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上京故人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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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好刀法,好掌法!”宇文遠這一掌誌在必得,因此手下使盡全力,如今一擊得手,深怕此人暴起反擊,已然遠遠躲開,那人卻身形踉蹌幾步,穩住身形轉過神來,眼神中頗為讚許看著宇文遠,剛讚了兩聲,眉頭便是一皺,嘴角一縷血水流出,遲老道同宇文遠不禁都是心中暗喜,看來這一掌讓此人受傷不輕!
    “遠哥兒,再接再厲,莫要給他機會!”遲老道當下一聲斷喝,宇文遠也知此時看來是擊退此人最好時機,當下刀掌一錯,正要猱身直上,那人卻仰天一陣尖利笑聲道“不錯,不會再有此機會了!”笑聲一落,就聽全身骨節都是一陣劈啪作響,顯見是在提起全身內力,看來是要傾力而出同宇文遠一戰,遲老道臉色登時一變道“不好,遠哥兒快走!”,他也知方才此人乃是一時輕敵,這才中了宇文遠一掌,但這一掌也讓此人就此靈台清明,這青龍辟毒丸對他效用已無,若再動起手來,宇文遠隻怕有死無生!
    宇文遠此刻心中也是猶豫不決,遲老道聲音中急迫之感他自然聽得出來,也知此人必當全力以赴,自己隻怕抵擋不住,但就此撇下遲老道而去,實在非他所能做到,一時心中念頭急轉,不知是該趁機攻上,還是帶了遲老道一同逃去,正在惶急無策之際,猛然間耳邊響起一陣號角之聲,跟著便是一陣弓弦急響,十餘隻羽箭破空飛來,直取那人麵門,宇文遠向著發箭之處一望,看那身形,便知是李徒郎到底放心不下,同著十幾個部落漢子悄悄掩至,眼見情勢緊急,因此發箭相救,隻是這十餘隻箭來勢雖急,又如何能看在武林高手眼中。
    “雕蟲小計也敢放肆!”那人耳邊聽得羽箭之破空,登時一聲冷笑,身形不動,聽風辯位,雙手暴長,就空中一陣疾抓,將那些羽箭盡數撈在手中,順勢便要擲還出來,哪知手勢剛動,就聽那人身形一聲悶哼,身形往後便倒,跟著便是一聲慘嚎,聲音淒厲無比,驚得李徒郎眾人帶來的馬匹都是驚恐不已,長嘶鳴叫,四散而逃,宇文遠同遲老道都是一陣詫異,不知這一陣羽箭之中究竟有何異樣,隱約隻聽盧穎兒略帶驚訝聲音道“中了?”,等那人再站直身子,宇文遠同遲老道都是恍然大悟,隻見一隻羽箭不偏不倚,射在此人左眼之中,,滿臉血液橫流,若不是他方才應變神速,卸去箭上力道,隻怕是要斃命在這一箭之下!此時雖是僥幸逃得一命,但這一隻左眼看來已是廢了,這一下受傷極重,再加上方才那一掌內傷,這般情勢下同宇文遠動手,李徒郎等人又遠遠以弓箭擾亂,勝負之勢倒有幾分難說了。
    “報應……報應啊……”那人此時卻站在原地,仰天長歎,李徒郎這一箭乃是在自己大箭之後隱了一隻尋常羽箭,以連珠箭手法射出,掩去了那尋常羽箭上的風聲,若是擱在以往,這手法雖然隱蔽巧妙,卻也奈他不得,隻是他今日先是輕敵宇文遠,一時不察之間被宇文遠拍了一掌,不免有些恚怒萬分,心浮氣躁,及到聽見這羽箭破空風聲,隻當是這草原上尋常牧人所發,萬沒料到其中還藏了一個箭術高手,等到出手撈住這一隻大箭,心中知道有異之時,其時已晚,那藏在後麵的尋常羽箭已至麵門,饒是自己應變神速,即刻順著箭勢仰天倒地,不至於被射穿頭顱,仍是被射中左眼,當下站在原地歎息數聲,一把抓住箭尾,竟然硬生生連著眼珠將那羽箭扯了出來,這才幽幽歎道“當日我趁人大意輕敵,故意示弱,將旁人一身內力盡數收為己用,再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從此自以為得誌,隻道就此便能修成一身天下無敵的功夫,再來一統武林,成為一代霸主,豈料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今夜非但我這雄心壯誌,一片心血盡數化作飛灰,還在這兩個小輩身上栽了兩個大大的跟頭,難道這就是天意麽?”
    “或許就是天意……”遲老道見此人竟然一片悲涼之色,也在一旁歎息道“鬼獄武功陰險毒辣,實為天地所忌,曆代修習鬼獄武功之人,自幽冥鬼王起,都不曾有好下場,你竟然還想從這鬼獄武功上得些好處,豈不是癡人說夢麽?”
