“你如此念念不忘李唐,難不成如今唐朝後人,還意欲複國麽?”
    “老丈差矣!”李唐一笑道“唐朝已亡數百年,當年繁華,也不過是故老舊談,史書記載而已,就如長安大明宮之盛,如今也不過是一片殘垣斷壁罷了,隻是這李唐之名,起於太祖太宗,後人豈可不時刻銘記於心?用此名字,隻是不忘自己來曆而已,我往常倒是不常用李唐這個名字,向來是叫做李徒郎的。”說罷翻身上馬,臉上神情一黯道“今日敗在老丈和這位兄弟手上,李徒郎心服口服,看來我這身武功,也不過如此而已,往日裏隻是沒碰上高人罷了!今日定唐刀已失,還望老丈和這位兄弟,不要讓此刀蒙塵才好,在下告辭!”跟著便撥轉馬頭,就要馳去!
    “你這定唐刀難道不要了麽?”盧穎兒見他失了刀,也不來要,便要上馬而去,趕忙大叫一聲到,李徒郎就馬上回頭慨然笑道“此刀數百年前就該失去了,若不是當日千牛衛抵死相拚,連我李徒郎今日都沒有,今日落在兩位高手手中,也算是物有所歸,兩位都是武林高人,自然知道此刀非比凡鐵,必然精心保護,倒比在我手中,他日不知失落何方要好得多!”
    “且慢!”宇文遠聽了半晌,猛然想起當日在嶽飛墓前,自己師父和師姐所說千牛衛往事,心中已知這李徒郎方才為何要買自己手上短刀,見他這就要遠去,趕忙出聲喝道“大廈已傾,子嗣何存。若得十午,直上青雲,你便是那何存的子嗣麽?”遲老道與盧穎兒從未聽過這四句,都是一愣,不知什麽意思,李徒郎卻是臉色一變,翻身跳下馬來道“你真是千牛衛後人?”
    “千牛衛?!”遲老道雖是多少知道其中些許事情,卻並不詳細,盧穎兒更是知之甚少,宇文遠看著李徒郎一臉驚訝道“我不是千牛衛後人,不過跟著千牛衛倒有幾分淵源!難怪你一直看我手中千牛刀!”遲老道卻是麵色鄭重,將手中定唐刀交到李徒郎手中道“來來來,且莫忙著走,咱們不妨聽聽這其中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情!”盧穎兒也急忙道“對對對,看來你跟遠哥倒是有些淵源,讓遠哥說說方才那四句,到底甚麽意思!”李徒郎見他三人果然與千牛衛有些關係,便依言過來,四人坐在地上,宇文遠將自己這把刀來曆,餘南山如何獲刀,又如何因此刀罹難,連同那刀譜之事都說了一遍,他生性耿直,如今又見了這定唐刀,已知此人必是當年千牛衛拚死護送的唐朝後人,最後便道“這千牛刀,連這刀譜,原本就該是你的,隻是那刀譜我並未帶在身旁,改日丁當奉還,就是這刀譜中武功,也可盡數告知與你!”
    “哈哈哈,宇文兄弟果然是個豪情之人!”李徒郎聽得宇文遠說完,神情黯然良久,忽然放聲大笑,搖了搖頭道“無論是這千牛刀,還是這解牛刀譜,在下都不要!當年千牛衛拚死將我祖上救出,送到這草原一處隱秘之地,以圖複國之後再行南歸長安,其實一朝滅而一朝起,自古多有複國之人,哪有複國之事?當年三國鼎立,劉玄德據守西蜀,謀圖光複大漢,武有關張趙之勇,文有諸葛之能,可惜天下人心已散,豈能複聚?我這一支,到我祖父之時,對這光複盛唐之事已不做癡想,天下若有明主,何朝何代不是盛唐?唐朝若無民心,便是複國又有何益?徒增戰亂而已,隻是怕這世間仍有千牛衛後人,以此為誌,孜孜以求,倒可惜了一世生涯,因此不免多有留心,常到此處來打聽些關內消息,始終毫無影響,不料今日見了宇文兄弟身配千牛刀,自然要試探一番,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勿怪。當日浙西哪位千牛衛首領後人,要將唐朝子嗣帶回中原,隻怕也是心知複國無望,不想我這一支泯於大漠罷了,其實無論漠北江南,但得安身立命,安穩此生便可,又何必一定要回去中原呢……。”
    幾人聽他如此說,也都是默然不語,李徒郎長歎一口氣又道“宇文兄弟這位義父,看來也是重信守諾之人,仍是遠來北地尋找,若不是為此,隻怕也不會遇上那兩個心懷叵測的兄弟,也就不有這一番橫禍了!其實那老丈對你義父所言,千牛衛不得有子嗣之事從你義父這一代便可廢除,也是不願千牛衛之事再延及他人,可惜你義父到底還是成了這千牛衛千年絕唱之人,這把千牛刀,還有那刀譜,如今已不算千牛衛所有,乃是宇文兄弟你自家傳下之物,也是你義父一點遺思所在,你好好留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