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柳葉青青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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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這卻是誰”李徒郎此時也看見天際騰起煙塵,心中雖有幾分不解,卻趁機對著部眾大聲喊道“各部來援,眾人堅守山上,等各部將敵人圍住,再一鼓殲滅他們!”他此話一半是用來振奮山上軍心,另一半卻是喊給山下赫連鎮國和西夏軍陣所聽,赫連鎮國在軍中得報,強忍箭傷上馬,看著那一片煙塵越來越大,心中也是頗為驚訝,若果然是周邊各部來援,今日一戰,自己非但要敗在這裏,還與這些部落從此結怨,最是得不償失之事,不免縱馬出來,遠遠瞭望一番,眼見那煙塵中似有騎兵身影,心下正在疑惑,隱隱就聽煙塵中一陣沉重號角聲隱隱傳來,心頭這才一震,他頗知這部落之中,馬匹驅馳之時,往往以號角傳信,聽這一陣號角,若無十數個一起吹響,絕無這般沉重,來人起碼有千人之眾,自己若是一個時辰裏拿不下這小山,到時候腹背受敵,被前後夾擊的便是自己了,不由臉色陰鬱看著山上軍容整肅的李徒郎,恨恨發令道“傳命各軍,撤回統萬城駐紮!”那些西夏騎兵本來就無戰意,況且方才也都看到是宇文遠勝了,隻不過赫連鎮國不願承認罷了,此刻見中軍發令,號旗搖動,傳命撤軍,登時幾人過來搶了莫氏兄弟道馬上,全軍弓箭上弦,唯恐李徒郎趁機衝殺,兩千軍兵交替防護,緩緩撤了回去,李徒郎站在山頂仍是不敢懈怠,直到西夏軍兵撤的無影無蹤,這才緩了一口氣,看著遠處仍是一片煙塵道“不知是哪部來援?去幾個人看看!”部落裏眾人見一場大戰竟然有驚無險,消弭於無形,人人心中都是喜悅不已,頓時幾匹馬自山上衝出,迎著那煙塵而去。
“此處不能再紮營了!”李徒郎看著山下這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場,歎息一聲道“立刻收拾行裝,向北遷徙”宇文遠同遲老道、盧穎兒三人站在山上,看著眾人紛紛下山收起氈包,再將坐騎挽在大車上,這些部落漢子本來就精熟於此,不多時便是一個遷徙車隊,牛羊牧群和部落中老少婦孺,早在李徒郎趕回之時就已遷往他處,此處不過留了些粗重雜物,收拾起來也是甚快,李徒郎見部眾收拾完畢,這才對宇文遠三人道“今夜咱們換個地方歡宴去,這裏留不得了!”話音未落,就見遠處十餘匹馬奔馳而來,領先的便是方才飛馳出去幾人,都是在馬上哈哈大笑,其中一騎忽然猛加幾鞭,向著山上奔馳而來,李徒郎遠遠望見,臉上一喜道“原來是也速該兄弟!”,說話見那人已然馳到近前,竟是一個與宇文遠年紀相仿的部落漢子,相貌粗豪,見了李徒郎一臉喜悅,哈哈大笑,隻是口中所說之話,宇文遠三人卻是誰也聽不明白,似是與李徒郎噓寒問暖模樣,兩人站在那裏說了良久,都是哈哈大笑,看的宇文遠三人心裏頗有幾分莫名其妙,李徒郎這才過來道“宇文兄弟,道長、盧姑娘,咱們邊走便說!”
當下幾人便隨著遷徙車隊上路,李徒郎這才對宇文遠三人說到,這部落漢子名為也速該,原是自己往年在草原深處尋找好馬時結識的朋友,極是說的來,尤其對自己坐下什伐赤極為羨慕,因此結為兄弟,已有兩三年不曾相見,今日這也速該本是趁著此時水草豐茂,帶了十幾個部落之人前來尋他,其實也是帶人來見識見識這什伐赤,開開眼界而已,草原上漢子大多好馬,這也速該自也如此,哪知遠遠便看見這西夏軍兵,悄悄摸近,才知是李徒郎跟西夏軍兵對陣,自己這十幾人就算一起來了,也是無濟於事。索性遠遠馳去,在一座山後燒起火來,將身上衣服等物拖在馬後,驅馬奔馳弄的煙塵漫天,又吹起隨身攜帶的號角來,他身上這號角乃是草原以北部落所製,與此處部落號角聲音別然有異,倒讓赫連鎮國心生疑惑,以為是周邊部落來援,實則隻有這十數人而已,宇文遠三人聽罷也不禁愕然,繼而都是大笑,遲老道看著那漢子笑道“李家哥兒果然有些本事,這位小兄弟年紀雖是不大,對這兵法倒是精通,這般虛張聲勢,倒是史不絕書,不知為何卻總是見效!”說著便對那漢子一翹大拇指,以示誇讚,盧穎兒卻笑道“還不是那赫連鎮國自己心虛?若不是他自己疑心太重,何至於見了一點煙塵,便趕忙撤軍,他那莫氏兄弟本就是輸了,非要強詞奪理,不過是想仗著人多罷了,見人家援兵到了,自然不敢硬來,隻是不想這援兵隻有這一陣煙,跟這十幾人而已!”說罷眾人都是大笑,也速該眾人不懂他三人話語,李徒郎便又翻譯一遍,眾人又都哈哈大笑。