    “哈哈哈,這麽說,我倒要對幾位感恩戴德才行了?”那人仰天一聲長笑,雙手向宇文遠一拱道“敢問這位遠哥兒尊姓大名?”宇文遠稍稍一愣,隨即慨然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複姓宇文,單名一個遠字!”
    “宇文遠……”那人沉吟良久道“當年在金國被滅門的宇文虛中,是你何人?”宇文遠這下倒有些許心驚,不免看了遲老道一眼,隻見遲老道也是滿麵愕然之意,不知此人為何竟然知道此事?當下定定心神道“宇文虛中正是在下不曾謀麵的家父!”
    “哦?好好好!”那人似乎也是一怔,旋即放聲大笑道“想不到宇文虛中在世間還留有一脈,不錯不錯,你今日恩德我銘記在心,來日必將送你到陰曹地府與你全家團圓!”說罷遙遙對著李徒郎那邊一拱手道“這位發連珠箭的小兄弟,敢問你叫甚麽名字?”盧穎兒見他竟是要一一問明白個人來曆,以待日後趕盡殺絕之意,趕忙悄悄扯著李徒郎,示意他不可以真名相示,哪知李徒郎卻對她微微一笑道“妹子放心,他今日大意失了防備,日後難道就不大意,咱們光明磊落,何必怕他?”隨即朗聲道“在下李徒郎,你待怎樣?”
    “李徒郎?”那人遙遙對著李徒郎方向一翹大拇指道“好英雄,好漢子,果然有擔當,我也不能怎樣,這支箭我留下了,他日必然親手奉還在你眼中!”遲老道見他重傷之餘,反倒氣定神閑,將宇文遠和李徒郎來曆一一問的明白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臉上卻笑道“這裏還有一個半死不死的老雜毛,不知你將來以何相送?”
    “遲道長何必明知故問?”那人冷冷一笑,忽然深吸一口氣,身形一振道“我今日心血盡廢,從此不得不從哪鬼獄苦楚中另覓途徑,這是我罪有應得,也是賴你遲道長所賜的恩情,我豈能忘懷?你盡可回去傳話括蒼門下提前等候,待我此番傷愈,神功有成,我必當讓你括蒼門下人人得道,雞犬升天!”
    “遲道長!”宇文遠聽這人無一句不是要回頭報複眾人之意,不免輕呼一聲,便要合身撲上,趁著他內傷眼傷頗重,與李徒郎一同協力,將此人斃於此地,以免後患,遲老道卻伸手搖了搖,又對這李徒郎那邊搖手示意不可輕舉妄動,這才道“老雜毛記下了,但願你能不忘今日之話,莫讓老雜毛在括蒼山空候一場才是!”
    “嗬嗬嗬,到底薑是老的辣,在下告辭了!”那人撇了一眼作勢欲動的宇文遠,冷冷一笑,忽然發聲長嚎,一路奔馳而去,片刻之間,草原上便隻剩下一個小小黑點,那長嚎之聲仍是不斷傳來,宇文遠這才趕忙道“道長,方才為何不讓我攔下他?他這一去,豈不是縱虎歸山麽?”遲老道搖搖頭道“攔不下的,你且扶我起來!”宇文遠心中倒有幾分不解,自己貼身遊鬥,李徒郎以弓箭遠遠接應,如何攔他不下,但此刻那人已然遠去,再說也是無益,便依言過來扶起遲老道,李徒郎等人見那人遠遁,也趕忙過來,盧穎兒一臉急切道“師父你傷勢如何?傷的厲害麽?”遲老道卻不理眾人,徑直到方才那人站立之處,看了半晌道“遠哥兒,你可能看出些異樣來麽?”宇文遠看著那人所站之地,隻是一塊平平草地,隻不過站立之處草莖都被壓斷罷了,並無甚麽異樣地方,遲老道卻勉力伏下身子,伸手在草地上,小心翼翼拈起半截斷草來,放在手心,輕輕一吹,隻見那顏色還顯青綠的草葉倒像是飛灰捏就的一般,紛紛灑灑散成粉末。
    “看到了麽?”遲老道這才對著驚懼不已的眾人道“這人方才大意之下受傷雖重,內力不損,隻不過被遠哥兒掌力震蕩之下,體內毒質發作,眼中又中了李家哥兒一箭,那毒質於傷患出發作更快,因此他將這全身內力盡數收斂於內壓製毒質,用勁之狠,連這地上的草葉都受其害,若是動起手來,此人必然以死相拚,憑你兩人合力,至多不過能拚的他內毒發作,但那時隻怕你二人也必然力有不支,必有損傷,因此先讓他去,咱們再想想其他辦法罷!”宇文遠這才明白那人為何剛才說話間忽然長吸一口氣,看來便是聚集內力之狀,難怪他臨走之前說薑還是老的辣,想必他也知遲老道已然看了出來。