眾人行至夜間,已是遠離原來駐地,想來赫連鎮國也不敢即刻回頭便來,便就地紮營,升起篝火,李徒郎今日得免一場大戰,又有朋友自遠方而來,自然高興,吩咐殺牛宰羊,就草地上設下一塊氈布便是酒席,一鍋鍋牛羊肉流水一般端了上來,部落眾人今日見了宇文遠身手,都是十分敬服,紛紛上來敬酒,李徒郎也不勸說,反將日間之事與那也速該部眾都說了一遍,頓時那邊十幾人都對宇文遠滿是驚詫之意,一碗碗馬奶酒便敬了過來,遲老道臉上雖喜,卻見李徒郎吩咐眾人對宇文遠敬酒之時,眼中微有一絲黯然,不免有些留心,其他部眾多有敬不到宇文遠跟前的,便來給遲老道與盧穎兒敬酒,李徒郎卻大多攔住,就連盧穎兒都有幾分不解。宇文遠雖有些酒量,到底也架不住這許多人輪番敬酒,不到半夜,早已醉如爛泥,李徒郎這才輕輕歎息一聲,命人將宇文遠攙去睡了。
“李家哥兒”遲老道看了半晌,甚覺李徒郎麵色有些怪異,當下問道“今夜舉眾歡宴之時,你怎地好似有一絲憂慮?卻是為何?難不成跟遠哥兒有關麽?”李徒郎臉色一怔,勉強一笑道“道長果然是武林中人,這般察言觀色,人所不及,我心中的確有一件事,隻怕不能讓宇文兄弟知道!但此事與他切身相關,因此還是先跟道長和盧姑娘說說,尋個計策才是!”
“是那禿驢消息麽?”遲老道猛的一驚道“難不成那禿驢有甚失脫之處麽?”李徒郎搖搖頭道“哪位大和尚師父,的確來過我這部落,據此看來,他乃是有意來我這裏,想必是在咱們前來之路上已然知曉,因此特地到我部落之中留些東西,吩咐必要先交到一個老道手中,我想便是道長了……”
“甚麽東西?”此時不光遲老道,連盧穎兒也是麵色一緊,癩和尚一路上竟然知道自己三人要到這部落中來,自然是路上曾有見過,卻為何不自己來相見,卻要留下東西,倒不知留下些甚麽?李徒郎回頭看看宇文遠所在氈房,好似生怕宇文遠出來一般,確定無誤,這才對著一人道“拿過來罷”,那人登時抱著一塊毛氈,就聽裏麵叮當作響,像是鐵器相擊一般,放在地上打開,遲老道不免一愣,原來是幾柄斷了的刀劍,遲老道趕忙拿起一把短刀來,細細端詳半晌,隻見斷口處半個掌印宛然,忽然沉聲道“這是禿驢手上鐵掌功夫,那禿驢曾在此與人動手來?”盧穎兒此刻也是麵帶震驚,將那幾柄刀劍一一拿起細看,竟然都是被掌力震斷,李徒郎這才道“哪位大和尚師父曾在我部落不遠處與人動手,這些刀劍便是當時拋在地上了。”
“甚麽人追的如此之急?”遲老道此刻卻是有些明白,看來癩和尚身後追兵甚多,到了這契苾部落處,到底被人追上,不免動手,不過看這些兵器上掌痕,那些追兵隻怕是吃了些苦頭,難怪癩和尚明知自己三人要來這契苾部落,卻還不願跟自己三人相見,也是不想自己身上之事,禍及三人罷了,不由冷笑一聲道“禿驢自己要當好漢,隻是那件事情既然已是顯露,他一個人又如何抗的住,這般東躲西藏千裏奔波,那一日才是個頭?”盧穎兒卻看著那些斷頭兵刃猶疑道“李家哥哥,大和尚師父隻留下這些東西麽?”李徒郎臉色驀的一沉,聲音跟著也是一低道“還有一件,我雖不知這其中到底何意,不過還請道長和姑娘不要太過傷情……”
“傷情?”遲老道頓時詫異道“為甚的要傷情?難不成禿驢被人傷麽了?”李徒郎麵露為難遙遙頭道“哪位大和尚師父似乎並未帶傷,隻是不知所蹤而已,不過他在我部落中,留下這一張紙來!”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粗紙,上麵似是寫著一首詩一般,字跡潦草不堪,顯見是匆忙而就,遲老道笑道“虧殺這禿驢還曾以書生自稱,這般難看的自己,也難為他寫的出手!”哪知才看了一行,臉色頓時大變,竟然同方才李徒郎一般,先回頭看了一眼宇文遠所睡的那個氈房,盧穎兒見師父臉色一樣,趕忙接過那張紙來,就見上麵四句詩極為潦草,盡力認了半晌,這才一句一句輕輕讀了出來道
玉埋章台柳葉青
不在千山萬水中
緇衣上香回南去
莫向兩京尋舊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